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嚴聖浩一席長談,待其告辭離去之時,天色已是放亮,高遠便乾脆在書房之中美美的睡了一覺,直到日上三竿纔再何衛遠的呼喚之中醒來,後宮葉菁兒已經準備好了家宴,正在等着高遠去後宮吃飯。
草草洗漱了一下,高遠快步直奔後宮,剛剛跨進葉菁兒居住的宮殿的大門,一個頭梳着兩個沖天小辮,身裹着厚厚的裘衣的女娃娃已經如同一個毛團一般跑了過來,兩隻小手伸得高高的,胖胖的小臉上,洋溢着的是歡喜之極的笑容。
“爹爹,爹爹!”一聲聲的呼喚,幾乎要將高遠的心都融化了,蹲下身來,伸開雙手,毛團兒一下子撲進環裡,兩隻小手緊緊地勾住高遠粗壯的脖子,小小的嘴巴嘟起,波的一聲,已是在高遠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哎呀,好痛!”小毛團一下子驚呼起來。
高遠哈哈大笑,舉着小丫頭一下子站了起來,用力一拋,將小丫頭高高的拋起,在小傢伙的驚呼聲中穩穩地接住,小傢伙回過神來,盯着高遠的臉,突地格格地笑了起來,兩隻小手舞啊舞的,“爹爹,還要,還要飛!”
“好,飛!”在高遠的大笑聲中,小丫頭又一次飛上了天空,落下,粗曠的笑容之中夾雜着清脆的童音的嬌笑,歡聲笑語充斥着整個庭院。
門口,兩個華裳女子含笑依門而立,看着父女兩人,臉上洋溢着的卻都是幸福的笑容,看到兩個女子,高遠伸手接住小女兒,將其架在脖子上,小丫頭的兩隻小手抱着他的頭,邁開大步,高遠向門口走去。
“菁兒,這半年。辛苦你了。”高遠看着葉菁兒,道。
“男主外,女主內,這本是就是我該幫的。談什麼辛苦不辛苦!”葉菁兒微笑着道:“快將靜兒放下來,咱們的小公主平素都是被咱們寶貝得不得了,也只有你,才這麼沒輕沒重的,也不怕將靜兒摔着了。就將沒摔着,嚇着了也是極不好的。”
高遠大笑,伸手將小丫頭抱下來,摟在懷裡,“靜兒,怕不怕,嚇着你沒有?”
“靜兒不怕,靜兒還要飛。”小姑娘睜着大眼,一臉的企盼。
“好,有種。不愧是我高遠的女兒。”高遠得意地瞧了一眼面前的兩個女人。
“好好的女兒,可別讓你養野了,馨兒,快將靜兒抱走,別讓他帶壞了。”葉菁兒含笑吩咐道。寧馨笑着應了一聲,伸手從高遠手裡接走了小丫頭。
兩個女人的身後,這時候才轉出兩個男孩,“見過父王!”兩個男孩,大的高致遠,小的高明志。一個八歲,一個六歲,比起小女兒的活潑,兩個男孩卻都是規矩得很。
“嗯!”高遠衝着兩人點點頭:“半年不見。又長高了,長壯了,學習可還好?在學校沒有搗亂吧?”
“有勞父王掛心,一切都很好。”高致遠小聲道。看着兩個小傢伙一本正經小大人的模樣,高遠卻是搖搖頭,兩個小傢伙看來是被葉菁兒給管得極厲害。他卻不喜將本來童真的孩子給整得這麼老成,俯下身來,在兩個小傢伙耳邊道:“等老爹把手裡的事情辦完了,帶你們去騎馬射箭放炮。”
兩個小傢伙立刻喜形於色。
“真得嗎?”方明志小一些,卻是沒有老大沉得住氣,當下就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父王真帶我們去騎馬射箭放炮麼?”
“想也別想!”高遠還沒有作出肯定的回答,葉菁兒已是插了進來,一手牽了一個,道:“吃完飯,便去完成今天的功課,想要騎馬射箭,自有老師教你們,至於放炮,不可能。大哥,小孩子現在正是性子塑成的時候,可萬萬由不得他們的性子來,一個燕子搗亂還不夠,你一回來就想摻合,這可不成。”
看着兩個小傢伙一臉委屈的模樣,高遠嘿嘿一笑,悄悄地衝着兩個孩子做個手勢,意思是找到機會再說。
“對了,怎麼沒有看到燕子呢?”高遠笑着坐到桌子邊上,看着滿桌子的菜,已是忍不住拿起筷子,夾了一箸丟進嘴裡大嚼起來。
葉菁兒和寧馨一下子笑了起來,“昨天她鬧了一出,你不是讓何衛遠過來,叫我狠狠地處罰她嗎,我便罰她跪了一個時辰,今兒個可就生氣了,賭氣不來呢,先前叫丫頭去請,蒙在被窩裡不可出來。”
“這個潑辣的丫頭,現在在宮裡居然也還養出了一身毛病了。”高遠忍住笑道:“昨天,她可是太過份了,那可都是我大漢的股肱大臣,哪能如此捉弄人家的,當着他們的面,我豈能不怒髮衝冠,讓你狠狠地處置她,原本也是以爲你會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倒是想不到你竟然當真讓她跪了一個時辰,也難怪她生氣羅!”
葉菁兒嗔怪地看着高遠:“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好人你做,惡人我當,你當燕子真那麼老實?我讓她到宗廟裡跪着去,她在哪裡呼呼大睡,最後還是寧馨怕她着涼了,去將她弄走的。”
“嗯,這纔是賀蘭燕嘛。”高遠笑道。
“燕子昨天雖然說做得不合適,但我心裡倒覺得開心,這些大臣們也太不體恤你了,出門半年剛剛回家,也不說先讓你與孩子們先聚聚,昨天三個孩子可是巴巴的等你到半夜,都困得睜不開眼了還不肯去睡呢。”葉菁兒道。
“那還罰我跪?”外頭突然傳來一個氣鼓鼓的聲音,一扇窗戶被拉開,一個人影從外頭徑直飄了進來,不是賀蘭燕還能是誰?
“燕子,又鑽窗戶,放着好好的大門不走,怎麼就喜歡鑽窗戶,你不是窩在被窩裡睡嗎?怎麼又偷偷跑來聽牆根?”葉菁兒故作怒意。
“人家哪裡聽牆根了,只是餓了,便想過來吃飯了,剛好聽到這句話嘛!”賀蘭燕聳聳肩。
“好好,左右你都是有理的,既然來了,就吃飯吧。昨天雖然處罰你,但我心裡倒也是極高興的,既然你心裡有氣,今天晚上便讓大哥去陪你,滿意了吧?”葉菁兒道。
賀蘭燕一下子紅了臉,“誰要他陪?我纔不要,讓他去陪姐姐吧!”
“還說不要,兩隻眼都發光了!”葉菁兒輕笑着打趣道。
聽到自己開始被分配在哪裡過夜了,高遠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嗯,這個,還是先吃飯吧,今天午後,我準備去梅府一趟,看看梅華,另外呢,有些事情與老梅談談,回來後你們也不用分配我,我一齊陪了可好?”
“想得美!”幾雙筷子一起舉了起來,作勢欲打高遠。卻終究只是比劃了一下,卻都是大笑起來,把幾個孩子弄得一楞一楞的,不知道幾個大人在搞什麼鬼?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其實做了漢王之後,高遠將絕大部分的政事都扔給了政事堂和大議會,自己倒是躲起來過着小日子,這也讓後宮裡的孩子和妻子們都習慣了高遠在身邊的日子,這一次高遠一出去便是半年,大家自然便有些很不習慣。現在終於回來了,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自然很是開心。
高遠給妻子孩子們講着在外頭的趣事,自然是不會講戰場之上的鮮血淋漓,只是撿着楚國的一些風土人情,倒也讓他們聽得精精有味,那個時代,交通資訊都極其落後,就算是像葉菁兒賀蘭燕這樣的人物,也是沒有去過楚國的,很多東西都是道聽途說,與事實相去甚遠,此時聽着高遠娓娓道來,倒也聽得津津有味。幾個孩子更是扒着高遠的膝頭,拽着他的胳脖,不停地摧促着高遠多講一些。
一頓飯吃到晌後,終於曲終人散,幾個小娃娃被葉菁兒和寧馨帶着去做自己的功課,高遠則帶着賀蘭燕前往梅府,一身便服只帶了幾個隨從的兩人坐了馬車,從王宮出來,拐了一個彎,絲毫不引人注意地在大街之上行駛着。坐着的馬車從外表上看,與大道上行駛着的很多馬車並沒有什麼兩樣,真正的不同,只是在安全的防護和內裡的裝修之上。
“還在生氣呢?”看着坐在馬車中的賀蘭燕仍然鬱鬱寡歡,高遠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子。
“不是!”賀蘭燕嘆了一口氣,“昨天那幾個老傢伙不通人情世故,我是很生氣,不過後來想想,也的確做得過了,這事兒你別給我大哥講,不然又會寫一封長信來教訓我的。”
“當然不講。”高遠一笑:“哪怎麼還這麼不高興?”
“我是心疼梅華而已,他和吳涯兩個,當年在我訓練的那一批騎後之中,是最出色的,但正因爲出色,卻無法融入黑衣衛的整體中去,後來去做了你的親衛。哎,梅華年紀輕輕的,這便殘廢了,也不知道老梅有多傷心呢?”
高遠沉默了片刻,“將軍難免陣前亡,梅華見慣了生死,打了太多的生死仗,對於這些,只怕並沒有放在心上,相比於他的那些陣亡的戰友們,他算是幸運的了,當年我的那些親衛,活到現在的,又還有幾個?楊大傻的第一連,倖存到現在的,不會超過十個了。”
“不過,仗終於要打完了。”賀蘭燕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太平日子終於要來了。”
“是的,仗要打完了,太平日子要來了。”高遠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