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屈重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完與秦國的盟約,屈完的嘴巴已經張成了一個o形,足以塞進去一個大大的鴨蛋.秦楚結盟,共謀漢國,這在以前,他根本就不敢想象.
“與虎謀皮,太尉可有思量?”屈完問道.
“當然,秦人虎狼之心,世人皆知,但我大楚也不是木雕泥塑,王上好不容易振作起來,整兵備戰,秦人想要一統中原,我大楚何嘗不想?”屈重呵呵笑了起來:”漢國崛起,讓秦武烈王感到了莫大的威脅,他主動與我們盟約滅漢,並許下了厚重的條件,答應了又有何妨!”
“我就怕到時候飛鳥盡,良弓藏!”屈完看着屈重,”或者漢國滅亡之日,便是我們楚國與大秦刀兵機見之時.”
“不錯,你說的這一切,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但真到了那個時候,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呢?”屈重點頭道:”屈完,你告訴我,我們不與秦人盟約,秦人會不會來打我們?”
“打肯定還是要打的,只不過要分先後而已.”屈完道.
“對,兩國之間肯定是有一戰,而在這之前,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蓄積更爲強大的力量,你知道秦國這一次爲了與我們盟約,許給了我們什麼條件嗎?”
“正想聽聽讓大尉與首輔大人都心動的這些條件呢?”屈完笑道.
“秦國割讓韓地三郡於我楚國,任由我們併吞齊國,這兩地,他們都不要.”屈重帶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屈完.
“秦人瘋了!”屈完驚歎道.
“秦人不是瘋了.”屈重搖頭道:”而是秦武烈王覺得漢國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他想要解決掉這個突然崛起的國家,說句實話,連我都好奇了,這個漢國究竟有什麼能耐能讓秦武烈王也失去了耐心?我們對這個國家的瞭解太少了.”
“我們離漢國太遠了!”屈完道.
“現在已經不遠了,很快就會碰頭.”屈重道:”能讓秦武烈王都看重的對手,我們沒有理由小視,而且從秦武烈王的表現來看,他重視這個對手甚至重視我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看秦武烈王的得了失心瘋了,一個成立不過兩年多的國家,能與我巍巍大楚相比麼?”屈完冷笑.
“可也不能這麼說.”屈重嘆道:”燕國難道不是立國數百年?如今在哪裡?齊國曆史更悠久,國力更強勁,現在打成一鍋粥,淪爲了別人眼中的美食,難道不是漢國在其中作崇?還有魏國,現在基本上已經淪爲了漢國的附庸,這樣的一個國家,我們絲毫也不能小瞧,我已經責成有司不惜一切代價,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刺探漢國的所有情報.”
屈完沉默片刻:”也就是說,接下來我們要對漢國用兵了?”
“不錯.漢國對齊國虎視眈眈,決不會容許我們在拿下莒都之後再向前大踏步前進,如果我的估計沒有錯,漢國高遠大概覺得齊國這條大魚已經養肥了,可以動手宰割來吃了,所以,駐紮在昆州的漢國孟衝集團一定會向即墨的田富程發起攻擊.進而佔據齊國全國.”屈重分析道.
“齊國如今田大公子佔據着三都,實力猶存,不會這麼容易吧?”
“色厲內荏而已,齊國如今民不聊生,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百姓早已不堪重負,田大公子一心只想着快點滅了他的弟弟一統全國,然後再臥薪嚐膽,豈料他的對手可不會給他這個時間.”屈重冷笑.
“我的麾下只有四萬軍隊,孟衝的漢軍不會低於此數,而且戰鬥力遠非齊軍可比,這一仗,我們並沒有多大勝算啊!”屈完很誠實地道,漢軍這十餘年來一直在打仗,可不是好對付的.
“當然不止如此.朝廷會再調四萬大軍過來由你指揮.”屈重笑道.
“再調四萬大軍過來?”屈完驚道.
“不錯,我們的目標是佔據整個齊國,而想要達到這個目標,必須要先挫敗漢軍的孟衝集團,擊敗了他們,我們纔有餘遐來謀算齊國,這一仗,不打則已,一打,則必須要取勝.”屈重的臉色嚴肅起來,”屈完,你能擔起這個重任嗎?”
屈完沉默片刻,”盡力而爲.”
沒有聽到屈完的保證,屈重卻彷彿鬆了一口氣,”好,我還真怕你一拍胸脯在我面前保證呢.這樣我纔是真放心不下了.你準備如何做呢?”
“起先,我是準備先收拾田富程的,現在看起來,此人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了.”屈完思忖片刻,道:”如果孟衝所部當真會攻入齊國,想要奪下即墨,田富程必然抵達不住,這個時候我們伸出手去拉他一把,想來他必然會感激涕零的.”
“田富程也不是傻瓜,他難道認爲我們是沒有任何目的嗎?”一邊的郭廓插嘴道.
“我們可以拋出條件,便是以他的名義將莒都割讓給我們大齊,漢國不是也玩了這一招嗎?讓田大公子簽署了這麼一份文件,漢國還煞有介事地拿着這份割讓協議跑到我們郢城去叫囂,說我們大楚侵佔了他們漢國的土地?”屈完笑了起來.”我們還可以答應幫助田富程打垮他的哥哥,現在的田富程就像一個即將溺斃的落水者,哪怕是一要稻草,他也會牢牢的抓住的.”
“不錯!”屈重連連點頭,”田富程雖然連遭敗績,但他的麾下還有成思危,還有汪沛這兩員大將,手下四五萬人馬還是湊得起來的,我們出四萬人,他們盡出全軍,與孟沖決戰於即墨,只要打垮了孟衝這支部隊,漢國一時之間,便再難以將手伸到齊國來,因爲這個時候,秦國的大軍想來也殺過來了.而我們,也完成了對秦國的盟約,接下來便專心致志的經營齊國,二位田公子,咱們都請到郢城去安享晚年吧!”
屈重大笑起來.
即墨,田富程正如屈重所言,已經完完全全成了一隻困獸,而且是一隻傷痕累累的困獸,剛剛起兵時的一片大好景象隨着時局的發展,現在已經完全不利於他,被大哥田遠程的部隊將他完全壓縮到了即墨一隅,可謂是四面受敵,一面是紅巾軍虎視眈眈,一面是田敬文大軍壓境,在他的身後,孟衝的漢軍不懷好意,而在另一面,佔據了莒都的楚軍也不時衝他亮一亮獠牙,天下雖大,放眼望去,他竟是隻有敵人,沒有朋友.
“二公子,當今之計,唯有向大公子乞和了.”汪沛面色憔悴,連年征戰而得不到絲毫的休息喘息之機,即便是正當壯年的他,也是心神俱疲.
“向他乞降?你是想我死嗎?”田富程咆哮着看向汪沛,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說這話,只怕他早就一刀劈下去了.
“二公子,時局如此,我們已經無路可走,這一段時間,漢軍兵力調動頻繁,漢軍南方集團軍司令官孟衝頻頻出現在最前沿,他們已經磨刀霍霍了,一旦漢軍打來,我們怎麼抵擋?還有紅巾軍,還有田敬文,這一仗,我們已經輸了.”汪沛耐心地道:”向大公子乞和,卻不一定會死,您與大公子,畢竟是一母同胞啊,大公子的心性您也是知道的,他想要的是一統齊國,再現大齊榮光,現在我們既然已經做不到這一點了,不若爽爽快快認輸,眼下齊國處境堪虞,大公子也一定會不計前嫌,我想,大公子想要的,只不過是您向他屈膝而已,難不成他還真殺了您不成?”
“可我就是不想向他屈膝啊!”田富程怒吼道.
“二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向大公子乞和,休兵,罷戰,但同時我們也要求保全現在的兵力和即墨作爲二公子的封地,這樣,雖然我們向大公子乞和了,但仍然保留着一些獨立性.”汪沛道.
田富程開始有了一絲心動,”如果這樣,倒也可行,只是派誰去向他請降求和呢?”
“二公子忘了,你這裡還有一個人呢?”汪沛見勸動了田富程,心下大喜.
田富程也霍地想起了這個人,”你是說陳戴?這個老甲魚,沒日老子好吃好喝的供奉着他,他卻以罵我爲樂,真想一刀一刀剮了他.”
“這個人現在就有大用啊!”汪沛笑道:”陳戴的骨頭的確硬,但他卻是大齊的股肱之臣,屬下去與他說,現在咱們大齊面臨如此窘境,想來陳戴一定會抱着爲大齊着想的念頭,盡力勸服大公子接受咱們的乞和條件.”
“陳戴這個老頭子,如果辦成了此事,我倒也可以饒了他的不敬之罪!”田富程點頭道:”你去跟他說吧,我不想見這個老東西.”
陳戴剛剛吃完了飯,正愜意地坐在太師椅上,享受着身後一個侍者扇子傳來的習習涼風,抿一口茶,便擡頭衝着外面大罵幾句,這位老夫子罵人倒也沒有啥子髒字,只不過引經據典,字字誅心,聽不懂的人不知道他在罵些什麼,聽得懂的人如田富程這樣的,便只能氣得吐血了.
“陳留守好精神啊!”汪沛笑吟吟的出現在了門前.
“當然精神好,這個不忠不教不仁不義的東西,如今已快要窮途末路了吧?”陳戴大笑道:”我豈有精神不好的道理?”
“二公子現在的確處境艱難了一些,不過倒不是因爲大公子的苦苦相逼,而是因爲漢軍就要打來了.”汪沛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