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方斐很晚纔回到家中。像個流Lang已久的孤兒,她終於找到了闊別的那扇門。她多麼想再一次捕捉他留下的氣息,幻想着他忽然在某個時刻推門而入。這裡有她所有幸福和甜蜜的記憶:餐桌前他們溫馨的晚餐,客廳裡如膠似漆的纏綿,書房內兩人安靜的談話,星夜陽臺上咖啡的誘惑,臥室中愛情散發的馨香……彷彿一切就發生在剛纔。
然而,一切不再有,不再有。方斐絕望的心在痛苦的深淵中無力地掙扎着,一連幾天她獨自呆在這空曠而沉寂的房子裡,世界彷彿已經如愛人一樣遠離,這間房子就像是在暗夜裡孤獨地飄蕩在惡Lang滔天的大海上的一隻小船,她心如死灰般的躺在船上,隨時等待着死亡之神的邀請。
大部分時間,她一任自己沉湎於痛苦的回憶之中,她飲鴆止渴般地想要留住那一抹溫情,強烈地希望自己一直呆這脆弱的虛無裡不再醒來。
她開始抽菸喝酒,想借此麻醉自己。
此時已近黃昏,她坐在牀尾的地毯上,靠着電視櫃,無限悽愴地望着那張黑白合影。那是兩年前在法國奧爾良大學的校園裡拍的,那天是他們認識並相愛一週年的日子。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Sam深情地對她說,畢業後一定要娶她,讓她做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照片上的他幸福地微笑着,他的右手緊緊地摟着她,真是一對甜蜜無比的小情侶!當初他們誰也不會料想到會有勞燕子分飛的一天,而罪魁禍首卻是那個卑鄙齷齪朴樹之!方斐一想到這裡真恨不得馬上拿刀殺了他。
在痛定思痛後,她的心又被悔恨給淹沒了。如果沒有那天的約會也許什麼也不會發生,都怪自己意志薄弱,被他的假像給迷惑了。如果早知道他如此卑鄙地不擇手段,當時就應該和他同歸於盡的。這個仇還是要報的——心裡一個聲音在大聲說,她把嘴脣咬得緊緊地,直到有腥甜的血流到口腔裡。
一整夜她都被囚禁在紛亂的糾結和惡夢的驚懼中,天終於亮了,清晨柔和的陽光灑在牀前,她的身心從極度的疲憊中慢慢恢復了一絲氣力。一個念頭在心底強烈地閃現着——去找他,一定要去找他!哪怕不再可能,也要再見他一面!那纔是最後一面,也許她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她不想他帶着屈辱離開。她要告訴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會用那個人的血來平復她心中的怒火,去償還她所付出的代價!
她迅速地將自己整理了一番,拿出手機按下了Sam的號碼,沒想到他的手機號已經成了空號。才一個星期,這個熟悉的號碼就失去了主人,就像失去了靈魂的她一樣機械的重複中茫然而無助!她的心劇烈地刺痛了一下,沒有停留,她駕車向他的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接待她的還是那個親切而和藹的女傭,不過她的他已經不在了!他的房間已迴歸整潔,似乎他從來沒有來過一樣,陌生而殘酷。
“他回國了,就在昨天。”
方斐的大腦在嗡嗡作響,她木然地望着窗外樹葉上跳動着的陽光,女傭後來的話她一句也沒聽見。
“你怎麼了?沒事吧?”女傭關切地搖着她的手。
“哦,沒什麼,他說過他什麼時候回來嗎?”方斐努力地調整着自己的表情。
“他說他不會再來中國了,不知爲什麼,我也不敢多問。他只留下了一句話,說如果你來了,就要我告訴你要你一定要多保重!”
絕望的淚水一下子噴涌而出,方斐終於掩飾不住內心的悲傷,她雙手掩面地跑了出去。
半個多月過去了,羣龍無首的職員們發瘋似的到處找着方斐和Sam。座機裡的錄音已經爆滿,再不去他們也許就會報警了。
這一天,方斐終於出現在公司裡,大家總算鬆了一口氣。
無心料理一切,方斐只想快點結束,她已無所謂什麼事業了。
一整天她都在醞釀着一個計劃。
“斐斐,我是小姨,你還好嗎?這幾天公司裡怎麼不見你的人影啊?打你的電話也關機!”電話傳來耿子聰關切的聲音。
“哦,有一點事情,去外地了!對不起,姨。”方斐儘量提了提精神。
“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喜事,梅阿姨的眼睛可以睜開了!多虧你的那個Sam啊,我得好好謝謝你們,說說要姨怎麼謝你們纔好啊?”耿子聰的聲音因爲興奮而顯得有些氣喘吁吁。
“不用了,姨。他已經走了。”
“走了,出差了還是回國了?”
“永遠地地走了。”
“什麼?你說什麼呀,傻孩子。快告訴我你們發生了什麼?”
“我們分手了。”
“爲什麼?你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年底就要結婚的呀!”
“姨……”方斐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在電話這頭哭得一塌糊塗。
“你在哪裡?我馬上就來。”
幾分鐘後,耿子聰出現在方斐的面前。以前那個活潑亮麗的外甥女才幾天就判若兩人,憔悴,蒼白,虛弱已經無法形容此刻的她。
方斐什麼也不想說,只是一個勁地在耿子聰的懷裡哭着。耿子聰也沒有堅持要她說出原委,經歷過感情滄桑的她知道讓她盡情發泄比什麼都重要,所有不幸的感情經歷都只有會有一個相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