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洪爺纔剛剛把桌子上另外一把打火機藏入腰間,一串輕微地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洪豹緊接着推門而入,推開條門縫伸進腦袋來朝着洪爺笑道:“大哥,你們還有完沒完啊?兄弟我還等着跟你繼續喝呢!”
“呵呵,該說的都說完了,咱繼續吧……”
洪爺點了點頭,洪豹這才走了進來,這次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着個一米八大高個的壯漢,那哥們兒脖子上隱約露出一隻龍爪子來,想必是身上紋着龍呢,而爪子在上面的龍形紋身很少見,只有不多幾種,每種都是霸氣十足,因此單從這隻龍爪子就能看出,這小子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而洪豹坐下之後,又拿起酒瓶子來開始給自己倒酒,兄弟倆還真又嘻嘻哈哈喝了起來……
又幹了一杯酒之後,洪爺忽然發問:“兄弟,咱喝了大半天了都,該算的賬,也該算算了吧……”
“呵呵,大哥,你還是不想放過我是不是?”洪豹一聲冷笑,忽然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說:“就爲了一個洪巖,你把跟了你一輩子的龍威大哥給作了,現在你又要幹掉我,大哥,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狠?”
洪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知不覺間,眼眶就已經溼潤了……
“大哥,你就不想想咱兄弟之間的感情嗎?兄弟當時叫龍威收拾了洪巖,也是爲了咱新洪門的利益着想啊!這麼多年兄弟,你就給我條活路,當我是個屁把我給放了行不行?”
洪豹癡愣愣地望着洪爺,眼中的淚水作勢欲出……
然而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洪爺還是搖了搖頭……
“兄弟,凡事都有規矩,規矩……不能壞……”他嘆了口氣,緊接着又說道:“江湖人吃沾血的飯,自己的道義,絕對不能自己壞,是你先壞了自己的道……”
“啪”地一聲,沒等洪爺說完呢,洪豹已經拍桌子立了起來,瞪着眼又問:“大哥,你意思是肯定不會放過我了是不是?”
“我說了,是你先壞了自己的道,兄弟,我容不了你……”洪爺說着又搖了搖頭,又說:“可咱兄弟一場,有件事你得答應我,放他們兩個走,還有外面那個叫張君的小子,這事兒跟他們無關……”
“呵呵,張君我可不能放!你說我壞了你的道,可張君是我手下的人,他也壞了我的道……”
“那好,張君的事兒我的不管,那小子心術不正,也算是自作自受了,我現在就管他們兩個人……”
洪爺說着擡手朝着我和紫君一指,又繼續說:“這兩個人你給我放走,咱倆的事兒,咱倆自己解決……”
“大哥,我要是不呢?”
“兄弟,都這種時候了,咱就別再招惹別的是非了,兄弟間的事情,咱兄弟倆自己堂堂正正的解決就行了……”
“哈哈哈哈,堂堂正正?堂你媽了個逼啊……”
洪豹一陣狂笑,說着話抄起桌邊的五糧液瓶子來,“啪”地一聲就在桌面上摔了個粉碎……
碎酒瓶子也把桌上幾個白瓷盤子砸得支離破碎,碎片飛濺,劃破了洪爺的臉,血道子順着臉頰就流了下來……
我嚇得心裡“咯噔”一聲,然而洪爺卻依舊坦然自若面不改色,果然應了那句老江湖不動如山,臉上都被劃出血道子來了,但卻連眼都沒有眨一下……
“洪豹,你這什麼意思?”
“呵呵,大哥,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
洪豹說話間偷偷朝着立在身邊的混混使了個眼色,那小子一直背在身後的雙手忽然猛然間擡起,竟然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了一對手槍來,一支槍槍口指着洪爺的眉心,另一支槍槍口正對着洪爺的心臟……
這一回,洪爺忍不住皺了一下兒眉頭……
“洪豹,你這什麼意思?”洪爺忍不住問道。
而洪豹又再度笑了起來:“大哥,你他媽的真當我傻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可不是龍威,你當我那麼好騙?”洪豹說着從那名混混手裡奪過了一把槍來,忽地擡眼朝着天花板上一掃,又冷笑着說:“這家飯店是我開的,這你知道;地下室也是我造的,這你也知道;可有一件事兒你他媽的不知道,那就是這座飯店裡所有的包間和地下室所有的房間裡,我都裝了攝像頭和竊聽器,你和那小子剛剛在屋裡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大哥,你想誆我?呵呵,你兄弟我也不是省油的燈,把我逼急了,我他媽殺你全家……”
洪豹說話時,我清晰看到洪爺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了起來,而我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懸在了嗓子眼兒……
看來,之前對龍威用過的那一招“以假亂真”,這一回算是完全失效了……
而洪豹手裡的槍口忽然對準洪爺的左肩膀,又冷笑着說:“大哥,別他媽裝了,把你的槍扔過來……”
“什……什麼槍……”
洪爺似乎也已經坐不住了,額頭上汗珠止不住地滾了下來……
而洪豹並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洪爺說完話,他直接扣動了扳機,“嘭”地一聲,左肩上就多了一個血窟窿,疼得洪爺當即一聲慘叫,立刻用手捂住了左肩,但血還是順着手指縫冒了出來……
一聽槍響,在外面把守的混混們也都慌了,立刻破門而入,沒等進屋呢,就聽見洪豹側過頭去一聲怒吼:“都他媽的給我滾出去,這兒沒你們的事兒!”
幾個打頭的混混一聽,又一看房間裡的情況,也都傻了眼,不敢再多廢話,趕緊都又退出去帶上了門……
這時洪豹又朝着洪爺問道:“大哥,我說最後一遍,把你的槍給我扔過來,我不會再多給你一次機會了……”
洪豹皺了下眉頭,槍口一晃,這回瞄準了洪爺的腦袋……
“兄弟,別!”
洪爺臉色蒼白,嘴脣都顫抖了起來,見洪豹一臉認真,也不敢再怠慢,只能忍着痛從後腰裡把自己那把手槍掏了出來,“啪嗒”一聲扔到了洪豹的腳下。
望了一眼地上的槍,洪豹冷笑了起來,於是也終於平靜了下來,再度坐回了座位上,把手裡握着的手槍放在了桌邊,立在他身旁的混混也再度把槍收了起來,整個氣氛,終於鬆緩了下來。
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洪爺忽然輕嘆了口氣,擡起頭來又朝着洪豹問道:“兄弟,看來我真是老了,我能問你件事兒嗎?”
“什麼事兒,你說。”
“我把槍交了,你能放了我嗎?”
洪爺這話一出口,洪豹“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哈哈,大哥,我放了你,你他媽的以後會放了我嗎?你他媽的成天跟我們講什麼道義,結果都這麼惜命,更別說我了!大哥,我不想死,可我要活着,你們幾個……就都得死……”
“我就知道……”
洪爺並沒有做出多強烈的反應來,聽洪豹說完,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又朝洪豹說:“兄弟,死沒事兒,我今天自己一個人過來,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不過……臨死前你能給我根兒煙嗎?我想好好抽根兒煙,之後再上路……”
洪豹咳了兩聲,笑着答道:“行啊大哥,可你也知道,我有肺病,雖然偶爾也抽菸,但是自己身上從來不帶煙,你可別跟我要……”
“對啊,你不說我都忘了。”洪爺又暗歎了一聲,於是目光朝着我拋了過來,問道:“小子,給我根兒煙,我煙抽沒了……”
一聽這話,我趕緊點了點頭,顫顫巍巍從口袋裡掏出煙盒來,就想給洪爺遞過去。
可洪爺卻又擡手朝着洪豹一指,說道:“小子,先給我兄弟也遞一根兒,最後一根兒煙了,讓我兄弟陪着我抽完,我再安心上路……”
我趕緊“哦”了一聲,於是哆哆嗦嗦走到了洪豹面前,雙手恭恭敬敬地把煙盒打開遞了上去。
“那行,大哥,兄弟陪你抽根兒煙,就當是送你最後一程了……”
洪豹冷冷一笑,說完從煙盒裡取了一根兒煙叼在了嘴上,我剛要轉身離開,然而他卻又一把拽住了我,笑着說:“小子,我煙都不帶,能自己帶火兒嗎?別裝了,你身上藏着那把破打火機,還想帶着入土怎麼着?還他媽的不給我點着……”
“知……知道了……”
我知道難逃一死了,恨不得現在就狠狠打洪豹一拳頭,大不了就是被他馬上一槍給斃了,反正早晚都是死……
然而,終究我還是沒有那個膽子,畢竟我不想死,我更不想紫君死……
於是我只能聽話地從後腰裡把洪爺之前給我的那把打火機掏了出來,心裡忍不住冷笑了兩聲,呵呵,看來這回……死定了……
我把打火機湊到他的嘴邊,輕輕釦動扳機……
“嘭—”
槍響聲毫無預兆地傳來,嚇得我整顆心差一點兒就跳了出來,幾乎同時,我就看見洪豹的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片慌張,沒等反應呢,從我手裡槍口中射出的子彈,就斜着貫穿了他的右腮,伴隨着一片瀰漫的血霧,在他臉上開了一個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