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帥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可其中更多的則是驚訝和惱火。
蘇澈根本沒有多想,一腳踹開窗子便跳了進去。
走廊上有血跡,點點滴滴。
他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是在走廊的拐角,敞開的房間裡。
蘇澈閃身過去,已經做好了出手準備,可等進去後,當即一愣。
盜帥被繩子捆了,倒在地上,一臉晦氣沉思。
另一邊站着的,是兩個穿着藍衣的身影,正是才見過不久的那兩個觀潮閣弟子。
而最令人注目的,是此時房中桌上的一物。
那是一個盛水的碗,裡面放了一隻手掌,右手小指缺了一截,在旁邊桌上,放着一塊如小指般的東西。
蘇澈眉頭皺了下,然後移開目光,看向對面兩人,“兩位這是什麼意思?”
“你爲什麼找湯天賜?”兩人中,那臉白的年輕人問道。
語氣略帶幾分倨傲,不過並非刻意,更像是長久以來的脾性。
蘇澈看了眼一旁正試着掙脫繩子的盜帥,說道:“湯天賜是梁州第一風媒,我倆找他是想打聽些事情。”
“什麼事?”對面那人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蘇澈雙眼微眯,“這似乎,不關兩位的事。”
“是麼?”那臉白的年輕人一笑,右手已並劍指,指尖如起風旋,透出鋒銳之意,而所指之處,正是盜帥所在。
“喂喂,我警告你啊,你別衝動。”盜帥只覺一瞬汗毛倒豎,強烈的危機感做不得假,而他更是心神猛跳,因爲他只是從這一指聲勢上便看出熟悉。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蘇澈。
“衝動?”那年輕人笑笑,“我觀潮閣行事,沒有衝動。”
盜帥喉間嚥了咽,道:“那什麼,大俠,咱們有事可以慢慢說,我沒有惡意的。再說了,這裡血腥味這麼重,待會肯定就有人來了,若是被人發現,誤會了我倆倒是沒什麼,可要是誤會了兩位,那可就不好了,您說是不?”
“我們也不怕誤會。”那年輕人淡淡道。
盜帥忍不住暗翻白眼,覺得這人是不是個棒槌。
“你帶着他,跟在後面。”另一個沉穩而話少的觀潮閣弟子看向蘇澈,說道。
不等蘇澈開口,一旁的年輕人便道:“捆他的是我觀潮閣獨有的捆仙繩,沒有我這解法,你是解不開的,除非你手上的劍是神兵,可以斬斷,不然的話,他就得被綁一輩子。”
“那你怎麼知道他不會縮骨功?”蘇澈問了句。
“你!”那年輕人一噎,剛待反駁,邊上那人便道:“好了,拿上東西,先走。”
“啊?”這年輕人看了眼桌上那碗,臉色一苦,滿是嫌棄。
但身邊那人已經跳窗而出了。
“那個,你拿着。”這年輕人朝蘇澈道。
蘇澈沒理他,而是走過去,將幾乎是蠶蛹一樣的盜帥扶了起來,想了想,直接一手抓着他身後的繩子拎了起來,然後同樣跳窗。
“嚯,好大的力氣。”身後那年輕人有些驚訝。
“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兒?”
跳窗時冷風撲面,盜帥閉着眼,忍不住道。
蘇澈沒理他,只是去追前邊那人了。
……
一處廢棄的院落裡,燃起了不大的火堆。
火光微弱,卻透着暖意。
“現在能給他解了吧?”蘇澈問道。
那臉白的年輕人把碗在一旁放了,有些嫌棄地從院中的水缸裡撩了水來洗手。
“先說事。”觀潮閣的另一人說道。
盜帥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朝蘇澈使了個眼色。
在這短短的一路上,除了被風吹以外,他也是想了不少。
比如,眼前這兩人爲何會出現在那房間裡,或者說,爲何會找上他們。
在先前,他剛進了那房間,只是看清了桌上的碗,便被這狗屁的繩子給捆了,連反應都來不及,這也足以說明眼前這倆人武功要比自己高明出太多。
而也不該是殺死湯天賜的人,因爲他們身爲觀潮閣弟子,沒有理由不遠數千裡來殺一個小人--從那手掌上,他已然判斷出那是符合湯天賜的手掌,而且那半截小指的確是以稀奇材料所制,與血肉無異。
相較於觀潮閣這江湖上的龐然大物來說,區區一個風媒,的確是小人物,就算是湯天賜也是一樣。
盜帥所思考的爲什麼,在方纔已經隱有猜測。
他看了眼那正在洗手的年輕人,對方之前那劍指武功,他曾見過,在蘇澈的身上。
可蘇澈不是觀潮閣的人。
換句話說,依盜帥的猜測,眼前這兩人,或許正是爲蘇澈而來。不是因爲當前桃花劍閣之事,而是有關蘇澈所懷的那劍法,可能是他們不知從何處聽說了,或是察覺出了蛛絲馬跡,比如逃亡暘山郡時,比如武舉。
盜帥眼眸微沉,如果這兩人真是爲了蘇澈武功而來,那恐怕會很棘手。
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而是因爲對方身後,是觀潮閣,就算沒有眼前這兩人,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來。
便是拉上他們墨家,也不足以與之抗衡。
盜帥心思急轉,不過是幾息之間,而一旁的蘇澈已然開口。
“我們想從湯天賜的嘴裡,打聽到蘇澈的下落。”他說道。
盜帥一愣。
便是對面那觀潮閣的兩人,也是一怔,更不約相視一眼。
“蘇澈?”那洗手的人回頭,問道:“你們打聽他幹嘛?”
“當然是爲了銀子。”蘇澈道:“他現在可是值不少銀子,我倆是沒辦法找着他了,只能希望從湯天賜這裡得到線索。”
WWW•тt kān•C 〇 “我聽說,湯天賜的消息可不便宜,再說你們又怎麼知道他在賭坊?”
“我這兄弟是墨家的人,早前幫過湯天賜一回,有人情在自然不需要銀子。再說,只要能拿住蘇澈,不就能換更多的銀子了麼。”蘇澈話中很自信。
“墨家的人交友廣泛,倒有可能。”對面那人淡淡道:“不過,墨家行俠仗義,什麼時候也做這種賣人情賺銀子的勾當了?”
盜帥接過話去,道:“那蘇澈卑鄙無恥,忘恩負義,我若能拿住他不正是除暴安良,行俠仗義麼。”
“再說了。”他嗤笑一聲,“兩位是名門高徒,都到賭坊裡以勢壓人弄銀子,我這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