“盧兄,你沒事吧?”
石小飛拖着沉重的身軀緩緩走到盧少陽的面前,費勁氣力地試圖扶起對方,結果人沒有扶起,自己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放心吧,死不了,小飛你呢?”
盧少陽臉色蒼白地強擠出一個笑容道。
“我也一樣,雖然半邊肩膀失去了知覺,可好在沒有傷及到內腑。”
石小飛呼吸沉重道。
“……剛纔,是前輩出的手吧?”
盧少陽沉默片刻,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僵立在不遠處的戴星衡身上。
“或許是吧。”石小飛面露猶疑道。“因爲我也想不到除了前輩外還會有誰……但我有點不明白,如果是前輩出的手,爲何他卻不肯現身與我們一見呢?”
“可能前輩另有想法吧,畢竟高人行事又豈是我等能揣測的。”
盧少陽聞言苦笑道。
“也是……”石小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從認識前輩到現在,前輩確實一直都讓人感覺捉摸不透。”
“是啊……”
盧少陽感同身受道。
儘管他和夏凡相處的時間不長,可對方離經叛道放縱不羈的作風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盧兄,接下來我們作何打算?”
石小飛目光出神地看向戴星衡僵硬的屍體道。
“眼下我們最好是先找個隱蔽的地方養傷吧。”盧少陽沉吟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你的師兄還有同夥。”
“同夥?!”
石小飛冷吸口氣道。
“你不會以來這次出來尋你的人只有你師兄一個人吧?”
盧少陽輕嘆口氣道。
“倘若你們摘星樓的人發現了你師兄的死,而這些人裡又有同爲魔宗的內應,到時候你我都百口莫辯了。”
“……如今看來前輩真是太有先見之明瞭。”石小飛悵然道。“現在我都不知道到底能相信誰了。”
“其實我也很擔心,既然連你們摘星樓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何況是我們百花谷呢?”
盧少陽無奈道。
“魔宗的這一步棋可謂是點在了各大宗門的死穴上,縱然我們把魔宗的陰謀昭告天下,恐怕都會在江湖上引起更大的混亂。”
“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魔宗的陰謀得逞嗎?”
石小飛攥緊着拳頭一臉不甘心道。
“事到如今,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我能解決的,我們唯一能做只有告知自己信任的師門長輩,然後交由他們來作出抉擇。”
盧少陽緊皺眉頭道。
“我明白了。”
石小飛臉色沉重道。
不多時。
身體好轉了一些的二人立刻處理掉戴星衡的屍體,轉而便迅速離開了現場。
約莫一個時辰後。
一個年輕人晃晃悠悠地出現在堆積着厚厚積雪的草溝前。
“這手尾收拾得也太粗糙了吧。”
年輕人看似隨意的擡腳一跺,眼前草溝的積雪瞬間蕩飛重新化作無數雪花飄落下來。
他蹲下身子,目光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埋在草溝內的戴星衡屍體。
“馭劍術嗎?看來他離天人之境真的不遠了。”
年輕人搖頭感嘆了一聲,旋即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紙包丟在了戴星衡的屍體上。
當紙包落在戴星衡屍體的那一刻迅速燃起了綠色火焰,同時升起了大量的白色煙霧。
良久。
火焰將戴星衡的屍體吞噬殆盡,只剩下黑麻麻一片的骨灰。
“這才叫毀屍滅跡嘛。”
年輕人大手一揮,捲起千堆雪,草溝內的骨灰都隨着漫天飛舞的雪花飄散開來。
……
“前輩,您白天曾離開過府裡嗎?”
傍晚。
謝臨淵親自領着人給夏凡送來了晚膳,在離開的時候,他不由小心翼翼地朝躺在搖椅上悠哉翻閱着書籍的夏凡問了一句。
“嗯,出門殺了個人。”
夏凡心不在焉道。
“殺人?”謝臨淵眼皮一跳。“究竟是什麼人能勞煩前輩親自出手?”
“應該是魔宗的人吧。”
夏凡忽然停住翻書的手,目不轉睛地看着書頁上的內容道。
“原來如此,那晚輩便不打擾前輩用膳了。”
謝臨淵當即識趣地告退出房間。
“上古修士之法嗎?”
當夏凡仔細瀏覽完書中的內容後,不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這本書叫《上古異聞錄》,裡面記載着上古時代各類的奇聞傳說,其中便包含了有關天人與上古修士的描寫。
儘管有些描寫太過抽象籠統,可如果認真琢磨的話倒是能理解一二。
剛纔夏凡便是瀏覽到了一則關於上古修士的小故事,但真正引起夏凡興趣的是這個上古修士好像是一個劍仙。
不過故事裡的主角並非是這個上古修士,而是一個苦大仇深的傢伙。
短短不到一百字的故事裡講訴。
這個傢伙爲了給家人報仇打算拜入一個上古修士的門下,上古修士不答應,對方愣是跪求了對方三十年,也不知道這個上古修士最後是被他的誠心打動了還是嫌得不耐煩了,反正就答應了下來。
上古修士教他修行的過程自然是一筆帶過,而這個傢伙苦修了幾十年後終於修煉有成得以報仇雪恨。
文中只用了一句話形容。
劍成,遂出山,千里斃敵。
這和劍仙的描述基本沒啥區別。
由此可見,上古時代確實有類似劍仙的修士存在。
夏凡會感興趣的原因自然是與《驚神劍決》有關,因爲《驚神劍決》裡同樣有馭使飛劍的招式,早前他便是用了馭劍之法射殺了意圖謀害石小飛性命的人。
但是他可做不到千里之外還能取敵首級。
《驚神劍決》的馭劍招式並不難懂。
正常情況下,即便沒有學習《驚神劍決》夏凡都能用真氣操縱各類兵器,只是這種操縱之法過於死板,缺乏靈活與威力。
可《驚神劍決》卻提供了另一個思路,簡而言之便是通過給兵器灌注真氣的方式與自身的精神產生某種同頻共鳴,從而使得這類兵器成爲如臂使指的身外之物。
這玩意就像是無線電遙控一樣。
精神越強,遙控的距離越遠。
以夏凡現在的精神力,遙控個三五十里就是極限了,再長的話感應就越弱,最終失去控制自己掉落下來。
這個馭劍的關鍵在於真氣的灌注與心法要訣。
沒有正確的灌注方法,手中的兵器要麼承受不住真氣的擠壓碎裂,要麼無法與自身精神產生同頻共鳴。
夏凡在看過《驚神劍決》的馭劍招式後,愕然發現這真氣灌注的方式如同給兵器本身刻電路板一樣。
而心法要訣就相當於適配的遙控器一樣。
馭劍馭劍。
爲何不馭其他的非要馭劍呢?
無非劍是最爲合適的載體。
那上古劍仙呢?他們又是憑藉什麼能千里取敵首級?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失效的上古修士之法。
人皇絕地天通後,天地大變,上古修士的修行之法都徹底失效,上古遺民們纔不得不另闢蹊徑開創了武學這一條修行道路。
《驚神劍決》和《盜天決》一樣都是疑似傳自於上古時代,確切的說應該是上古末期至中古早期。
因此夏凡懷疑。
這兩個武功很可能是改良自上古的修士之法。
夏凡同樣粗略看過《盜天決》,而《盜天決》裡便有類似於《驚神劍決》的馭物之法,只是當時夏凡都不當回事,區區馭物而已,他隨便用真氣都能操縱,有什麼好稀奇的。
“一個練體,一個修神嗎?”
以此推斷。
夏凡都不難得出這個結論。
武功是練體,修士是修神。
前者有力量,後者有神通。
至於同境界的武者與修士孰強孰弱,這問題就和關公戰秦瓊一樣。
畢竟兩者的修煉體系都處於不同的時代。
不過。
天人呢?
假如有天人從上古活到了現在,對方是否便是修神的神通者?而對方無法出手的理由是否又與自身神通失效有關?
問題在於。
凡是能修煉到天人境界的就沒一個簡單的人物。
神通失效不代表對方不能轉修武道。
還是說。
對方並非不想轉修武道,而是武道有什麼侷限性嗎?
或許。
夏凡已經想到了答案。
爲何自武學開創以來,至今都沒有一個武者修煉到天人之境?
恐怕這便是武道最大的問題。
只修性不修命,萬劫陰靈難入聖。
只修命不修性,壽同天地一愚夫。
不知爲何。
夏凡突然想起了前世修仙網文裡慣用的這番話來。
然而這與他有關係嗎?
因爲他修行以來從來沒有這些神神叨叨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其實他到現在都依然不怎麼懂得武功,尤其是那些所謂精妙的武功招式。
他就是純粹的強。
強大的身體,強大的力量,強大的速度。
完全依靠這方面來碾壓敵人。
比如他與師士真的戰鬥。
一開始他玩花裡胡哨的招式就讓師士真逮着一頓胖揍。
然後他不玩了。
師士真就死了。
他最初學習《驚神劍決》同樣是抱着玩的心態。
可學習之後他又發現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發現。
這玩意修煉到極致的話威力真的很大,一柄飛劍就跟個追蹤導彈似的。
如果來個萬劍齊發。
嘖嘖。
那畫面太美不敢想象。
“糟!飯菜要涼了!”
當夏凡神遊天外回過神後立刻從搖椅上彈起身子,坐在飯桌前便是一頓狼吞虎嚥。
三兩下的功夫。
他便吃光了留有餘溫的飯菜。
“好想玩手機,好想打遊戲,好想追番看劇啊……”
重新躺會搖椅上懶懶舒展了一下身體後,夏凡都沒由來地感嘆了一聲。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渡過的第十一年。
也是他時隔十年重新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可惜外面的世界沒有他想象的美好。
接踵而來的麻煩事都讓他深陷其中一時間難以自拔。
你說不管吧,心中意難平。
你說管吧,他又兩眼一抹黑盡挨悶棍了。
不知不覺間,他好像便讓這個世界開始慢慢同化,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平日裡他都沒時間思考這些,大多時候,他要麼在和別人玩捉迷藏,要麼在和別人鬥智鬥勇,要麼在和別人打架去了。
等到他後知後覺意識到這裡面的蹊蹺後,立刻毫不猶豫地把石小飛給推了出來。
然後——
除了謝臨淵的事。
他還真的沒一點麻煩事了,反倒是石小飛那邊開始跌宕起伏了。
有人想殺石小飛。
夏凡怎麼可能容忍,他可是好不容易纔讓命運重回正軌,現在居然有人敢讓命運脫軌?看他不打死這個龜孫!
他不打算與石小飛相見。
怕的就是命運再鬧出什麼幺蛾子。
回到謝府的時候。
他曾經想過。
如果沒有自己的及時出手,石小飛會不會就此而死?
假如他真的是命運之子,那麼他便絕對不可能會死。
但夏凡不敢賭。
所以他還是果斷的出手了,就當自己是石小飛的老爺爺算了。
反正當個老爺也好過當個多災多難的主角。
通常追劇看文的時候覺得主角的經歷很爽,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便會讓人敬謝不敏了。
要知道夏凡可是大宗師,可即便是他都感到焦頭爛額,更別說是一般人了。
他現在正在摩拳擦掌。
當初誰搞自己,未來他就要對方十倍奉還。
可寧朵和魔宗都太神秘了。
繞了一大圈,他發現自己還是一無所獲。
既然如此。
他爲何不讓命運欽定的主角來查明這一切,而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即可。
他需要耐心。
遲早魔宗都會自己主動跳出來。
反而他愈是參與進去,愈是容易讓魔宗投鼠忌器。
想清楚這一切後,夏凡便安心在謝府裡住了下來,何況他已經有自己的情報人士,江湖裡發生了什麼大事都有人告訴自己,也不至於當個聾子瞎子。
藉助這段時間。
他剛好可以惡補這方世界各方面的歷史地理人文等知識,從而管中窺豹進一步瞭解這個世界。
看完了上古方面的典籍後。
他一直都在思考着一個問題。
人皇絕地天通後,那些消失的天人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而魔宗的所作所爲似乎都與天人有關,這裡面又有什麼關係呢?魔宗的目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