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園B13棟裡面，幾個人都忙得腳踢後腳跟了。
尤其是夏汐，她的事情太多了。可以說她的到來，完全解放了林逍。
她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隨便弄一碗泡麪就打發了自己。
“你要去和美國高中生進行交流？”夏汐盯着林逍。
“嗯！”
“等我把這口泡麪吃完。”
夏汐用叉子捲起剩下的泡麪，轉了幾個圈，然後把嘴巴張到最大。
一次性把小半袋泡麪全部塞到嘴裡。
林逍也不由得本能咧嘴。
你那麼美，嘴巴那麼精緻，真正的豔如桃李。
結果，一口吃掉小半袋泡麪，是不是有些違和啊。
吃完後，夏汐去刷牙，並且稍稍化妝，換上了巴寶莉風衣。
她好像每一天都穿這一件衣服。
其實不是的，她一共有三件巴寶莉的風衣，幾乎一模一樣，換着穿。
“走，帶你去柯城買衣服，剪頭髮。”
然後，夏汐開着金盃車，帶着林逍去了柯城。
甚至她開這個車子也很違和，總給人感覺，她這麼美，這麼颯，應該開法拉利這種。
……………………
柯城市區比起臨山縣城，是要好上不少了，至少有比較上規模的商場了。
夏汐直接帶着林逍去市裡最貴，最好的商場。
“這個地方，真的點落後，衣服比較醜，杭城太遠了，不然應該帶你去杭城的。”
夏汐自己穿得不豔麗，但審美一流。
稍稍挑選，就給林逍選出了最合適的衣服。
一件短款的牛仔衣，黑灰色，而不是藍灰色。
然後，黑色的直筒褲，半休閒，半正式，不是很肥，也不是很窄。
一雙類靴子的高幫皮鞋。
最後，帶着林逍去柯城最好的理髮店，直接在她的指導下，剪了一個青春時髦，卻又不會太跳躍的發行。
比富城頭短一些，稍稍亂一點。
“很帥，再長高一點，就更帥了。”
夏汐就很高，大約176公分，甚至都有點太高了，所以大部分時候都穿着平底鞋。
兩個人漫步在柯城的街頭，誰也沒有說話。
兩個人都在尋找着一種感覺，那種姐弟的感覺。
因爲兩個人都渴望親情，但是心性成熟。夏汐臉上寫着距離感，而林逍心中充滿了距離感。
“我有一個姐姐，在廣東打工，我想要幫她，卻又彷彿無從下手。”
夏汐道：“她沒有天賦，也沒有愛好嗎？”
她真的很聰明，一下子就能明白林逍言語深處。
林逍點頭道：“嗯。”
夏汐：“給她開個店，然後讓她自己努力，自己成長。不行就倒閉，努力幫忙，但又尊重她人命運。”
林逍道：“有個問題。”
“嗯。”
林逍道：“你爲什麼那麼拼命？”
夏汐：“你呢，爲什麼又那麼拼命？”
林逍道：“改變命運。”
夏汐：“報仇！”
啊？
報仇這個字眼確實太陌生了，上輩子他這麼蹉跎，這般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也都沒有什麼像樣的仇人。
“有沒有人說過，你可能是他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林逍忽然道。
他說這話，真的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和企圖。
就純粹是感慨。
不僅僅是他這麼覺得，大概所有路人也是這麼覺得的。
她走在街頭，真的是鶴立雞羣。很多人甚至會停下腳步，朝着她看。
偏偏她對自己的美麗，真的毫不在意。
她的美麗真的太有攻擊性了，真就是李嘉欣，關之琳那種級別的。
甚至比她們更加充滿了距離感。
她不是那種冷若冰霜，而是一種厭世感，彷彿給人一種很不耐煩的感覺。
誰也別理我，生人勿進，熟人也勿進，心門緊閉。
當然，這也很多天才的通病。
“說過。”夏汐道：“我的相貌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
林逍相信這一點，她從小到大都是頂尖的天才，這樣的美貌來說，對她自己來說真是負分。
“不過很多時候，別人都會因爲我的長相低估我，這點蠻好。”
接着，她忽然走到林逍的面前，雙手擺正林逍的臉。
“你卻是蠻帥的，而且會越來越帥，可以利用這一點，但自己不要沉迷。”
………………
吳遠心情暢快了不少。
因爲他終於做局成功，讓商業園區的一個啤酒批發商輸了十幾萬。
對方拿不出來錢，寫下了一張高利息欠條。
並且答應讓出商業園的商鋪和倉庫。
儘管這棟房子還是不如林逍的B13棟，邊上好幾家酒類批發商，堆滿了各種東西。
但是總比沒有好不是嗎？
那些賭博機已經擠壓了好多天了，趕緊開業，趕緊賺大錢。
站在窗戶邊上，他再一次拿起望遠鏡，盯着B13棟的一舉一動。
“我會盯着你們的，千萬別讓我找到把柄。”
“否則，我一定弄死你們。”
“我吳遠混江湖一來，還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起。
拿起來一看，又是吳國棟的電話。
他不由得惱怒萬分，你他麼的什麼意思啊？
我已經答應你了，你兒子也已經成功參股了，還不滿足嗎？
這麼貪婪，小心老子跟你魚死網破。
別以爲你是農業局長，老子就真的怕你，老子靠山多的是。
也就是河沙生意需要用到你，其他地方老子未必鳥你的。甚至河沙生意老子更依賴住建局，而不是你這個農業局。
不過腹誹歸腹誹，該做低還是做低。
深深吸一口氣，他調整了一下表情管理，然後接起了電話。
“怎麼了？哥！”
電話那邊吳國棟的聲音氣急敗壞。
“吳遠，你腦子進水了嗎？”
“你瘋了嗎？”
“我不就是讓小亮插手你一點河沙生意嗎？你至於要將我置於死地嗎？”
“你想要我死？到時候一起死！”
吳遠驚詫道：“哥，你說什麼啊？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甚是親兄弟，你說的這些話我聽不懂啊。”
吳國棟怒吼道：“你還給我裝糊塗？”
“你在幾個論壇上，實名公開舉報我貪污，嫖昌，聚衆銀亂，還發了照片。”
吳遠渾身顫抖，隱隱感覺到恐懼襲來。
“哥，你相信弟弟，我真的沒有。”
“我又不是瘋子，我又不是傻子，這樣做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吳國棟：“你自己上網看，天涯論壇，水木論壇，錢江論壇都有。”
“刪了，趕緊給我刪了。“
“不然老子拉着你一起死，一起死！”
吳遠趕緊打開電腦，但是……天涯論壇是什麼啊？
水木論壇又是什麼啊？
他該去哪裡看啊？
整整折騰了好一會兒，叫來一個稍懂上網的小弟，在房間裡面的臺式電腦上面幫他打開了天涯論壇。
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帖子。
我是吳遠，我實名舉報臨山農業局吳國棟……
而且，下面是十幾張不堪的照片。
頓時間，一股涼氣從腳底直接衝到頭頂，吳遠整個人幾乎要昏厥過去。
這是誰幹的？誰幹的？
大約半個小時後，吳國棟趕過來了，站在電腦面前，看着帖子裡面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他雙眼通紅，面孔猙獰。
“你給我刪掉，給我刪掉……”
吳遠頭髮雜亂，顫抖道：“哥，你相信我，真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我吳遠或許有那麼壞，但真沒那麼傻啊。”
吳國棟道：“你不是包藏禍心，你偷拍這些玩意做什麼？”
“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趕緊給我刪掉，趁着還沒有爆發，還沒有蔓延之前，刪掉還來得及。”
吳遠道：“怎麼刪啊？”
吳國棟：“你自己發的，你不知道怎麼刪？”
吳遠：“我都說過多少遍了，不是我發……”
“我知道怎麼刪了，我認識一個高手。”
接着，吳遠拿出自己珍貴的筆記本電腦，趕緊登上QQ。
他還是很小心的，關鍵時候才用他的筆記本電腦。
結果發現密碼不對，而且電腦越來越卡了。
幸好他有密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找回了QQ密碼。
然後他發現，那個高手不見了。
咦？！
高手呢？那個二狗呢？
頓時，他後背再一次發涼，頭皮一陣陣發麻。
他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一個讓他不寒而慄的可能性。
爲什麼啊？
高手，難道是我對你不夠恭敬嗎？
又或者是……你探尋到我太多秘密了，俠義心腸起來了？
我們兩人無冤無仇，我那麼對你。你卻拿我行俠仗義？
而這個時候，吳遠的電腦忽然開始了變化。
緊接着一個觸目驚心，又無比熟悉的圖標出現了。
熊貓燒香！
林逍上一次用了吳遠的電腦後，順便給他種下的。
“我，我艹啊！”
頓時，吳遠整個人都要絕望了。
……………………………
不到四點多鐘，蕭萬里就下班了。
單位他真的有些呆不下去，彷彿覺得所有人都在笑他。
之前真的所有人都覺得這一次他會扶正的，多少人都已經把他當成局長了。
他自己也覺得肯定會正位局長，所以也提前享受了這種待遇。
結果……
吳國棟上位了。
他蕭萬里彷彿成爲了小丑，不管走到哪裡，都覺得單位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他，笑話他。
而且吳國棟確定上位之後，單位的風立刻朝着他颳去了。
蕭萬里這邊立刻冷落了下來，甚至局裡有人已經有意無意地疏遠了他。
蕭萬里做事直，眼睛裡面容不得沙子，容易得罪人。而吳國棟做事經常出錯，雖然是平級，但蕭萬里經常懟他，多少次在單位會議上拍着桌子罵他。
現在吳國棟上位了，還能饒得過你蕭萬里？
此時不劃清界限，更待何時？
他也不太想回家，因爲他的失敗，使得家庭氛圍有些壓抑。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寶貝女兒看到自己失敗的狼狽。
每一個父親都希望在女兒面前永遠保持強大。
所以他每天早早就出門，下午早早就離開單位，漫無目的地在街上瞎溜達。
“媽媽，蘋果甜嗎？”
忽然，蕭萬里被一個小女孩的脆甜聲音吸引了。
這是一對農村的母女，家庭條件應該一般。
小女孩大約四五歲的樣子，胖乎乎的很可愛，小臉紅撲撲的，眼睛很大，穿的衣服有點舊。
此時經過一個蘋果攤，她眼睛頓時移不開了。
攤主切了一小片，遞給小姑娘。
小女孩接過之後放進小嘴裡面，頓時眼睛都亮了，對於她而言，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了。
農村小孩，真的很少吃蘋果的。
她媽媽看了一下價格，表情顯得窘迫起來，趕緊拉着女兒走。
小女孩看了媽媽一眼：“媽媽，我們不買嗎？”
“不買，快回家，快回家。”農村婦女加快了腳步。
小女孩被媽媽拖着走，一邊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一邊說：“這蘋果不甜的，我不喜歡吃……”
蕭萬里上前，稱了兩斤多蘋果，很快付了錢，然後又快步追上前，拿出兩個最大的蘋果，遞給那個小女孩道：“伯伯請你吃蘋果好不好？”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媽媽。
蕭萬里道：“大妹子，沒別的意思，我也有一個女兒。”
那個農村婦女青澀道：“謝謝大哥。”
然後，小女孩一手一個大蘋果，歡快地跟着媽媽回家了。
這兩個蘋果可以讓她快樂好幾天，或許很多年以後，都還能回憶起來。
而蕭萬里，則站在人羣中發呆。
“爸爸……”身後傳來女兒甜甜的呼喊聲。
蕭沫沫走了上來，挽住了蕭萬里的手臂。
接着，在下班的人羣中，自行車流中，父女二人走在街頭的邊緣，緩緩散步回家。
“爸爸，你雖然丟了局長的位置，但這不是你的失敗，這是這個社會的失敗。”
“你沒有做錯什麼，你依舊是我的驕傲，我的榜樣。”
“我之所以崇拜你，是因爲你的正直，你的擔當，而不是因爲你是局長。”
“我朋友說，不要因爲世界的錯誤而懲罰自己。”
“不要因爲別人的否定而失去自我。”
“你是蕭萬里，你是我爸爸，而不是什麼農業局長。”
蕭萬里腳步微微停頓了片刻。
剛剛看到那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現在漂亮的女兒挽住自己的手臂。
彷彿剎那之間，女兒就長大了。
接下來的蕭萬里，彷彿恢復了生機，家裡也出現了笑容。
第二天一早，他如同往常一樣，早早就去了單位。
依舊嚴厲，依舊挺直了腰桿，依舊要求嚴格。
依舊努力對待每一件事情，眼睛裡面容不得沙子。
經過短暫的彷徨和迷失，那個曾經的蕭萬里又回來了。
所以，這就是家庭的力量。
在外面受傷了，可以回家養傷。
在外面受凍了，可以回家取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