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金陽現在已經是空殼,許多大項目已經停止了合作,這個情況羅歡比我更清楚。
這種情況在公司死撐,其實是變相的給自己打臉,真的完全沒有必要在公司鬧,可鬧事者是羅歡,我決定要卯足了勁陪她玩到底。
像她這種走把穩路線的人,在這節骨眼上蹦躂,無非就是想爭一口氣,讓我活得卑微沒面子。
阿超叫我忍,程夏青命我別意氣用事,楊畫也在一直在勸我別惹小人,可我……偏不信邪。
然而,這股魚死網破的架勢,卻因爲程楠的出現而打破。
……
我切斷一切通訊方式,兜兜轉轉抵達歐洲一個不知名的偏遠小鎮,已經是一週後的事。
這裡人煙稀少,像我這種亞洲人初次抵達,成功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我一直很好奇發信息引我到這裡來的人,畢竟未曾見過面,這裡又人生地不熟,心裡難免會有些想打退堂鼓。
畢竟自從我告訴對方,已經抵達小鎮後,那個號碼再也無法接通。
傍晚。
我在鎮上唯一的旅館入住,接待我的是一箇中年夫婦,他們明明熱情好客,我的心卻開始狂躁不安,天剛亮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周邊的環境。
“顧小姐,附近居民養狗太多,你最好別逛到農場那邊去。”老闆娘用英語對我交代。
我笑着客氣的道謝,才揹着包出發。
這種小鎮跟國內農村沒什麼不同,遠離大城市的喧囂,車少人也少,空氣好,風景更好,讓原本感覺不到自己活着的我,也莫名增添了幾分生氣。
遵循老闆娘的交代,快到農場時,我正準備這路返回,卻被滿山的薔薇花所吸引,這種品種在穗香灣有。
異國他鄉見到相同的花,給我一種見到老鄉的既視感。
我拍了拍褲腿上粘着的枯葉,毫不猶豫的上山,滿上的薔薇,豔而不嬌,衝擊着我的感官,讓我有種想認識種花的主人。
“汪汪汪!”撕裂的狗叫聲,突兀的打破了美好的氛圍。
等我反應過來時,一隻阿根廷杜高犬正吃牙咧嘴的從山下朝我奔來,來勢洶洶。
我瞟了眼無人的四周,似乎只有撒腿逃跑比較切合實際,但我跑不過狗也怕狗,這點自知之明我歷來都刻在心上。
“help……help!”我用英文不停的喊救命,可迴應我的,只有我那種如殺豬般的慘叫聲。
從來沒爬過樹的我,居然能利索的跳上去掉着一根樹枝,利索的爬上一顆不知名的小樹上,導致這棵樹搖搖欲斷。
汪汪汪!
那隻阿根廷杜高犬在樹下對我狂犬,叫喚的聲音越大,樹也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彰顯我的救命聲顯得多麼的微弱。
“咔擦”一聲,我掉着的樹枝終於斷裂,正以慢鏡頭的形式慢慢送我落地,讓我正在維持着焦灼的僥倖心理,突然崩潰。
我顧不上散開遮住臉的頭髮,像個發了瘋的老巫婆,爭分奪秒的掙扎着去拽着更高一點的樹枝。
可比我胳膊還要細的樹枝好像很瞭解我的想法,突然加速斷裂,將我又往下拉了幾釐米。
我用盡生命在掙扎,連同母語都派上了用場,“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小白,小白,我掉下去了!”一個嫩巴拉的聲音在土坑裡冒出來。
那隻阿根廷杜高犬突然停止了叫聲,扭轉方向跑着,躍進了土坑裡,在我所能看到的範圍裡,一隻滿是泥巴的小肥手伸了出來,緊接着冒出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男孩。
他正卯足了勁往上爬,小白在下面頂着他,哼哼唧唧的爬了上來,還不忘拖着一個小竹筐。
看到這裡,我鬆了一口氣。
“阿姨,你把我的樹掰斷了,是要賠錢的哦!”小奶包有模有樣的打破了我的期待,那隻換作小白的阿根廷杜高犬躍出土坑,又立馬對我擺出一副要咬死我的架勢,“汪汪汪汪!”
“小白!”小奶包擺出一副小地主的架勢,摸着小白的頭,示意它禁聲。
而我只能狼狽的拽着樹枝,死不甘心的想往上爬,氣喘吁吁的走迂迴路線,“行,只要你家小白走遠點,不咬我,你要多少錢阿姨給你!”
說完,我才情不自禁的“嘿”了一聲。
原來這小奶包會說中文啊!
我正對他冒出一絲親切感,這小奶包卻抱着手“嘖”了一聲,“你別耍小聰明,先給錢,給了錢什麼都好說!”
“那我下來給錢,你要管好小白,不許它接近我啊!”我打着商量的語氣,畢竟這種三歲多的小奶娃,信用度幾乎爲零。
可人家卻昂着頭,秉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架勢,奶聲奶氣的說,“沒問題!”
我在阿根廷杜高犬的犀利注視下,怯生生的從樹上跳下來,一邊抹開臉上的頭髮一邊想,這孩子看着就是亞洲人血統,眼睛烏黑賊亮。
他這副精明老氣橫秋的小模樣,百分百是從大人那模仿來的。
我整理好臉上的亂髮,彎腰對他笑,“寶貝……”
“媽咪!”我剛想問這小奶包想要多少錢,人家卻突然打斷了我的話。
這……
這話題跳躍得太快,快得讓我懵了好幾秒,但很快又淡定下來,畢竟被亂認當媽也不是第一次。
我還沒說話,小奶包已經抱着我的腿開啓碎碎念,“你怎麼現在纔來啊?我都等你8億8百年了。”
呵!
一個走路都不利索的奶包,懂八億什麼概念麼?
我剛想扯嘴笑,突然對上那隻狗的視線,嚇得扯開的嘴角,又急忙迴歸原位。
講真的。
我不討厭這小奶包,但此刻卻有種被一隻狗逼着安撫小奶包的既視感,心裡莫名的……想跑。
我說,“寶寶,你們家的大人呢?”
“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不能叫寶寶,要叫我陸克楠,楠楠也行。”小奶包一本正經的糾正我的稱呼。
他剛嘟起嘴很不悅,那隻狗一下子就竄到了我旁邊“汪”一聲,嚇得我連思考的機會都不敢有,只顧得抱着他討好,“行行行,楠楠就你一個人在山上嗎?”
“是啊,我跑出來等媽咪回家!”小奶包很認真的應我,將小竹籃丟給小白,才把小肥手伸向我,顯得很激動,“媽咪,你要拉着我的手,不能再跑了!”
呃!
說實話,這人生地不熟的,我還有點怕別人說我拐賣兒童。
我抿了抿嘴,斜眼瞟了一眼那隻凶神惡煞的狗,才握住他的手說,“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是媽咪來接我回家的嗎?你係不繫又不要我了?”小奶包思路很清晰。
我從字裡行間也判斷出這孩子大概是出來找媽媽,給迷路了。
我哭笑不得,“那也得帶一些熱天穿的衣服呀,你看你現在穿的長袖,搭飛機去那邊會很熱!”
“你把機票給我看看!”小奶包顯然很不信任我。
我兩手一攤,“機票在旅館的行李箱裡,現在看不了,所以你先回現在的住處,OK?”
“我知道,那是傑克叔叔家,你先下山去拿,我和小白在這等你!”小奶包的小手帥氣一揮,一屁墩坐到了那隻狗的身上。
我很驚訝,“你一個人在山上不安全!”
“安全,這裡我的山,下面的房子也是我的。”小奶包伸手指着山下,我才發現山坡下有一棟別墅。
我眯了眯眼,“別騙我?”
“千真萬確!”小奶包重重的點頭。
我看了他幾秒,笑了,“那我現在去拿,你可要看好你的小白,不許它咬媽咪哦!”
“不會,媽咪你要快點!”小奶包很執着。
而我轉身下山時,卻已經下了再也不會再來的決心,我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我……很害怕和孩子接觸。
回到旅館,我立即退了房。
臨出門前找老闆娘打聽那個叫陸克楠的小奶包,確定這孩子沒撒謊,經常在山上玩而且有保姆看護,我才放心準備坐船離開。
這個小鎮外來人很少,船每天傍晚纔有一趟。
可我還沒等來船,卻等來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
“左……左老闆?”我驚得舌頭打結,畢竟好久不見左齊的弟弟左佑。
左佑抖出一根菸叼在嘴裡,點燃,“你真是……來得慢又走得快,如果我不急着趕回來,你就走了不是?”
“是你給我發的信息?”我皺下眉頭,心裡暗叫不好。
我猜錯了人,畢竟還一路的行蹤,都在透露給羅歡和楊森。
左佑吸了一口煙,又從鼻孔裡吐出一團煙霧,才斜眼對着我笑,“不然你以爲呢?楠楠可是等了你好久!”
“楠楠,誰?”我的精神一下緊繃起來。
“你兒子啊,保姆說他一大早就爬山頂去了,說你要來接他回家!”左佑還在慢條斯理的陳述。
我卻已經揹着包轉身疾走,連帶着呼吸都不敢太放肆。
是的,我沒有聽錯。
左佑說我有兒子,真的……沒有錯。
可我卻無恥的將我的兒子拋棄在山上,連嘟嘟我都感覺到她和我有相似點,可我的兒子……我卻半點感應都沒有。
我太混蛋了,懷胎十月的兒子都認不出來!
我從左佑的車上跳下來,正好看到那小奶包坐在山腳,可憐巴巴的望着我,“嚇死我了,我以爲媽咪又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