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轟響，那瘦子摔下來了，渾身是血，戰鬥裝甲全碎，身體都快碎了，倒地的瞬間就大口大口的噴起血來，他傷的極重，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同時，罹天辰也落下來了，腳步踉蹌，連連咳血。
這算什麼？我沒弄清楚，贏了？還是兩敗俱傷？
“跑！拼不過了。”罹天辰澀聲道，聲音顫抖的好厲害，身體也是，我想問問他到底什麼情況的，卻沒想到被他一把抓住肩膀，凌空飛起。
“喂喂？跑什麼？那瘦子不是完了麼？就剩個胖子了，聯手拼啊！”我急的張牙舞爪。
“你個小白癡，連情況都看不出來麼？”罹天辰苦笑，又扭頭對林羽琦和那幾名屍妖大吼道：“全部跑，小汪娜也是，快！”
那幾名屍妖還在發愣，那灰色胖子卻已經怒吼一聲撲了上去，許是同伴的倒下讓他心痛欲碎，剎那間，鮮血就開始瀰漫。
林羽琦原本還想拼一把的，可他擡起頭看着罹天辰的背後……突然，小變態的眼神一縮，想也不想扭頭就跑。
“汪娜！”我拼命想伸手去抓住小丫頭，卻晚了一步，罹天辰早已衝上了天空。
“靠！帶上我女兒！”我急的大吼，汪娜也急的直哭，可……
“管不了的，救一個是一個吧。”罹天辰澀聲道，又是幾口鮮血噴出。
我不懂，他爲何臨走還要帶上我，爲何卻不管汪娜，他明明還可以飛，爲何不拼一把？他是十翼啊！可我根本掙不脫，只得拼命的揮手讓汪娜快跑。
那幾名屍妖沒有跑，許是羅武的死讓他們非常憤怒，又許是吃下灰色血肉後，那妖力的膨脹感讓他們信心倍增，敵人又畢竟受傷，所以……
我不知道他們的結局，死？或許是吧，這一戰我已經徹底見識到了灰色的實力，太強，太可怕了，雖然楚天可以殺掉他們，但在某種情況下來說，楚天未必就一定強於他們。
汪娜跟在林羽琦身後跑了，她跑掉沒？我依舊不知道，只是在半空中癡癡的看着，小傢伙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看我的心中劇痛。
其實，我知道罹天辰受傷了，他背後的羽翼已經崩落了好幾片，飛的很勉強，但我覺得還是可以拼一把的，爲何非要……
很快我就明白了，我們只飛了五分鐘，只是從山腰飛到了山腳下，飛進了一片樹林中，罹天辰就再也支持不住了，直墜而下。
砰，我倆齊齊摔倒在地，我摔得頭暈目眩，罹天辰也連咳了幾口血。
“喂，你沒事吧？”我無奈上前想扶住他，畢竟這傢伙最後救了我，雖然……
然而這一扶，我表情變了，我知道罹天辰爲何要逃了，也知道他爲何飛的那麼踉蹌了，甚至，我知道林羽琦爲何看了一眼他的後背，就嚇得扭頭逃命了。
羽翼只剩下四片，最靠近肩膀的四片，而背後的六片則……沒有了，那六片羽翼完全崩落，甚至！！連他的後背都沒有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那被轟至粉碎的背脊，都凹陷了進去，連那鮮血淋漓的脊椎骨都裸露了出來，那傷……
那已經不能稱之爲傷了，所有的一切都毀掉了，背心處的血洞，心臟粉碎，背腰處的血洞，腎臟，肝臟，甚至我還能看到他的胃，卻只剩下小半個。
“怎麼會……”我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他不是不想拼，而是就快死了。
那瘦子太強，雖然被罹天辰打到瀕死，但最後時刻的爆發，竟然連罹天辰也擋不住，他只來得及扭過頭，想用那十片羽翼抵抗，可結果就是……
他畢竟不如楚天，就連楚天干掉一名灰色後都差點死了，何況是他？
對了！我有灰色鮮血，我手上還拎着那胖子的小半截胳膊，立刻想塞進罹天辰的嘴裡，他卻搖了搖頭拒絕了。
“沒用，內臟全部粉碎，我活不下去的，甚至無法進食了。”罹天辰喃喃道，眼中依舊是那萬年不變的溫柔。
其實，我好恨他，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殺了他，可我看着他瀕死的模樣，卻感覺心中巨顫，眼中又開始模糊了，是淚？
不，只是感傷罷了。
“爲什麼！你自己都快死了，爲何還要救我？”我嘶吼道，我好想知道答案，這傢伙究竟是善是惡？他害了那麼多無辜，也曾害過我，此刻卻又偏偏救了我，這讓我還怎麼恨他？
帶着溫柔的笑，罹天辰拍了拍我的頭道：“畢竟，你是我一手創造的，所以有些話，我想在死前和你聊聊，放心，我還能撐幾分鐘。”
“好！你說！”我用力擦了擦眼睛道。
“我想道個歉，對你，對帝天，對那些在南京死去的管理員，說句對不起。”罹天辰喃喃道：“不管如何，是我害死了他們。”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麼？”我咬牙嘶吼，帝天已經死了，他也要死了，對不起？這句話可以復活誰？
“你別急，你聽我說。”罹天辰咳着血道。
“其實李陽，你有些話說的很對，但那些話不是光用嘴巴說說就行的，你始終太弱了，其實你和我很像，但只是以前的我，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花了七十年才明白……”
“善惡？等獲得了力量再去追求吧，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就像你說的，這世界寧願去服從強者的野心，也不願意聆聽弱者的吶喊，懂麼？”
“其實，我的良知告訴我，害死了帝天是我的錯，但我的心卻告訴我，我沒有錯，我從來都不後悔，因爲我救出了韶華，她是我罹天辰這輩子最疼愛最憐惜的女人，我值得爲她背棄一切！”
“我知道，李陽你又要反駁我了，但你想過麼？你說你愛月華，如果她深陷危險就獨自去救，但如果你救不了呢？陪她一起死就能解除她的痛苦麼？”
“其實，我還是晚了一步，韶華已經瘋了，被那些隱秘機動隊的科學家逼瘋了，那種痛苦你能理解麼？想想如果是月華，你會爲了但求心安，追尋善良，就任由她被折磨麼？”
“李陽，你始終太天真了！”罹天辰嘆息道。
我低着頭，沒有反駁，因爲罹天辰的話是對的，我很弱，所以我沒有資格去追尋善惡，追尋真理，哪怕我願意這麼做，那些強者也會當我在放屁，比如羅武，比如很多人，他們都說我只會空口白話。
但……
“如果你獨自救不了韶華的話，爲何不尋求別人的幫助？雖然這樣依舊會引發大戰，可能連累一些朋友的死去，但你想過沒，這樣至少比你害死他們好的多！”
“知道帝哥死前有多痛苦麼？我沒有看到，卻聽到了他仰天嘶吼的話，他問罹天辰爲何還不出現，爲何不救他們，卻不知道你根本是出賣了他們！”我死死捂着臉，心中劇痛。
一抹苦澀浮現臉龐，罹天辰搖頭道：“我憑什麼尋求別人的幫助？韶華是我的女人，別人又怎會幫我救她？所以我才說，李陽你始終太天真了。”
“不！”這一次，我非常堅定的反駁了他：“帝哥是個很好的人，很耿直的屍妖，只要是爲屍妖同類好，他就一定會幫忙的，而他不幫你的原因……你願意再聽我說幾句麼？”
“好，但要快，我撐不了多久……”罹天辰慘然道。
“嗯，我儘量快點說。”我點頭道：“其實就像你說的，帝哥真的不會幫你救韶華，因爲在他心中，韶華並不是一個值得救的人，救她對屍妖有害無益！”
“我不想在此刻說你女人的壞話，但有些事……秦嵐告訴過我，楚天也告訴過我，韶華的所作所爲有多惡劣，就算和你的背叛相比，她也有過之而無比及！”
“她吞噬了太多屍妖的同類，而且不分善惡，她殺戮了太多無辜的人類，甚至嗜殺成性，瘋狂無度！楚天對我說，他曾勸過韶華不要太過份，可韶華卻根本不理睬，反而叫囂着要連楚天都殺掉，所以……楚天才剝落了她的妖武。”
“你一直說你有多痛恨楚天，但你想過麼？他對韶華只是制裁罷了，甚至，他沒有殺死韶華已經手下留情了，你一直說韶華被抓後受了多少苦，但你想過麼？她只是在贖罪罷了，她一切的遭遇，都可以說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毀掉了她自己……”
“而你，又爲了救本就惡貫滿盈的她，再一次出賣大家，再一次手染鮮血，甚至製造了地獄，所以罹天辰，你根本不是什麼爲了愛情不惜一切的天使，你和韶華一樣，都特麼是墮入了地獄的惡魔，懂麼？”
我滿臉誠懇道，我不是在指責罹天辰，我只是不希望他死前，依舊沒有明白那道理，依舊覺得自己沒錯，那就真的太可悲了。
罹天辰的臉色僵住了，連那溫柔都僵硬了，他無法反駁我的話，因爲他最瞭解韶華曾經的惡劣行徑，但……
“她畢竟是我最愛的女人，我……”罹天辰嘆息，滿臉哀傷。
“你又錯了！”我再次搖頭：“我李陽這一輩子都記得你給我說的故事，所以最後，我也想告訴你一個故事，想聽麼？”
“你說！”
“這不是狼和羊的故事，而是一個母親和兒子的故事。”
“有一位母親，非常溺愛自己的兒子，兒子要什麼就給什麼，做什麼就答應什麼，但卻從來不管教兒子，哪怕兒子胡作非爲也千依百順，所以兒子長大後任意妄爲，甚至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然而，法律的制裁降臨了，兒子被審判，被關押囚禁！”
“而這位母親卻在這時候站出來了，聲稱她有多愛自己的兒子，爲了不讓他坐牢，寧願顛倒是非胡說八道，甚至罔顧法律，更有甚者，那母親還宣稱自己有多牛逼，有多大的勢力，那些空口說白話的弱者，根本沒資格和她爭！”
說着，我滿臉微笑的拍了拍罹天辰的肩膀道：“罹天辰，你就是這位母親，韶華就是這個兒子，懂麼？當然，你依舊可以嘲笑我是弱者，依舊可以指責我空口說白話，但！我希望你仔細想想這個故事，然後再回答我究竟孰對孰錯！”
愣愣的看着我，罹天辰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