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陸畔左胳膊挎着雨披,右手撐起雨傘下車。
隔着雨幕,眼睛始終盯着宋茯苓、手裡的考籃。
他大踏步的向宋茯苓的方向走來。
地上的積水,將他的長衫和鞋面浸溼。
“哥哥?”
陸畔和宋茯苓中間,米壽跑了出來。
陸畔彎腰拍了把米壽的屁股:“上車。”
米壽立即跑回棚子裡,將他白日睡覺蓋的小被單扇在姑父的考籃上,小人拉着長杆箱的杆,奔向馬車。
米壽將箱子向馬車上放,到底歲數小,手上沒勁,累的嗓子眼發出吭哧吭哧的聲,渾身澆透,卻先將姑父的考籃放在了車上,這才很靈活的爬上去。
上了車,米壽就擺手急道:“姐姐?”
不用喊,你姐正被安排着。
陸畔站在宋茯苓面前,眼睛盯着宋茯苓的臉,眼神一掃,看見宋茯苓一身男裝已經淋成了落湯雞,清冷的聲音道:“披上”,雨披遞過去,“拿着”,雨傘又遞過去。
“噯?那考籃?”
沒給宋茯苓多話的機會。
陸畔伸手就將楊明遠的考籃單手拿過,放在地上,然後就一副像護送宋茯苓上車的樣子,用高大的身體,隔檔住考籃和宋茯苓的視線。
“聽話,上車。”
在雨中,宋茯苓恍恍惚惚好像聽見陸畔說了這麼一句。
宋茯苓爬馬車笨的不行,主要是她身上又是雨披又是玉山,雨披踩到了腳底下,差些不是爬而是摔上去時,陸畔在後面大手握住她的胳膊,攙扶了一下。
當宋茯苓平穩坐在車裡掀開簾再看時,她奶奶、她娘、她姑母,李秀通通被陸畔安排明白了。
陸畔正一手把着她奶的胳膊,怕老太太腳底打滑,一手指着後面源源不斷過來的馬車,順子帶車從後面來了,示意上車。
而且在扶她奶的過程中,
宋茯苓發現陸畔還能分神瞅一眼她娘,對她娘不知說了句什麼,應該是注意腳下。
至於她爹,宋茯苓隔這麼遠都能恍惚聽見她爹在喊道:“你咋來啦?你考完了嗎就出來?不行,這股邪風,不怕大雹子,怕棚子塌了。”
只這麼一會兒,陸畔全身溼淋淋的,用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您不用管,上車。”
“那我閨女,噯?米壽呢?”
“都在車上。”
宋茯苓急忙適時的揮手喊道:“爹,我在這。”
與此同時,順子滿臉雨水,明知故問楊明遠:“你是宋先生的家人嗎?是,就上車,不是,趕緊走。”
說完,順子衝四壯一揚下巴:“四壯?”
四壯立即放下手裡正忙的,上車了,這位早就在親衛隊裡練出來了,只需聽命令。
浩浩蕩蕩的車隊,小廝隊,駛離這個偏僻的衚衕。
旁邊擺攤的衆人,還沒看清時是怎麼一回事,包括被雨隔在考場門口的書生們,就感覺:
我天,白茫茫的雨幕下,那速度快的,馬老太那個棚子眨眼就搬空了。
點心四籠四籠抱上車。
十幾名小廝訓練有素的扯開油布,唰唰唰扇在書籍上。
多出的長椅凳子向車上一摞,只留有放書籍的桌子和空棚子。
四名護衛模樣的小廝,由兩名去重新固定棚子,腰間一抽,錘子都有,兩名身穿蓑衣的護衛,站在桌邊看守。
至於人,馬老太她家人,跑的更快,瞬息不見蹤影。
之前在棚子裡躲太陽、眼下躲雨的家長,“……”
他們都沒有來得及打聲招呼,馬老太就不見了。
“艾瑪,”馬老太張着十指,扎着膀子,像要起飛的樣子,低頭看自己這一身溼衣裳。
錢佩英卻不顧雨水打到臉上看頭車。
宋銀鳳也探頭往前望:“胖丫和米壽在前面呢吧,剛纔沒看清,別將她倆落下。”
說實話,陸將軍出現那一瞬,她們有些懵。而且很急,你想前後加在一起不過眨眼間,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都忘了倆孩子了,更是沒看清跑哪去了?
“不能,不能落下。”馬老太肯定道,也終於放下胳膊。
李秀遞給老太太布帕,老太太說不擦了,你這帕子都是潮呼的,能擦出來啥,眼看着就到家。
就在這時,錢佩英說:“啊,看見了,我閨女在對我揮手呢,她上車了。”
宋茯苓怕她娘不放心,反正也澆溼了,探頭想告訴後車裡的老媽:我,我爹,米壽,陸畔,我們在一個車上呢。
可是沒等喊呢,就半張着嘴,頓住。
宋茯苓看到楊明遠在大雨磅礴中,雙手抱着考籃走,那考籃好像已經被澆的不能用了。
像現代火車一樣,陸畔的車廂裡,陸畔和宋茯苓面對面,都把窗。
宋茯苓掀開車簾看見,陸畔自然也看見了。
宋茯苓回眸看向他。
他一挑眉,側頭道:“米壽,彎腰,下面有帕子,哥給你擦頭髮。”
“哥哥,我給你擦,我也給我姑父擦,”米壽一邊說着一邊抽出車裡備的兩條帕子。
姑父不能生病的,可是哥哥也是考生,他自己倒是不打緊。
嘿呀,一起來吧。
米壽兩隻小手一邊一個,用帕子拍在陸畔和宋福生的頭上。
宋茯苓在心裡翻白眼,好一副親親熱熱的場面,“爹?”
既然陸畔你裝看不見,只能喊爹了。
“爹,你快看,你那個朋友?剛還給咱幫忙了呢。”
宋福生一邊擦頭髮,一邊探身一瞅,可不是,怎麼把他忘了,扒着窗框:“珉瑞,你讓停車,明遠啊?明遠!”
宋福生伸出半個身子,示意明遠你快跑幾步,咱給你捎回家。
楊明遠聽到喊聲,在雨中,咧嘴笑了。
考籃不能用了,索性放在地上。
他笑着衝宋福生揮舞着手回喊道:“您先走吧,已然這樣,無事的。”
就在宋福生和楊明遠互相喊話時,正要低頭給哥哥擦手的米壽:“……”
小將軍哥哥怎麼在桌下攥拳,“別攥拳,哥哥,我給你擦擦,袖子在滴答水。”
陸畔急忙擡眼看向宋茯苓。
然而對面的人,在和她爹一起看向車外。
直到鏢局門口,陸畔對順子囑咐了兩句後,宋茯苓才忽然回眸看向他。
因爲他低聲說,除了自己的馬車,其他車去幾個考點轉一轉,接一接被暴雨隔在考場的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