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地上,透出幾分涼意。
房中晦暗,盜帥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着。
他偏頭,看向牀下,藉着月光,能看清那人還在安睡。
“睡了麼?”他低聲道。
沒有迴應,只有窗外樹影搖晃,枝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我知道你沒睡。”盜帥側躺着,開口。
“知道你還問。”蘇澈翻了個身,隨口道。
打的地鋪也有些硬,不怎麼舒服。
盜帥一噎,然後道:“這牀挺大,你怎麼不上來睡?”
“不習慣。”蘇澈仍是閉着眼。
盜帥一笑,“不習慣兩個人?那你以後要是成親了怎麼辦?”
“你廢話真多。”蘇澈道:“半夜還不睡覺,打算跟我談人生?”
盜帥翻了個白眼,低咳一聲,說道:“那個,你今晚去哪了?”
“隨便走了走。”
“你以前不是沒來過雲家麼?”
“嗯。”
“那你認識路?”
“你有話趕緊說。”蘇澈翻過身來,四目相對,“我很困。”
他這話倒是沒作假,也不是敷衍或是不耐煩,而是真的很困。被之前遇到的神秘女子拉進幻術,他的確是耗費了不少心神,再加上其後又遇到了商容魚,這心絃就沒鬆懈過。
所以今晚,蘇澈就跟練了半天樁功沒歇過一樣,又困又乏,很是疲憊。
盜帥能聽出他話中的疲憊,當下也不忸怩了,直接道:“你今晚,跟哪個女人見面了?”
蘇澈本是睡眼惺忪,此時聽了卻是一下睜了睜眸子。
盜帥本就一直注意,也自是眼尖看到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蘇澈問道。
“你這人不善僞裝,也不會說謊。”盜帥說道:“再說咱們也很熟了,我從你回來的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蘇澈看他一眼,笑笑,“不是江令寒看出來的?”
盜帥撇撇嘴。
“說起來,今晚的確是有些詭異。”
蘇澈本來已經睡着了,現在被盜帥這麼一攪和,一時間倒是少了睡意,再加上今夜遇到的事情本來也是要跟對方說,或者說是商量的。
比如,明早便離開雲家這件事。
所以,他索性便起了話頭。
盜帥聞言,連忙坐了起來,一副傾聽模樣。
能被眼前之人稱爲‘詭異’的,顯然不是一般的事情。
蘇澈打了個哈欠,倒是沒多少在意,他平躺着,看着漆黑的房頂。
“江湖之上,你可知道何門何派精通幻術?”他問道。
盜帥本是認真在聽了,此時聽他一問,卻是愣了愣。
“幻術?”他隨之想了想,然後搖頭,“幻術脫胎於障眼法,練之極難,更別說還要有媒介觸發,只是練習時的媒介便需要不少花費。江湖之中有精通幻術的人,卻沒有此等門派。”
“怎麼,你碰到的人,會使幻術?”他問道。
蘇澈點頭,然後將此前幻術所遇說了,並點出了那神秘女子歌中的唱詞。
“你是說,無聲無息將你拉進幻術之中?”盜帥眉頭一皺,臉上頗多凝重。
他深知蘇澈武功,此時就算未入半步,也是破甲八九中的佼佼者,更別說練劍之人感知敏銳,若要在無聲時將蘇澈引入幻術,難不成那人是入三境的大修行?
但同時兼修幻術和武道,這該是何等的困難。
再說,江湖之中大修行可稱宗師,也沒聽說有擅長幻術之人--如今江湖裡,就算是那些精通幻術的,也只是精於此道而已,在武道修爲上,自然就落了下乘。
可是,除了對方身份外,如此大費周章的話,對方目的又是什麼?
難不成,僅僅是爲了在蘇澈這傢伙面前炫耀一下幻術手段,或者說是美妙的歌聲?
盜帥託着下巴,不由深思起來。
“那唱詞,以前也沒聽說過。”他搖搖頭,“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爲什麼要找你?”
“我也不知道。”蘇澈道:“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盜帥撓撓頭,“所以,你身上的胭脂味兒,就是從她身上沾的?”
他話裡肯定是不信的,只是耍弄幻術,又沒有親密接觸,怎會有讓人能聞到的香氣?
蘇澈聞言,下意識在自己身上嗅了嗅,許是聞久了習慣了,他倒沒聞出有什麼特別的味道。
只不過,他當然知道自己身上,爲何會有能讓盜帥幾人聞到的香氣,就算此前也是想跟盜帥說明,現在開口時也是覺得不好意思。
“是另一個人。”他說道。
盜帥一愣,有些驚訝,“你今晚還遇見了別的女人?”
蘇澈‘嗯’了聲,然後道:“就兩個。”
不等盜帥發問,只是看了他一臉探究和好奇的樣子,蘇澈就知道這傢伙肯定是有一肚子話要說。
不過,他當然不會給對方說廢話的機會。
“無生教的聖女,商容魚。”蘇澈說道。
“咳咳!”盜帥話都到了嗓子眼兒,卻一下沒說出來,反倒被蘇澈一句話給噎了回去,登時咳嗽不已。
而他又怕聲音太大太明顯,讓房間對面那兩人察出古怪,所以更是壓着,這臉被憋得通紅。
只不過房中很暗,蘇澈倒也沒細看。
“商容魚?”盜帥俯身,壓低聲音道:“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
頓了頓,他又不由道:“她到底長什麼樣?”
“今晚之前,我都沒見過她,連名字都是想了會兒才記起來的。”蘇澈無語道:“至於相貌,美吧。”
盜帥聞言一笑,只不過此時心中除了好奇,更有擔憂,“那她找你幹嘛?”
因爲聽蘇澈話中語氣,這商容魚明顯是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而無生教怎麼說也都是得了魔門一脈的傳承,如今找上蘇澈,絕非巧合。
他不由聯想到近日桃山之事,心中擔心更甚,唯恐桃花劍閣的麻煩還未解決,又被無生教牽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