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幻境小成,自以爲就算不是天下無敵,也該碾壓同級天驕,沒想到居然犯了這麼幼稚的錯誤。
“老二,謝謝你。”我負手而立,想跑快點也跑不快,看老二跟在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很是感激。
老二英語不好,不可能這麼早就出考場,一定是爲了通知我,寧可放棄考試。
我把老二拉進幻境,給他美女、葡萄、一個大大的游泳池,讓他爽,算是我對他的一點彌補。
可惜,老二不知道他在我的幻境裡有多爽。
“不用謝。老三,就是求你件事。”老二說。
“說。”我在幻境中又給老二加了個美女。
“我急着出來通知你,自己的試卷只做了一半——”
“我知道。”
“你知道?那就太好了。”老二長出一口氣,放鬆下來,幻境裡的他也剛剛放鬆下來,我給他再多美女他都不要了。
老二說:“紅霞說了,我今年所有考試都要及格,不掛科,她才答應繼續和我交往。其他考試我都有信心抄到答案,就英語的監考老師是四大名捕之首的無情,我栽在她手上已經有兩次了。這次,你無論如何要幫我。”
“怎麼幫你?”我問。
“我在我試卷上寫了你的名字,一會兒回去,你在你試卷上寫我名字。你最近這麼用心學英語,分數肯定比我高。老三!兄弟我的下半身幸福就全靠你了!”
老二捱上來,我還是負手緩步而行,右腿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彎彎曲曲,像落葉般,踹開老二。
想不到老二打的是這個算盤。
我仰頭看天,一片葉子落下,在幻境中,我把老二所有的美女都撤走,換成幾十個剛打完籃球,一腳臭汗的物理系2班的男同學,圍着老二,用腋窩夾他頭。
然後我說:“也罷。我幫你一把。”
老二喜極而泣,說他女朋友有個閨蜜叫毛不不,一直單身,向來仰慕行事獨立,有深刻思想的男人,像老三你這樣特立獨行的存在,一定會深深吸引住毛不不的,改天我讓紅霞把她叫出來,你倆認識一下。
我說不用了。
哼。幻境小成,以後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我和老二並肩走了一段路,到了教學樓下,我要進去,老二注視着我。
我停下,回頭問他:“老二。”
老二:“嗯?”
我:“你叫什麼名字?”
……
我在衆人目光下,走到講臺,監考老師無情翻出卷子給我,我簽了老二的名字,無情似有話說,我不理她,轉身灑然而去。
要不是怕驚擾考場秩序,被無情用粉筆擦砸頭,我恐怕還要長嘯吟詩一首。
一星期後,英語考試成績出來了。
我及格了。
我看着成績單發呆。
老二躺在牀上默默流淚,老大、老四送去安慰的紙巾,叮囑他以後自力更生,早點做人,因爲英語掛科被甩的男人很多,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我生出些許歉疚。
沒想到在幻境中苦讀英語,居然還考個不及格,還連累到老二的下半身幸福。
唉。
天心難測。
幻境草創,還有許多細則要彌補完善。
紅霞甩了老二,我要給他補償。
我又把老二拉進幻境,給他幾千個美女。
希望他心情會好一點。
李臨的記錄到此結束。
他寫的評語是:諮詢後,初步確定不是先天器質性妄想症,更像是後天努力習得,無明顯副作用,也無幻聽幻觸等症狀,據來訪者陳述,生活正常,社交正常,除期待解決婚姻問題外,沒有其他願望。
李臨的評語到此都算正常,可接下來的兩次諮詢卻只有時間記錄,卻無具體內容。
李臨只寫了兩個字,就停下來,後面都是空的。
“老婆——”
後面那個長長的破折號幾乎要衝破紙界邊緣,寫得又長又深,像刀砍過似的。
怎麼?
賈則軒的老婆有什麼事?
他不是說沒老婆嗎?
這時門響了。
一個人進來,說是章老師嗎?
章本碩說是。
那人自我介紹說他是賈則軒,李老師介紹過來的,說您是諮詢妄想症的專家。
章本碩請他坐下,開始打量賈則軒。
賈則軒是個微胖的中年人,頭髮蓬鬆,卻很整齊,像是那些給小狗美容的寵物理髮店做的髮型,一個圓圓的頭盔樣戴在頭上。
章本碩又看了一下他的本章說,沒有明顯異常。
章本碩說看過他的資料了,說到英語考試那裡,之後呢?
“你大學畢業後,參加工作這麼久,這是第一次做心理諮詢,對吧?之前幻境的事都沒給你造成困擾,爲什麼最近又突然想來諮詢了呢?”章本碩問。
賈則軒說他畢業後,進了工廠,做改進工藝配方的活,就是照着配方表,這個添點,那個減點,再跑下圖譜,分析下成分的事。
工作上手後,空閒時間也多了,上班完後,回到家,一個人玩遊戲,看電影,偶爾和朋友聚會,看他們玩遊戲,看他們看電影,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他就這樣過了。
幻境的事他也很少再想起。
學校裡是因爲那種氛圍在,大家都要學點什麼,比點什麼,而且還有各種考試,在那種壓力下,他想找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就自創了幻境,用來學習。
結果學什麼什麼不行。
唯一沒掛科的就是老二幫他考過的那次英語。
好不容易重修通過,拿了畢業證後,再去面試,準備考試,他學乖了,老老實實地看書、做習題,這回總算成功,低分掠過,進了現在的公司。
可能是習慣了在幻境裡的狀態,要什麼有什麼,想怎樣就怎樣,回到現實中,一頁頁地看書,做題,背書,反而非常不習慣。
一頁背了就忘,忘了再背,明明纔剛畢業,記憶力還沒到衰退的年紀,怎麼會這樣?
他喜歡在幻境中隨心所欲,一到現實中,就成了個半殘廢物。
那時準備考試的過程真是痛苦。
不過還好,他一點點啃書,拖着那種負重感,終於考過了。
有了工作,他又可以開始浪了。
可浪了一段時間,他漸漸發覺不對勁。
同事、朋友很難叫出來一起玩了。
週末打電話,不是說陪老婆,就是陪孩子。
“你丫的剛有個女朋友,說陪女朋友就算了,陪孩子算什麼!藉口找好點啊!”
“真是陪孩子,我姐生娃了,超可愛的。”
他無語,一次、兩次,一年、兩年,他圈子裡的人一個個不在結婚的路上,就在生娃的路上,只有他一個人孤單單。
也有人給他做過介紹,同公司富商的女兒,對門鄰居做幼師的妹妹,一頭黃髮當過平面模特後來去當腿模的同學的前妻的女兒……
可能是幻境中見過太多美女的緣故,談了幾次,他都覺得不合適,急急忙忙趕在別人拒絕他之前先拒絕了。
可是人年紀大了,一回到家,空蕩蕩的,打遊戲打出一個好局,一個人原地蹦了幾圈,興奮過後,就是無盡的失落。
他想要一個老婆了。
“所以,這跟你過來諮詢妄想症有什麼關係?”章本碩問。
“我想了一個老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