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沒蛋在吃狗糧,一大碗,吃都吃不完,剛吃掉一半,主人又添滿了。
主人你真棒!再加個雞蛋!蛋殼我也要!
虎沒蛋喘口氣,用舌頭舔了舔鼻子,埋頭,繼續狂吃,鼻子插進狗糧裡,把湯水吹出一個個泡泡,咕咕直響。
“吃吧,吃吧。多吃點。”秦丁摸摸狗頭,嘆口氣,看久了,虎沒蛋越來越不像黑貝了,嘴巴大,眼睛賊,身子瘦。
有意讓它多吃一點,也不可能一天之內就長胖。
可今天晚上就要還回去了。
怎麼辦?
除非徐雁眼瞎了才認不出來。
而且強哥終究會過來領黑貝的。
徐雁認不出來,強哥難道也認不出來?
到那時,強哥怪到徐雁頭上怎麼辦?
秦丁本想去買件小雨衣給虎沒蛋穿上,至少能裝得像一點。可卻一點動力都沒有。
黑貝被自己一腳踩斷脖子的畫面又跳回來,那卡察的響聲在耳邊迴響,好像自己脖子斷了似的。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秦丁嚇了一跳,用力過大,把狗頭按在碗裡,虎沒蛋會錯了意:主人!我會吃快點的!看我的!
虎沒蛋一大口一大口剷下去,嚼得不嚼,直接吞了。
是徐雁打來的,問秦丁晚上有沒有空送黑貝回來,要是沒空的話,她可以過來接。
秦丁忙說不用。
徐雁謝過秦丁後,打了個哈欠,說託秦丁的福,美美地補了一覺,晚上又可以繼續幹活啦。
徐雁掛了手機,秦丁發了會呆。
一個東西不住蹭他褲腿,他扭頭,看到一隻諂媚的狗頭和一個舔得乾乾淨淨的碗。
晚上,秦丁還是帶虎沒蛋去了。
臨行前,還特意多訓練了虎沒蛋幾次,拿香腸教它叫黑貝。
“黑貝!”
虎沒蛋歪頭看他,嗯,真乖,獎勵一個小香腸。
“快來這裡,黑貝!”
虎沒蛋又看他,不錯不錯,再來一根香腸。
好,再來個高階點的挑戰。
“某地機場花費百萬訓練搜救犬黑貝,200學時後,結果只學會聞香腸。”
“汪!”虎沒蛋叫一聲。
乖,給你根大的。
秦丁開心地塞了根香腸過去,虎沒蛋一口吞了,吃得有點慢,嗝——
之前那頓吃太飽了。
跟了新主人,狗生太幸福。
說實話,虎沒蛋比原版黑貝聽話多了。
秦丁把家裡的餐桌布剪了剪,做成小雨衣穿虎沒蛋身上,有點長,只露個尾巴出來,不過效果很好,至少不把雨衣脫了,根本分不清公母。
一切都忙完了,秦丁牽着虎沒蛋出門。
他走的很慢,心很慌。
猶豫要不要乾脆直接跟徐雁說真話。
坦白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怎麼說呢?
“我以爲黑貝死了,所以把它扔井裡了。”
“不過你放心,它沒死,我又跳進去救它,一腳踩斷它脖子。”
啊啊啊,不行!絕對不行!
不管怎麼說,這殺狗的事,和自己的臉配起來,就是個典型變態狂,殺人前先拿狗試手。
徐雁神經再大條,也不可能再和自己做朋友。
秦丁在遇到章老師之前,最想做的就是揭掉自己這個兇臉標籤,沒想到諮詢後,剛有好轉,認識了徐雁,就殺了寄養在她店裡的狗。
這已經不是兇不兇的問題,而是要不要報警的問題。
秦丁邊走邊想,走的很慢,到了公園,再穿過條馬路,就是哥斯拉寵物店了。
遠遠的,都能看到寵物店被樹枝篩碎的燈光。
晚上公園裡散步的人很多。
這時大家的臉都被夜色抹黑了,離遠點,就看不清楚,也是以前秦丁最喜歡出來逛的時間。
穿着小雨衣的虎沒蛋很快吸引了一幫人的注意。
“看,好可愛啊。還是給女朋友買只狗好,要不然她老是玩我的金剛鸚鵡。”
“對啊,你看那小雨衣好可愛啊,跟我家的桌布一模一樣,這樣遛狗好有食慾啊。”
……
秦丁穿過人羣,漸漸有了信心。
似乎沒那麼差,沒人說是公狗,也許真能矇混過關呢?
秦丁算是個正直的人,仗着一張兇臉,這輩子很少有說謊的機會,一般他想說時,對方就嚇得跑走了。
希望這第一個謊言能夠成功。
秦丁穿過馬路,帶着虎沒蛋在哥斯拉門口站住。
聞到許多狗和許多貓的味道,虎沒蛋顯得有些躁動不安。不過只是原地扒拉爪子,沒有往前竄,也沒有往後逃,淑狗蹲着。
秦丁看玻璃門內,徐雁正給一個博美犬美容,彎剪修圓博美頭上的毛髮,小博美吐着舌頭,聽着彎剪的卡察響聲,舒服地眯上眼,下巴一點點,差點睡過去,全靠徐雁托住它下巴。
邊上的女人繞着桌子給自己的愛犬拍照,徐雁很仔細地修剪,完全沒注意到門外的秦丁。
秦丁看着專心工作的徐雁,沉醉在她的眉眼中,那七寸的彎剪明明是剪在博美身上,卡察察地響,卻又像是直接修剪了他的心,上面凹,下面尖,剪出個完美的愛心。
如果之前他只抱着跟徐雁交個朋友的看法,看過這一幕後,他突然下定了決心,徐雁就是他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她溫柔、安定、無所畏懼,比起自己空頂了一張兇臉,實則怯懦猶豫的心,她的心要強大的多。
秦丁看了門口不遠處那口枯井一眼,深吸氣,帶虎沒蛋進去。
博美之後,又有好幾個狗等着美容,這幾個都是熟客,一邊拍照,一邊跟徐雁聊天,徐雁只跟秦丁打了聲招呼,看了虎沒蛋一眼,就繼續工作,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秦丁等了會兒,一個人突然進來,玻璃門甩開,看那幅度,差點以爲要裂了,咯吱一聲響,所有人看去,進來那人一臉不好惹的樣子走到徐雁身前,問:“黑貝呢?”
徐雁手下的金毛睜開眼,叫了聲,表示不滿,沒看到本汪正在理髮嗎?
徐雁指了指角落。
那人看過來,正對上秦丁的眼。
秦丁也認出那個人,就是上次黑貝在公園裡尿他一褲子時,遛它的那個男人。
男人走過來,腳尖收斂着,束着手,想說點什麼,嗓子眼有點堵,沒說出來。
秦丁很緊張,千萬別認出來,千萬別認出來!
也許帶回去養幾天,遛幾趟,養熟了就認不出來了!
啊!不可能。再養熟,也不可能把母的養成公的啊!
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完全派不上用場,秦丁只能用盡全身力氣瞪大眼睛,控制自己微笑,不要緊張,慢慢把狗繩遞過去。
那人看秦丁伸出手,下意識地伸手進褲兜去掏東西,掏到一半,見秦丁遞來狗繩,愣了下,才伸手去接。
狗繩移交完畢,秦丁鬆了口氣,很好,繼續看他,吸引他注意力,不要讓他看狗,看我,看我。
那人果然死死盯着秦丁不放,倒退着走到門口,用屁股頂開玻璃門,走出門後,還一直退,直到退到秦丁看不到的地方,才突然轉身,帶狗狂奔。
媽的!嚇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