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嫣和童明德先後開口,宣告這一次的事情,終於進入了最終的交鋒。
一直面無表情的高銀柳秀眉微蹙,漫步走到唐燦的身邊站定。
一言不發,只是站在那裡,身上釋放出若有若無的殺意。
唐燦微微搖頭,似乎沒有想到場面會一下子變成這樣白熱化。
不過,他也並沒有慌亂。
只是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封信,輕輕一抖,展開信紙。
看着他的樣子,童明德心聲疑惑。
這個時候唐燦不說話,反而拿一張信紙出來,是想做什麼?
不僅是他,便是高坐王位的拓跋,也是有些不解其意。
不過很快,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拓跋的臉色微變。
童明德、謝嫣一直盯着拓跋,見她的臉色變了變,心中都是一驚。
拓跋用有些複雜的眼神掃了童明德一眼。
此時,唐燦終於把那一張信紙展平,看着紙上的內容,朗聲說道:“今查明,御史唐燦,犯有數條大罪。”
“其一,欺上瞞下,擅自調動北院親軍對燕然、金山動兵。”
“其二,目無法紀,視草原傳統與無物,屢次變法。”
“其三,道德敗壞,明明與高銀柳成婚,卻謊稱和離。”
“其四……”
唐燦一條一條的讀者,不疾不徐,慢條斯理。
從第一條,一直獨到最後的第十七條。
一直讀完,他才自嘲的笑了笑,望着童明德,淡淡的說道:“說起來,我也沒有想過我唐燦會犯下這麼多的罪。”
“倒是有勞各位一直委屈自己和我同堂爲官了。”
“想來,各位一個個都是恨不得生啖我肉?”
頓了頓,唐燦的目光轉向拓跋,輕聲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聲音不大,但卻擲地有聲。
朝堂之上的風向驟變,大大小小的官員,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那十幾條罪證,與其說是唐燦的罪證,倒不如說是他在高昌立下的種種功勞!
這時,謝嫣率先反應過來,尖聲怒道:“你既已自承其罪,還引言怪氣的說些什麼!”
唐燦轉過頭,看着謝嫣,淡淡的說道:“怎麼?謝姑娘覺得我應該負罪自盡,一死以謝天下?”
他表現的越平淡,在場衆人的臉色就越難看。
本來,按照童明德的計劃,發難之後,會循序漸進,一點點指明唐燦的罪證。
到最後,再來一個數罪併罰,直接把唐燦打落塵埃,在衆目睽睽之下斬首示衆,報仇雪恨!
然而。
唐燦根本就沒有配合他們的打算,一開場直接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擺了出來。
這種手段,已經可以稱之爲……掀桌子。
在這種情況下,倘若謝嫣沒有在大驚之餘直接發難,而是不疾不徐的一點點的點明唐燦的罪證,事情還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是偏偏,謝嫣在情急之下,失了理智,直接點明唐燦自稱其罪,不該再說別的。
這一下,無異於將他們自己的計劃也打亂了。
尤其是唐燦最後那一句一死以謝天下,他故意咬文嚼字,在“謝”字上,重重的說了一下,更是令謝嫣目眥欲裂!
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那你還不趕緊死!你快點去死!你去死!”
謝嫣滿臉鐵青,眼中滿是仇恨,死死的盯着唐燦:“你這樣的罪人,憑什麼還活着!”
唐燦今天註定不會死。
而且……
他更是決定把某些事情,拉出來,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謝姑娘,你父謝安石之死,是他自己有取死之道,與我無關。”
一句話說完,目光一轉,落在童明德的身上。
但是話到嘴邊,他卻又有些猶豫。
實話實說,童奉之死,多多少少和他有些關係。
而且……
他並不希望童明德因爲這麼一件事情就此退出歷史的舞臺。
即便兩個人有些仇怨,但是如今的高昌王都,確實離不開童明德。
整個南院,大大小小的事情何其多。
除了童明德,他不知道有什麼人能夠做到。
而此時,童明德也從先前的震驚中擺脫了出來,知道唐燦今天用的是打草驚蛇之計,定了定神,當即說道:“唐大人何處此言,王帳議事,自然說的是王都的事情,唐大人不要將私人的事情,牽扯其中,以免惹人誤會。”
“關於唐大人剛剛自述的罪名,老夫也以爲很是不妥……”
唐燦今天既然來了,這件事情就註定不會這麼輕易的算了。
他要留下童明德,但是卻一定要讓童明德暫時與他爲敵。
老夫少妻這一對組合,無論如何,不能繼續下去。
深吸了一口氣,唐燦的目光落在童明德身上,沉聲說道:“童大人以爲下官該是什麼罪名!”
出乎衆人的意料,冷靜下來的童明德微微一笑,溫和說道:“唐大人玩笑了,唐大人對高昌有莫大的功勞,何來罪名一說。”
說完,轉頭望向拓跋,說道:“大王,臣以爲,今日之事,乃北院內部事宜,還是當由北院內部解決比較妥當。”
拓跋眯着眼睛看着童明德,心中有些猶豫。
真說起來,就這麼結束,也未嘗不可,兩邊都不吃虧。
可是,真要這麼算了,她又有些不甘心。
之前她什麼都不管,任由坊間的傳言沸沸揚揚,一來是因爲自己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做,二來也是爲了看看王都的這些人,想要做什麼。
可是現在……
短暫的沉吟之後,拓跋忽然開口:“高大人,你一直都沒說什麼。孤想問問你,北院之事,你如何看待?”
北院之事,高銀柳心中早有計較。
一直以來,她都認爲兵貴精而不貴多。
雜魚再多,也只是人海戰術,徒增死亡,而無太大的價值。
所以她執掌北院之後,第一時間就是選拔親軍,鍛鍊親軍。
至於那些其他人,按照她的想法,早就應該下馬爲民。
但是可能是北院的職官太多,人人都不想失了權利,就不斷的保着那些麾下,不讓他們解散。
沉默片刻之後,高銀柳輕聲說道:“北院的存在,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不如改制,裁撤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