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之人聽了,不免點頭,顯然是覺得盜帥之語的確有些道理。
便連那李煥,都是點了點頭,只不過眼中仍有些許懷疑和探究。
“話雖如此,但這通緝令是真的。”謝清秋道。
“神指門被滅門的事情是真的,但兇手不是我們。”盜帥開口道:“而且這消息,還是我傳到平瀾縣衙裡的。”
衆人聽了,皆是一愣。
“不僅如此,我還將此事告知了幾個風媒,想必此事不日便會在江湖傳開。”盜帥看向對面,略是疑惑,“我怎麼感覺,謝二爺是在故意針對我等?”
“少俠多想了。”謝清秋道:“只是人命關天,當然不能大意。”
盜帥點頭,“是該如此,不過人確實不是我等所殺,真兇另有其人。”
“但不管如何,通緝令上的確是你,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便不算洗脫嫌疑。”謝清秋道。
盜帥聞言皺眉,“二爺的意思是?”
“房間便不用換了,只是希望幾位不要隨意走動。”謝清秋道:“明日傍晚便可到曄縣碼頭,屆時既可通稟官府,亦可看看江湖中對於青竹山一事,是如何相傳的。”
“如果真跟我所說一致呢?”盜帥臉色微沉。
“那你也無法徹底洗脫嫌疑。”謝清秋隨即看向衆人,道:“船上所有人,屆時都得下船,等官府破案。”
李煥適時道:“沒錯,兇手還在船上。”
盜帥本待發作,卻被蘇澈拽住胳膊。
“萬一真兇早逃離此船呢?”蘇澈問道。
“這…”李煥愣住。
“此乃四海商會的客船,四下皆有船伕舵手看着,要是有人出去或是下水,我等不可能沒有發現。再者離岸已遠,就算兇手輕功再高,也不可能離船過河。”船老大此時開口,依舊低頭恭敬。
蘇澈疑惑,“既然如此,那這人是怎麼死的,你們可曾看見真兇?”
船老大一噎。
“諸位怎麼看?”謝清秋朝四下之人問道。
周圍這些人當然不敢忤逆,是以,皆是抱拳,口稱‘全聽二爺安排。’
盜帥還有不忿。
玉沁已經轉身往回走了。
商容魚打了個哈欠,也是跟着離開。
“走吧。”蘇澈說道。
盜帥哼了聲,對面的李煥倒是撓了撓頭。
場間諸人很快散去,而船老大剛要指揮着船上下人將屍體弄走,便被謝清秋攔下了。
“將此樓封了吧。”他看了眼地上屍體,“等到了曄縣,還要官府的人來看呢。”
船老大等人自是聽命。
“本是吃酒,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謝清秋臉帶歉意,朝身邊的李煥抱了抱拳,“李公子勿怪。”
李煥哪敢當他這麼一禮,連忙拱手,“二爺這說的哪裡話,要怪是該怪那兇手,是他掃了咱們的興致。”
謝清秋點頭笑道:“確實如此。”
隨即,他彷彿想起什麼似的,一拍額頭,笑道:“李公子還是快些回房吧,莫讓幾位姑娘等急了。”
“哎呀!”李煥低呼一聲,隨即臉色一紅的,連連告罪。
“無妨,只是莫讓此間事嚇壞了幾位姑娘。”謝清秋笑道。
李煥也是一笑,告辭離去了。
看着他快步走遠的背影,謝清秋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下去。
“你怎麼看?”他問道。
此間裡已無旁人,顯然,他問的只有身邊的少年。
少年聞言,伸手捋了捋鬢邊垂下的髮絲,道:“雖然南陵勢大,可咱們纔是主家,老給他們善後,是不是使喚地太勤了?”
主家,便是神都謝家。
謝清秋看他一眼,淡笑一聲,“想不到你對謝家的歸屬這麼重。”
“怎麼,覺得我是在挑撥離間?”少年問道。
“是不是隻有你自己清楚,說眼下的事吧。”謝清秋道。
“這有什麼可說的,南陵來的人,不就要在曄縣動手麼?”少年說道:“調集了那麼多高手,難不成還覺得殺不了顏玉書和蘇澈?”
如果蘇澈在此,必會因此言震驚,原來對方早就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身份!
“如果被人知道,是謝家殺了蘇澈,恐會有人故意將此事宣揚出去,於謝家名聲無益。”謝清秋道。
少年看了眼面前的屍體,輕笑道:“謝雲舟不愧是被天下盟看重的少主,這心裡一旦想殺一個人,還真是能狠下心來,無所不用其極。”
謝清秋皺眉。
“滅了神指門的是他,脅迫平瀾縣衙的是他,就連那幾個風媒,都被他滅了口。”少年語氣中略帶譏諷之意,不緊不慢道,“顏玉書這一行人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可都上了船了,還不動手,非要等人去了曄縣才殺。看樣子,在梁州城時,他是吃了不少虧啊。”
“謝家就是謝家,與天下盟無關。”謝清秋沉聲道。
少年只是冷笑。
“我是想問你,你覺得其中還有無疏漏?”謝清秋問道。
少年捋了捋頭髮,手指在臉頰上揩了揩,“他設計誆了谷敬知,還調去了天下盟不少高手,即便沒有大修行,可半步卻是有幾位。只要顏玉書在曄縣碼頭下船,那必要死無葬身之地。”
謝清秋聽他如此平靜地說,本該是周密的計劃,偏生沒有一種功成的自信。而這,便連他自己都說不出是爲什麼。
“不過有一件事。”少年似有猶豫。
“什麼?”謝清秋連忙問道。
“極樂廟和青銅殿。”少年眼底微沉。
謝清秋沉默片刻,道:“得知此事的風媒已經死了,縣令也被鉗制,這消息,一時半刻也傳不出去。”
少年心裡想着,蘇澈他們一時半會是下不了船,而就算下船也恐怕來不及傳出這個消息。那唯一還知此事的便只有平瀾縣的縣令,而他身家性命還被謝雲舟抓在手裡。
那在此事上,就看這縣令究竟是爲黎民不惜身的好官,還是個尸位素餐的昏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