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後的某個事件之後,幾乎我們所有人都在爲他惋惜,但我想洪巖一定是無悔無愧,因爲他說過,他這輩子……值了……
小樹林開局那天,事情似乎出人意料的順利,我原以爲這一天我絕對不會好過,甚至可能做出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敢去預計的事情來,可是……
這幫兄弟救了我。
但事情結束之後,我們的心情卻都越來越沉重了,因爲沒能找出黑大高個兒的兇手,也沒能讓小春和馮浩徹底屈服,一切,都仍然停留在最初的狀態,只是我們之間的仇怨,似乎越積越深了。
我是個學生,而對方是手眼通天的大痞子,我拿什麼跟人家鬥?
我甚至試着想過,假如我能回到跟孫曉萌一起去二中那一天,也許我會不敢出聲、不敢再用刀頂在他的脖子上裝逼;假如我能回到和楚生體育場開局的那一天,也許我會直接給他道歉,息事寧人。
總之,之後的這一切我都不想再發生一次了,因爲我懼了,事情的走向也早就已經超出了我能駕馭的能力。
雷星住院後,我們打電話通知了他媽,原本以爲雷星的媽媽過來之後,看到兒子這副模樣,一定會先把我們這幫狐朋狗友劈頭蓋臉痛罵一頓、甚至可能逼着雷星跟我們絕交,再或者直接找到學校去舉報我們的打架行爲,讓學校直接把我們都開除掉。
可是萬萬沒想到,看到雷星這副模樣,他媽媽竟然出奇的冷靜,甚至進到病房看到躺在牀上的杜雷星後,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操,你他媽怎麼越長越慫了?我把你養這麼大,讓你留給人捱打的啊……”
我們當時都懵了,心裡估計都在琢磨同一個問題:這真的是親媽嗎?
後來他媽倒是沒怎麼搭理自己躺在牀上“哎呀哎呀……”慘叫的寶貝兒子,反而是看我們臉上身上也都掛着上,反過來關心起我們來,先是對我們噓寒問暖了半天,然後又責怪我們怎麼都這麼廢物,之後還怕我們的事兒被學校知道、給我們苦口婆心的出起了主意來……
洪巖坐在一邊兒似乎有點兒傻眼了,於是趕緊想打斷雷星他媽媽,結果剛叫了一聲“阿姨……”,雷星他媽媽一轉身就罵了起來:“你他媽的小慫貨你還好意思說話啊?雷星早就說你現在混的不錯,你就看着你哥讓人打成這樣啊……”
“我……我不是去晚了嗎……”洪巖嘿嘿笑道。
“別給我找藉口,還記得小時候你穿着開襠褲爬我們家老房子外邊的柿子樹偷柿子、讓我給打得直哭的事兒嗎?你就這麼應付你雷星哥,下回我還打你……”
“阿姨,我錯了……”洪巖欲哭無淚,臉都嚇白了,只能連連道歉了。
今天是禮拜六,明天才應該是開學的日子,於是雷星媽媽咋呼完了之後,我就跟兄弟幾個商量起來,讓他們幾個離家比較近的回一次家,至少得有幾個人回去拿點兒生活費吧?
班主任那兒我們每個人都還有賬沒還上呢,現在連打架帶治傷又欠了冬青好幾千,我們自己的生活費也沒着落,還有蘇雄、韓青那邊,幫我們這麼大的忙,怎麼也得去客套客套請吃個飯什麼的吧?我們他媽的上哪兒弄錢去啊?
可他們幾個竟然誰都不願意回去,也難怪,畢竟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回去家裡人一問怎麼了,肯定都不好交代,我一想,那就算了吧,想當年連吃倆禮拜饅頭蘸辣醬都能活過來,這回我們還能餓死怎麼着?
之後雷星他媽媽又說話了,說你們幾個沒回家的事兒要是被班主任知道了,你們就說都到我們家找雷星玩兒去着,後來一起玩兒牌時候打起來了,才弄成這樣……
我們當時都震驚了,心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媽?不單夠意思,而且也太他媽機智了吧?
不過雷星有點兒聽不下去了,嘆了口氣讓他媽先出去,說他想尿尿。
結果他媽媽直接一彎腰就把病牀下面的塑料尿壺給拎了上來,往牀上一扔說,你就當着我尿吧,我還出去幹什麼?你他媽是我生的,身上幾根毛兒我都知道,你還跟我這兒裝上了……
雷星當時就啞口無言了。
一晃的功夫,一下午就過去了,我們跟雷星扯了半天蛋之後洪巖說還有事兒,就先走了,讓我們以後有什麼事兒就提他,把我們感激的差點兒哭出來。
而後大家順便又去韓青的病房看了看韓青,不過還沒進去呢,立在病房門口就聽見一陣叫罵聲,從門玻璃上往裡一看,韓青正被他爸他媽和他姐姐正分三個方向包圍着躺在病牀上,劈頭蓋臉對韓青一通臭罵,罵他怎麼都這樣了還出去打架,還把他哥們家的北斗星給弄得跟廢鐵似的……
估計韓青當時肯定想死的心都有,面無表情的直視着前方,眼裡嘩嘩流淚……
劉斌趕緊招呼着我們走人,別一會兒被韓青家人發現我們在這兒,還得跟着一起罵,結果走之前我把手機掏了出來,畢竟還沒見過韓青哭呢,我他媽必須得拍個照片留念才行啊……
可手機照相機的聲音竟然忘了關了,拍照時“喀嚓……”一響,病房裡的人立刻都回過了頭來,嚇得我們扭頭就跑……
再然後,看時間不早了,於是我讓劉斌陪着我去了一趟二中,畢竟冬青給我的錢挺充裕的,拋卻醫院的花銷倒是還剩下了幾百,於是我們想請蘇雄他們十來個二中的兄弟吃頓飯,也算是意思意思。
結果把蘇雄叫到門口之後,蘇雄卻說下午都沒怎麼上課,現在沒法出去,沒辦法,於是我掏出了五百塊錢來給他,說讓他替我們請那十多個兄弟好好吃一頓,畢竟害得大家都掛彩了,我也有點兒於心不忍。
蘇雄倒是也沒客氣,估計生活費也不夠用了,於是就直接把那五百塊錢接了過去,又跟我客套了一陣子之後就回了學校。
那五百塊錢後來他到底有沒有請那十來個兄弟吃飯,或者是公報私囊了,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既然我已經盡心了,也就不需要管那麼多了不是?
而現在對於劉斌我們哥兒幾個來說,是晚上該怎麼辦?明天才開學,今天也回不了家,而且這麼多人都給雷星陪牀混地方睡覺也不行吧?那我們他媽的晚上上哪兒住去啊?
關鍵時候我想起了孫曉萌和樊榮來,孫曉萌最近都在她媽那裡住,她媽媽每天晚上都去打牌,應該沒人,只要明天早起我們早點兒走就不會被發現。
而樊榮家……
我記得她爸媽好像出去旅遊也沒回來呢,不過……
不過昨晚我們剛毀了她家一扇門,依着樊榮的脾氣可能讓我們繼續去住嗎?
我覺得費勁。
不過,總要試試才行吧?爲了保險起見,我決定給兩個人打電話,把她倆都給叫出來,請她倆吃頓飯的同時,順便跟她們研究研究我們晚上這麼一大幫人該去哪兒住。
給樊榮打電話時,樊榮果然毫不出乎意料的先對我進行了一通臭罵,不過一提要請她吃飯,那丫屁顛兒屁顛兒就同意了;而出乎意料的倒是孫曉萌……
給她打電話時,似乎電話響了很久才終於接通,聽孫曉萌的聲音有些冷漠,不知道怎麼了。
原以爲我叫的話,她晚上一定會出來,可沒想到的是我剛說完要請她吃飯,就被她一口回絕,這倒是讓我有些驚訝。
雖說因爲以前那些事兒,現在見面會難免有些尷尬,不過也不至於回絕的這麼徹底吧?而且我本來其實已經盤算好了,想辦法讓她和樊榮都同意我們去借宿,如果孫曉萌願意收留我,那我就讓猴兒哥他們到樊榮家裡去住;如果樊榮願意收留我,那就讓猴兒哥他們到孫曉萌家裡去住。
總之,只有兩個人都同意了,我纔有機會跟另一個……
而且有一點是完全不需要擔心的,那就是猴兒哥、傑總他們幾個雖然平時都挺浪,但深知兄弟妻不可騎這個道理,而且膽子都不大,絕對不可能對人家女孩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
爲了晚上的計劃,我不得不又求了孫曉萌一下,讓她晚上出來,可孫曉萌卻又一次把我給拒絕了,說讓我們好好玩兒,她今晚上是不會出來的,而且不管我怎麼問她原因,她就是不說。
最後我有點兒急眼了,我說孫曉萌你不至於吧?難道就因爲紫君咱們三個人之間的事,你就一輩子不打算見我了怎麼着?
孫曉萌說不是,但依舊不願意把原因告訴我。
後來我見怎麼對她軟磨硬泡都不管用,索性罵了起來,我說你他媽的真不知好歹,行,就當我眼瞎看錯了人,以後咱倆就當不認識吧……
我本來真打算直接掛電話來着,可剛要掛斷,孫曉萌終於服軟了,於是弱弱的“嗯……”了一聲,說那行,那晚上見。
我心裡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雖然還是有點兒生氣,但爲了晚上的幸福,還是勉強壓住脾氣告訴了她我們約定的見面的地方,說晚上七點會在步行街口等她。
掛斷電話之後我們幾個也不好意思再打擾雷星了,於是就早早的離開了醫院,說明天再來看他,到了步行街藉口時,差不多剛六點而已。
我們幾個一琢磨,反正跟孫曉萌、樊榮約定的是七點,索性上網吧玩兒一小時臨時吧!
平時在學校雖然晚自習的時候可以買“上機票……”到微機室上兩節課的網,但是學校的電腦和網絡都差得很,而且機房根本就沒有什麼大型遊戲,頂多只能玩玩夢幻西遊、大話西遊,要麼就是掛着QQ玩會兒口袋妖怪和連連看,要他媽多無聊就有他媽多無聊,最近一個月我們也沒從學校跳出來通宵,因此都挺長時間沒好好的玩過遊戲了……
可我們幾個剛走到步行街口,就發現樊榮正立在街口的燒烤攤子前買東西吃,手裡攥着一大把羊肉串,吃的那叫一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