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之中的白芒散去,激戰之後的煙塵尚未完全平復,卻也清晰可見其中的兩道身影。
鄭添香看清其中狀況後,神色微鬆,輕輕的吐了一口緊張的濁氣,然後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因爲伴隨着衆人的視線,她看到白衣依舊,玉劍襯着翩翩公子,出塵飄逸如仙。
他持劍而立,雙眸緊閉,與尋常無意的平靜表情雖然不能訴說着什麼。
可他身前不遠處,單膝跪在黃沙石粒中的黑袍少年卻是無聲的深深低下了頭。
他手中那把黑色短刃,已經斷成兩截,插在黃沙之中。
雖然看不清他面上是怎樣的頹然神情,但寬大的兜帽之下,緩緩淌下的顯眼鮮血足以證明一切。
鄭添香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只覺那黑袍少年果真如同書中所說的跳樑小醜一般可笑。
方纔居然還敢膽大妄言讓陸離認輸,真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而那痞氣青年更是可笑,居然說什麼陸離無法進入百強之中。
在這大晉之中,鼠目寸光之輩,果真是太多太多。
“唔……”
一聲極爲細微的輕吟,自安靜的望歸臺上響起。
鄭添香面上的微笑僵住。
她看到在方纔一瞬,陸離的身體似乎微微一震。
不…這肯定是她的錯覺。
這一想法剛產生在心頭,陸離挺拔如勁鬆的身軀從微微一震變成劇烈一震,伴隨着他鼻腔之中傳出的濃烈隱忍輕哼聲。
兩道猩紅血流自他鼻孔蜿蜒而下。
鄭添香的面容一下變得驚恐起來。
緊接着……他脣上血色盡褪,蒼白不到一瞬,卻有着更多的殷紅自他脣間噴涌而出,染紅了他蒼白的脣,潔白的衣襟。
鮮血越流越多。
最後……在衆人驚駭震撼的目光之下。
陸離挺拔的身軀就像一顆被人掘了根鬚的大樹一般,無力的仰面倒了下去。
雖然那把玉劍從戰鬥至結束,依舊頑強固執的被他握在手中。
但當他背脊觸及地面時刻。
當那名原本單膝跪在黃沙石粒中的甲一參試者重新站起來的那一刻。
就已經完全證明。
這場百強選拔之戰,是陸離敗了。
敗得徹徹底底!
衆人還在震撼無法自拔之中,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那甲一參試者拾起插在黃沙之中的斷刃。
然後右手伸入寬大的兜帽之中,似是擦拭嘴角血跡,手臂垂下時分,依稀可見那白皙的手背上的猩紅。
陵天蘇卻已經早早回到涼亭之中,早衆人知道了戰鬥結果,所以他並無多大意外。
顧瑾炎雖不似衆人那般震驚得陷入呆滯安靜,但這一幕仍是讓他無比吃驚,讓他爆粗叫好道:“這小子,真他媽帥,本少難得還能見着一個比葉少還要帥氣的傢伙。”
他之所以覺得葉陵帥氣,只因數月前他與夏運秋一戰的帥氣打臉,簡直讓他酣暢淋漓。
如今這小子更是將萬千少女的美夢直接按在地上碾壓,如何不帥。
痞氣青年哈哈大笑,看着在黑袍參試者離去後,兩名醫師趕忙上場將重傷昏迷過去的陸離擡下去治療。
他很可惡的露出一個惋惜的表情,說道:“這就是白玉洞府傳人,百強之外的白玉洞府傳人,真真是厲害得讓人仰望啊……”
他轉頭看着萬花宮衆多女子,燦爛一笑,露出一口爽朗的大白牙。
“姑娘們,就別做那虛無的美夢了,醒醒吧,沒瞧見那陸離在重傷昏迷之際,都不忘緊緊握住手中那把玉劍捨不得放下嗎?
他心中所念之人,思念之深,你們覺得就如現在這般哀怨含情的多看他兩眼,他就能回心轉意?”
青年的話幾乎是字字扎心。
“陸離無法進入百強,但我卻可以,誰說大晉無人可用!”
不再去看那羣無知女人們的臉色,痞氣青年跳下護欄,直接揚長而去。
袁福與胡海牛兩人驚得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半響才喃喃道:“百強外之戰,陸離就遇上這樣的對手,只能說他語氣太差了。”
“是啊,如若不然,以陸離的實力,進入前十強根本不是什麼難事,陛下何時收羅了這麼一個少年強者,竟是將陸離重創如此地步?”
胡海牛哈哈一笑:“陛下的心思和手段若是這麼輕易的就能讓我等猜到,那如何能夠當好這一國之君,不過這甲一參試者倒也真是出現得及時。”
“及時?”袁福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看未必……”
胡海牛怔了片刻,隨即笑道:“如此說來,今日這場比試,還是陛下在背後親手操盤了?”
袁福目光沉沉的看着昏眯被擡下去的陸離,冷笑道:“陸離是很強,但他終究是北離人,他入虛境空間的那點小動作還以爲能夠瞞得了他人不成。萬首試可不是給他建立威信的地方,過於耀眼的人,可是最容易引來迎頭痛擊。”
………………
陸離的戰敗,讓場內衆多花季少女無法接受,痛心疾首的暗道上蒼不公。
痛心完畢之後,又按捺不住的紛紛猜測那黑袍參試者是何方神聖,爲何在九州之上從未聽說這號人物。
這位甲一選手,在渡過了將近三日的低調存在後,一戰成名,引來八方注目,成爲了今朝萬首試的又一批黑馬。
衆人暗想,這次越國吳嬰不可動搖的首榜之位,因爲這位半路殺出的黑馬,怎麼說也要微微的晃上一晃了。
畢竟,這位名不經傳的參試者可是一鳴驚人,打敗了那位陸離公子。
經過一日輪試,百強之戰已經成了五十強之戰。
陵天蘇與顧瑾炎的運氣十分巧妙,竟是在這種緊張時刻,並未匹配到任何對手,狗屎運爆棚的進入了五十強。
對於這點,陵天蘇倒還好,樂得輕鬆。
顧瑾炎不得不說是大喜過望了,因爲他與潘白一戰,雖說是贏了,但那潘白亦不是吃素的,他可謂是慘勝。
能有一日時間調整修養,對他而言,自是極爲不錯,不然今日他若是上場戰鬥,自是敗得十分悽慘。
看到陸離落敗,顧瑾炎本就心情大好,再加上成功進入五十強,更是興致勃發的想要兌現於水映月的承諾。
擡頭看了看天色深黑,他嘿嘿一笑,在水映月的驚呼之下,一把將她抗在肩頭之上,大笑說道:“走,領帳篷去!”
水映月在他肩上咯咯笑着,從未笑得如此開懷過。
也不知顧瑾炎這廝是不是故意酸陵天蘇,取來一個帳篷就近的搭在他的帳篷一米遠處,捱得極近。
更過分的是,這貨居然取來帳篷就往他面前一扔,以受傷爲由就使喚起了他,讓他幫忙搭建帳篷。
而顧大少爺則是抱着姑娘,坐在陵天蘇的帳篷裡與她情意濃濃,愛意綿綿起來。
陵天蘇好沒氣的翻了一個白眼,暗道,以後自己若是找了媳婦兒,定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好的酸他一酸!
陵天蘇鋪好地布與內賬,一副任勞任怨的模樣在自己帳篷外頭穿着帳篷骨架。
然而身前視線忽然一暗,有人擋住了他的光線。
陵天蘇擡首看去,是一個身穿儒衫學院服的青年,他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萎靡,右手更是纏着層層繃帶,略顯狼狽的掛在脖子上。
他衝陵天蘇尷尬一笑,道:“我找顧瑾炎。”
陵天蘇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已經猜出他的身份。
皺眉道:"你是潘白?"
當陵天蘇猜出他身份的第一時間想法是,這潘白莫不是輸給了顧瑾炎,心中不甘來秋後算賬的?
可當他看到潘白那略帶尷尬的笑容頓時有打消了這個想法。
"誰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