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個人,可交。
劉斌。
劉斌是個幸福的人,在我們班幾個男生裡,他的家境是最好的,他媽媽是一所小學的校長,爸爸是一家大飯店的特級廚師,家裡雖然算不上特別有錢,但幾百萬的家當還是有的,而且從小就被老媽培養出一身的高端氣質,跟我們往一塊兒一站,簡直就不是一個道兒上的人。
可即便如此,我們卻還是玩兒到了一塊兒。
上學時劉斌離家最近,所以高一時候本來是走讀生,因爲我們學校超市裡沒什麼真煙,於是經常上學時從外面帶煙給我們抽,我們在學校裡缺什麼東西的話,也都是他給我們帶過來。
後來突然有一天,劉斌宣稱說他要住宿,我們趕緊問他原因,於是他告訴我們,走讀生沒法在學校混,他想弄個學校老大當當……
這個理由,差點兒把我們嚇尿。
其實說實在的,如果攤上個好的班級,就憑劉斌這種身家長相外加一米九二的個頭,要混個學校老大還不容易?就算老大混不上,混個老二也肯定是妥妥的,無奈,誰讓他選擇了美特呢,我們班就這麼幾個男生,多半還都是慫蛋,想混個風生水起……哪兒有那麼容易?
不過即便是這樣,劉斌也從來沒跟我們抱怨過什麼,依舊每天跟我們一起打打鬧鬧說說笑笑,一塊兒逃課、一塊兒撿菸頭、一塊兒溜出去上網,玩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也許是從小就優越慣了吧,他這個人,從來都不喜歡出風頭,也從來不惹事,但是如果宿舍裡別人有事,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忙,一點兒都不含糊。
可即便是這樣,我們這些“小矮子……”每天跟他這個一米九二的小巨人走在一起,還是會產生一種莫名的自卑感,尤其高一那段時間,總是忍不住想疏遠孤立他,畢竟,他太優秀了……
大概就是因爲從小開始就鶴立雞羣,被身邊的朋友孤立,他纔會比我們更懂得珍惜友誼吧……
後來真正使劉斌走進我們這幫臭絲的生活圈子的,是高一快結束時候的一件事,劉斌的爸爸沒了,因爲白血病。
那段時間,劉斌有一個星期沒來上學,我們找不到他,也打不通他的電話,幾乎每天都在爲這個好兄弟擔心,而一個星期之後劉斌出現在我們眼前時,依舊是笑容滿面,看不到絲毫傷感,甚至父親去世的事情一句都不跟我們提……
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堅強,但堅強的方式卻又和猴兒哥截然不同。
杜雷星。
杜雷星在我們班裡算個異類,高一剛開學的時候,我們第一眼看見杜雷星出現在宿舍時,都以爲他是學生家長。
這小子,腦袋剃個小毛寸,腳底下踩着雙小布鞋,彎着腰揹着手一臉的老成,跟個小老頭兒一樣,後來我們才知道,我操,原來他的年紀跟我們竟然一樣大。
其實我一直感覺,如果不是因爲我們宿舍這幾個廢物拖了杜雷星的後腿,這小子絕對早就在學校混成個人物了,首先他打架夠狠,其次爲人處事也比我們更要成熟得多,怎麼看怎麼都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老油子,不容小覷。
跟我們一比,杜雷星明顯要愛惹事得多,脾氣爆得跟鞭炮似的,因此高一時候沒少捱打。
那時候我們也慫,高一上半年時眼睜睜看着高三的人在教學樓樓道里打杜雷星,全班沒一個敢上手幫忙的,就眼睜睜看着他捱打,打了就打了,鼻青臉腫的杜雷星吐了口唾沫,以後該咋樣還是咋樣,就跟一點兒事兒沒有似的。
可隨後沒多久,班裡又出了新情況,傑總因爲在食堂打飯時多看了當時一個高三老大的女朋友一眼,結果就被那老大叫了住,直接給了一嘴巴。
依着傑總的脾氣,捱打就捱打了,道個歉就沒事兒了,可杜雷星看不下去了,二話沒說抄起板凳來就跟那老大打了起來,我們一看也不能不管了,於是也都硬着頭皮跟着上了手,那天,我們幾個都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不過心裡卻說不出的爽快,自從到了這個學校,那還是我們宿舍第一次齊心協力一致對外,於是大家貪錢買了盒兒紅塔山,拍成一拍坐在食堂後牆根下邊,一邊抽菸一邊嘿嘿傻笑……
而從那天開始,杜雷星就成了我們不可或缺的好兄弟。
霍爺。
霍爺現在的名字叫霍雲開,雲開霧散的雲開,這是快畢業的時候讓家裡新給改的,至於爲什麼改名字,主要是因爲我們經常拿他原來的名字打趣。
霍爺原名叫霍建洋,於是我們就問霍爺,你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就是比較賤的羊?後來還把他名字直接改版成了霍賤樣、霍賤人以及賤人版霍建華,這讓霍爺欲哭無淚。
不過,霍爺是個天生比較沉默的人,凡事喜歡憋在心裡,不大會表達,但沉默並不代表老實,霍爺這個人,真心不老實。
雖說剛開學的時候他一直隱藏着自己想在學校混出個模樣來的野心,但經過傑總被人扇耳光那件事後,霍爺的野心立刻完完整整的暴露了出來。
那天看我們都在捱打,霍爺直接一把端起身邊一個學生的飯盆來,就把飯盆裡滾燙的白米粥朝那個高三老大的臉上潑去,嚇得那小子趕緊用胳膊護住了臉頰,這纔不至於直接被毀容。
那件事之後,霍爺也就不再隱藏了,雖然依舊是沉默寡言,但只要有打架的機會,哪怕是捱打他也一定不會錯過,總之彷彿他來到這個學校的目的就只有一個,打架,打出名堂來。
可在漸漸瞭解之後,我們卻發現原來不善言辭的霍爺竟然還有另一個身份婦女之友。
一點兒都不誇張的說,這小子看似威猛沉默,但只要見了女人,不管是什麼樣式的女人,都能毫不休息地聊上大半天……
開學沒過多久,這小子就成功跟我們全班所有的女生打成了一片,在我們因爲沒錢吃飯愁得頭疼的時候,霍爺卻可以輕而易舉從全班女生那裡湊出幾百塊錢來活得逍遙快活,更開始跟幾個女孩兒以姐妹相稱,這讓我們不由地開始懷疑霍爺的性取向,不過,他既然能這麼輕鬆的取悅全班所有女性,也真對得起他“賤羊……”這個名字了。
記得當時沒等我們畢業,每天混在一起的兄弟們就已經四分五裂支離破碎了,一個去當了兵、一個被勸退了,還有一個純粹是自己不想上,拿着上千塊錢學費就直接跑到網吧去舒舒服服玩兒了一個星期,結局自然是也被學校直接開除……
至於他們都是誰,以後我們再慢慢聊……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可總覺得心裡有點忐忑不安,彷彿有什麼嚴重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後半夜兩點多鐘,我實在是睡不着了,於是直接從牀上翻了起來,掀開霍爺被子想叫醒他,可這孫子睡的跟死豬一樣就是不醒,於是我開始踹他“小尾巴……”,霍爺“嗷……”一嗓子就坐了起來,他一叫,宿舍其他人也都醒了。
於是我坐在霍爺牀邊意味深長的點了根菸,跟兄弟幾個說,兄弟們吶,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兒不對勁,估計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這回楚生得真跟咱們急眼。
聽我說完之後,劉斌立刻先點了點頭,說他也是這麼想的,而且孫胖子說的有道理,他弟弟雖然個子高,不過本身就是個慫蛋,估計剛到學校時候是聽孫胖子牛逼吹多了,以爲自己大哥在學校多了不起,所以想仗着他哥牛逼一下,結果沒想到連孫胖子自己都是個慫蛋,那次在體育場被咱們一嚇唬,立刻就服軟了,這種人,怎麼可能結什麼仇家?就算結仇也不至於直接被廢兩條腿吧?
這時杜雷星忽然從牀上坐了起來,七手八腳就開始穿衣服,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走吧,別等着了,馬上行動。”
我說行什麼動啊大半夜的?
杜雷星朝我挑了個飛眼兒,冷笑着說,“在學校裡能查出什麼來,去醫院,找大高個去!”
找他?找他做什麼?我當時就愣了一下,趕緊問杜雷星想幹嘛,於是杜雷星告訴我說,畢竟大高個是當事人,當時被打的時候他可能注意到了什麼,咱得找他問清楚去。
杜雷星說完我立刻明白了,原來雷星的意思是“當偵探……”,這回要幫着大高個抓住黑他的兇手。
我想了一下,也點了點頭,眼下這種情況要是想爲自己洗脫罪名,恐怕也只能這麼做了。
於是我也趕緊跑到牀邊拿起衣服就穿,除了在廣播室賣“菊花……”的傑總不知情以外,劉斌、猴兒哥、霍爺也都開始收拾,幾分鐘的功夫,我們就都穿好衣服整裝待發了。
我們宿舍樓在二樓,這個之前提到過,未免學生半夜溜出去上網,所有宿舍還都裝了鐵欄杆,而且每天只要一熄燈,宿舍樓大門立刻被查宿生用鏈子鎖給鎖起來,這個時間要是想出去並不容易。
正當我們苦思冥想該怎麼辦時,猴兒哥一下就竄到了窗戶上,打開窗戶把手伸進了鐵欄杆裡,開始把腦袋往鐵欄杆縫裡面擠,一邊擠還一邊招呼我們說,“你們快看,縫兒夠大,咱們能擠出去……”
猴兒哥這話說完我們都愣了住,心說你媽了個逼的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長得跟個雞排似的渾身剔不出三兩肉來啊……
於是我們誰都沒搭理他,轉身就往宿舍外面走,看我們要走,整個腦袋已經鑽出鐵欄杆的猴兒哥着急了,一邊兒喊我們等會兒他、一邊趕緊把腦袋拼命往回縮,結果直接卡住了,疼得哇哇叫……
我說你叫個J8啊,你他媽能不丟人嗎?
於是我們幾個又趕緊溜進了宿舍,讓霍爺在宿舍門口把風,以免查宿生忽然被驚動起來到二樓溜達把我們抓個正着,我們其他人則衝到窗戶底下,拼命幫猴兒哥拉開夾住他腦袋的鐵欄杆,一折騰就折騰了二十分鐘,傻逼猴兒哥的腦袋總算從鐵欄杆裡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