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播寨的大門被堵死,再堆上冰雪,澆水之後結成了厚厚的冰牆,短時間內,根本就打不開,賀蘭燕,上官宏等人是順着東胡人築就的攻城坡道,再搭上跳板進入都播寨的,陳斌帶着他倖存的二百餘傷痕累累的部下集結在一起,向着賀蘭燕等人行禮,看着這些渾身是血,傷痕遍佈全身的士卒,再看看城下,那一排排整整齊齊躺在那裡的戰士的遺體,進城的人,無不動容。以賀蘭燕爲首,進城的徵東軍高級軍官們鄭而重之地向倖存者以及戰死者的遺體敬禮。
城外,戰鬥已經進入到了尾聲,殘存的東胡騎兵四散而逃,紅衣衛正如同攆兔子一般,在後面追着尾巴砍殺,而黑衣衛與公孫義,洛雷三人,則帶着自己的部屬,圍了東胡人的大營。
不過大營之內,已經沒有什麼人能抵抗了,臭氣熏天的大營讓公孫義,洛雷等人無不掩鼻,就在他們的眼前,驚惶失措,渾身癱軟的東胡兵之中,居然還有人不知是嚇得還是藥物仍在作怪,屎尿順着褲管流下來。
“拴起來,一根繩子串起來。”掩着鼻子,公孫義揮揮手,便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臭氣熏天的大營,洛雷也是緊隨其後,這大營裡,實在已不是人呆的地方。普通士兵們可就沒有這個特權了,只能罵罵咧咧的捏着鼻子,將這些都拉得快虛脫了的東胡兵們一個接着一個串糖葫蘆一般地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聽到公孫義說到東胡大營內的狀況,賀蘭燕又是好奇又是好笑。
上官宏咳嗽了一聲,眼睛卻是沒有看賀蘭燕,“我好像知道一點兒,大戰之前,都督組建了一支特戰隊,由監察院的人負責指揮,擔負着一些破壞。刺殺,製造混亂的任務,東胡人拉肚子拉得這般蹊蹺,看來與他們是脫不了關係,可能是他們下的手吧?”
賀蘭燕的眉毛慢慢地豎了起來,“監察院?這麼說是寧酒瘋子的手下羅?”
聽到寧馨最新的綽號,上官宏,公孫義,洛雷幾人不約而同地乾咳起來,自從賀蘭燕在當初歡迎寧馨的酒宴之上。被寧馨放翻之後,他們幾個跟隨着賀蘭燕的騎兵將領已經不知多少次聽到賀蘭大小姐給寧副院長起綽號了,這一個,只不過是最新的一個而已。
不過於他們而言,也只能聽到了裝作聽不到。
“還專門爲她成立了一支特戰隊,倒真是體貼得很,生怕她不能立功啊!”現場打翻了醋罈子,便是不明內情的陳斌,也聞到了其中濃濃的酸意。不由有些詫異地看着上官宏等幾位將領。
所幸的是,賀蘭燕並沒有糾纏這個話題,“陳團長啊,你們傷亡如此慘重。又如此的疲累,但我只能告訴你,現在,還不是你休息的時候。因爲我們不能在這裡留下來,我們要馬上趕到另一個戰場上去技援羅尉然,所以。這裡的幾千俘虜,我只能交給你了,你,看管得過來嗎?”
陳斌一昂頭,“能,賀蘭師長儘管放心,我將他們塞進都播寨中,寨上密佈弓箭,將他們拴在一起,還怕他們能翻上天去,我只是有些可惜不能跟着師長您再去殺敵了。”
賀蘭燕拍拍他的肩,“你,已經超額完成任務了,要不是你們堅持到現在,我們又怎麼可能在都播寨下聚殲了磨延咄的大軍。你們這裡的戰鬥,便是我們這場勝利的開始。”
陳斌眼眶發熱,用力的點頭,“我的這些兄弟們沒有白死,他們用他們的死,換來了整個東胡大軍的覆滅,就是在九泉之下,他們也會歡喜得跳起來。”
城下馬蹄聲急,一大片紅色席捲而來,爲首一人,卻是楊大傻,在他的馬鞍之上,還橫放着一個人,馬到城下,戛然而止,楊大傻揚起頭來,大聲喊道:“教頭,我抓到了一條大魚。”嘴裡喊着,兩隻強壯的手臂已是將橫在他馬鞍上的那傢伙凌空舉了起來,在他一邊的梅華很是配合地伸出他的陌刀刀杆,將那人的頭擡了起來。
“賀天舉!”陳斌的眼睛瞬間便紅了,整個人如同彈簧一般彈了起來,一步躍上牆垛,便要從跳板之上衝下去。上官宏手快,一把將他抓了回來。
“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指揮東胡人攻城,我的兄弟不會死這麼多,讓我去殺了他!”陳斌用力的掙扎着,臉漲得通紅,城牆之上,二百餘傷兵也是吼叫起來,“殺了他,殺了他!”
看着這些士兵憤怒的臉龐,賀蘭燕輕輕地對上官宏說,“上官,鬆手。”
“賀蘭師長,這賀天舉地位不低,既然已經活捉了他,應當把他交給都督來處置。”上官宏壓低聲音道。
“沒這個必要,這要的垃圾,恐怕你們的都督都不屑於見他,比起士兵們的憤怒,一個區區的賀天舉算得了什麼,交給陳斌,陳斌,你去吧,帶着這個賀天舉,將他帶到你戰死的兄弟面前,親手殺了他。”賀蘭燕道。
上官宏無奈地鬆開手,陳斌向賀蘭燕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賀蘭師長,如果都督他日責怪,我陳斌一力承擔。”
賀蘭燕一聲輕笑,“算了吧,你的頭還沒這麼大,怎麼也輪不到你頭上。”
都播寨下,數千騎兵席地而座,就着剛剛燒就的熱水,吃着冷硬的饅頭,抓緊有限的時間開始休息,他們必須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時間,因爲接下來,他們又將奔襲到另一個戰場,參與一場比這裡恐怕要激烈無數倍的戰鬥。
都播寨的大門終於被砸開了,拉稀拉得慘兮兮的東胡俘虜們被長長的繩子串着趕進了都播寨中,都播寨並不大,三千餘俘虜被塞進去之後,幾乎就已經是人滿爲患了,城頭之上,陳斌指揮着士兵們將一臺臺的牀弩掉轉方向,對準寨內的空地,如果這些俘虜還有力氣作戰的話,以這種密度,一支長弩下去,只怕就要串起十來個人。手中雖然兩百餘人有些緊張,但陳斌卻絲毫不懼。
午後,騎兵們終於恢復了元氣,戰馬也重新精神抖擻起來,隨着賀蘭燕一聲令下,數千騎兵立即翻身上馬,準備出發。
“等一等,等一等!”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呼喊之聲,賀蘭燕皺眉回頭看去,卻見遠方,人馬雙人正急急奔向這個方向。
“是我們的哨騎!”郭老蔫低聲道。
哨騎到了近前,他身後的一人翻身下馬,向着賀蘭燕一抱拳,“賀蘭師長,特戰隊一分隊隊長付曉向您報到。”
一聽說是特戰隊的人,賀蘭燕心中便有幾分不喜,“你是寧酒瘋子的手下?”
付曉一呆,寧酒瘋子,這是誰?
他搖搖頭,“賀蘭師長,我的上司是特戰大隊的大隊長牛奔,寧酒瘋子?他是誰?”
賀蘭燕這才反映過來,這不過是一個基層軍官,恐怕連寧馨的名字都沒有聽過,“這都播寨被裡搞得臭氣熏天的,連胃口都給你敗壞了,說吧,你有什麼事?”
“賀蘭師長,我麾下有百多名兄弟,都是好手,請師長給我們一人一匹馬,帶着我們去殺敵吧!”付曉躍躍欲試。
賀蘭燕哼了一聲,“就你們?算了吧,我還怕你們從馬上甩下來跌死呢,想跟着我們走,就別想了,你們弄出來的亂子,你們自己去收拾,就留在都播寨,幫陳斌守着這些俘虜吧!”
丟下這句話,回頭看了一眼都播寨子,有些嫌惡的捂住了鼻子,“我們走!”一揚馬鞭,戰馬一聲輕嘶,揚蹄疾奔而去,上官宏策馬奔過付曉,同情地看了這小子一眼,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你這個時候來,不就又勾起了賀蘭師長的怒火了麼?活該你在這裡守着這羣拉稀的傢伙聞臭味。
騎兵席捲而過,留下呆若木雞的付曉,正自不明所以之間,肩膀之上卻多了一隻手,回頭一看,卻是陳斌,陳斌一臉的感激,“兄弟,這段時間,東胡人一直拉肚子,就是你們下的手吧,多謝了,要不是你們使了手段,我們都播寨堅持不到這個時候。”
“這有啥好謝的,咱們都是徵東軍嘛,爲了共同的目標一齊奮鬥!”付曉終於回過神來,聽到陳斌講起現在都播寨中一共關了三千多拉得不成人形的東胡兵,不由咧開大嘴笑了起來,老子還是有功勞的嘛,這功勞,戰後鐵定讓自己再升上一級啊。
就在賀蘭燕帶着他的騎兵一路奔向都播寨的時候,顏乞也從探子那裡得到了統萬城兵馬的去向,嚴鵬的軍隊,並沒有向着先鋒城而來,而是過河了。
過河了!顏乞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嚴鵬的軍隊過河,只可能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正在都播寨下的磨延咄軍隊。
如果僅僅是嚴鵬的軍隊也就罷了,但外頭還有賀蘭燕率領的數千騎兵呢?如果這兩支軍隊合兵一處,夾攻磨延咄,磨延咄那裡可就危險了。
“來人!”他大聲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