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鳳凰靈體之所以會如此憤怒,正是源於幽冥劫火,鳳凰屬性爲火,而且是屬於至陽至烈的那種,對於幽冥劫火略帶點陰邪氣息的火焰自然是天生厭惡,陵天蘇用幽冥劫火對付它,它自然是無比憤怒,這是對它的藐視。
陵天蘇不知兩者之間,孰強孰弱。只明白這兩者都將他折磨的不輕,雖說他有母親留下的九重鳴幻靈,可他佩戴此物多年,至今爲參破其中奧妙,溯一又陷入沉睡。除此之外,他身無長物,唯一想到的只有幽冥劫火能爲之抗衡了。
幾息之間,陵天蘇徹底變成了一個火人,他全身被藍色火焰包裹,他浴火而坐,幽幽藍火襯得他如同鬼魅,陰冷而邪魅。
陵天蘇沒有發現他所坐牀榻之下,除了微微焦黃,依舊完好無損,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初步掌控幽冥劫火。
卻不曾想此番舉動徹底激怒了鳳凰,手中一直險險控制的光團突然爆發,如同一隻炸毛的小獸。陵天蘇雙手迅速凝實,手掌化爲爪狀,狠狠一握,光團中浮現出一道鳳凰虛影,鳳凰高聲厲鳴,一副沖天之勢,試圖衝開陵天蘇的掌心。
陵天蘇只覺掌心溫度愈發炙熱難耐,如同握着一塊燒紅的鐵塊,心中一狠,利爪衝破指尖,陡然探出,十指破開控制光團的禁制,深深插入光團之中。
光團表層高溫都令他難以忍受,更何況是內部,內部高溫比外界高出十倍不止,陵天蘇只覺自己手指插入了燃燒萬年的岩漿之中。白皙的手指以肉眼所見的速度寸寸皮膚褪去,裸露出鮮紅的血肉。
十指連心,此疼痛是何其難忍,陵天蘇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還未來得及落下,就已經被幽冥劫火所蒸發,牙齒緊咬住脣,脣瓣被勒出深深血跡,爲的就是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光團不甘示弱的奮力掙扎,陵天蘇掌心逐漸焦黑,然後寸寸龜裂,一滴猩紅的血液無聲無息的滴落在光團之中,鳳凰靈體一瞬間光芒大作,似有所感應,厲鳴聲更爲尖利,似乎帶着某種渴求。
它從這滴鮮血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血液雖顯不純,可其中的勃勃生機卻隱藏極深,更可怕的是它竟從這滴血液中感應到了一絲遠古氣息,這股氣息甚至凌駕於它之上,有什麼是能比鳳凰更加久遠的,此人骨齡不過數十載,體內怎會蘊藏瞭如此氣息,莫不是哪位遠古大能轉世不成。
陵天蘇沒有聽出它聲音中的渴求,也不知鳳凰心中的震撼與糾結,以爲它會更加肆意折騰,卻不曾想厲鳴過後鳳凰靈體漸漸平息,十分乖巧的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掌心,竟感覺不到一絲灼熱。
陵天蘇傻愣愣的看着掌心光團,大爲不解,本已做好大戰一場的覺悟,你卻突然臣服,幾個意思,剛剛視死如歸的精神哪去了?
鳳凰靈體由暴躁變爲安靜也不過短短几息,陵天蘇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雙手捧着光團,忍不住湊到眼前細細打量着,他現在絲毫感受不到鳳凰靈體的不善,只有溫順。光團顫了顫,討好似的將他雙手溫柔的包裹其中,陵天蘇只覺雙手暖洋洋的,彷彿被一汪溫暖的溪水所包裹,原本血肉,模糊的十指與掌心漸漸生出一層新的肌膚,死皮脫落,陵天蘇忍不住握了握拳,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雙手已然恢復如初。
陵天蘇不明白爲何鳳凰態度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但清晰的感受到了它的臣服之意,微微一笑,陵天蘇單手握住鳳凰靈體,往胸口拍去。
鳳凰靈體如同小狗回窩般,乖巧的鑽進了他的身體,不斷在他體內遊蕩,鳳凰具有極爲強大的療傷能力,據說一滴鳳淚足以將一位重傷之人治癒,更別說一隻成年鳳凰一身精魄所凝聚的靈體了。
在陵天蘇驚詫的目光下,鳳凰靈體不斷激竄,這次它倒沒有惡意破壞他的身體,而是將它之前留下的傷痕盡數修復,並且將他之前戰鬥中一直難以痊癒的傷也一併治療了,真不愧是鳳凰靈體,就這麼在它體內溜達了一圈,陵天蘇一身傷盡數痊癒,完工之後,鳳凰靈體的光芒似乎暗淡不少,顯得有些萎靡,慢悠悠的游到心臟部位,還不忘繞過那縷藍色火焰,佔據右心房安靜的休眠着。
陵天蘇久久不能回神,他沒有有意招引它修復身體,可它倒是自覺的很,跟哈巴狗似的全給你整好了。這還是那個威懾四方,傲氣沖天的鳳凰嗎?該不會是個串串吧?
心臟右方微微抽動,鳳凰靈體似乎對他的質疑有些不滿。
好吧,他自己就是個串,着實沒有資格去嘲諷其他人。
鳳靈鬧出小小動靜之後又陷入沉寂,想必是修復了陵天蘇的身體,對它來說也是消耗極大的吧。
陵天蘇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渾身舒暢,狀態前所未有的好,一身元力流暢,吸收速度至少是平時兩倍,骨骼咔咔作響,胸口斷裂被溯一剔除的廢骨也一一生長出來,一身斷骨裂縫也悉數修復完好,內視一番,經過鳳火洗練一番的骨骼此時竟泛着瑩玉般的光澤,陵天蘇若是再面對牧連焯,甚至有信心不靠溯一等外力,僅憑這洗練過的一番身骨,足以接下他一刀,而完好無所。
心中多日鬱結有所舒暢,陵天蘇心情微微轉好,想想自己該出去透透氣了。
“你還打算藏到什麼時候?”陵天蘇微微一笑,視線投向門口,門縫之下是一雙卻生生的眼睛。
門外那人身體顫了顫,磨蹭了許久才推門而出。
陵天蘇臉上並無多大表情,他早就知道這個怕生的小姑娘在門外呆了許久,只是他一直專心對付鳳凰,難以分神去關注她。
小姑娘顫巍巍的站在那裡,雙手不安的攪動着衣角,低垂着腦袋抖啊抖的。陵天蘇甚至有些懷疑她身體是否出現了什麼毛病,不然怎麼每次見到她都要抖啊抖。
雖說因爲汪子任等一行人的霸道行爲,他對人類都並無多大好感,可與這小姑娘相處了一些日子,天天見她替自己打掃衛生,倒換清水,對她也並無惡感,出於關心,他決定還是好好幫她探查一下身體健康。
“你過來。”
小姑娘小小身體一顫,有些不可相信,畢竟相處多日,這位漂亮的小哥哥從來未對她說過一句話,她甚至有些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招人厭了,導致每次面對他都是小心翼翼的,今日她似乎看到什麼不得了的畫面,可這小哥哥竟然第一次開口叫她過去,心中不由更加忐忑。
陵天蘇以爲她是害怕,語氣盡量放柔,道:“你過來,我不會傷害你。”
小姑娘當然知道他是不會傷害自己的,且不說他現在重傷幾乎下不得牀,即便他有那個能力,小姑娘也覺得他是不會傷害她的,他是兩位好心姐姐帶回來的,應該不是什麼壞人,而且他的眼睛很漂亮,很清澈,雖然時時透着一絲冷淡的疏離,但她覺得擁有一雙這麼幹淨眼睛的人,是不會隨便傷害他人的。
小姑娘低着腦袋,蹭啊蹭的蹭了過去。
陵天蘇見她低着腦袋,看不清是什麼表情,淡淡道:“把你手給我。”
小姑娘臉有些熱,孃親說女孩兒家的手是不可以隨便給人牽的,不然會被人家佔便宜,她微微擡頭偷偷看了一眼對面那人,只覺他愈發俊美好看,趕緊低下腦袋,心肝撲通撲通的跳着,如果是他的話,給牽也沒多大關係吧,手掌在衣服上細細擦拭一番,她才伸出手,今天她做了農活,手很髒。
旋即她才發現她想多了,她伸出瘦瘦的胳膊後,好看的小哥哥並未牽住她的手,他只是伸出兩根手指,隔着衣服,輕輕搭在她的腕間,動作很輕柔。小姑娘一愣,這不是村裡老大夫看病時的手法嗎?怎麼他也懂看病嗎?可是她沒毛病啊。
胡思亂想之際,小姑娘忽覺手腕微癢酥麻,一道細如絲線的熱流順着手腕上涌,然後席捲全身,一時之間,全身彷彿被人看了個透徹一般。
小姑娘驚呆了,村裡的老大夫也沒這麼厲害吧。
陵天蘇深深皺眉,這丫頭身體狀況太糟了,身體竟然如此孱弱不堪,體內無一絲元力不說,還嚴重營養不良,陵天蘇擡頭打量了一下瘦如蘆柴的小丫頭,他絲毫不懷疑自己隨便一拳都能將她打斷氣。
他當然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陵天蘇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指,皺眉問道:“你有多久沒吃肉了。”
小姑娘擡頭“啊?”了一聲。以爲自己聽錯了。
小丫頭身體不好,耳朵也不好使嗎?他語量不低,又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也聽不真切嗎。
他又重複一遍問道:“你,有多久沒吃肉了。”
陵天蘇吐字清晰,生怕她聽不明白,跟人類溝通實在太困難了。
小姑娘覺得她這問題問的有些奇怪,趙國是小國,如今年年戰亂,不少地方十分貧瘠,她們這也不例外,莫說吃肉,若是收成不好,再遇上什麼狂風海嘯,難以捕捉魚蝦販賣,有時候連飯都吃不飽,哪裡還妄想吃什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