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北方冷空氣來襲,昨天還象蒸籠的天氣馬上換了一幅可人的面孔,早上一上班時下着一陣不大不小的雨。耿子聰一進辦公室就把朝南的窗戶全都打開了,這夏日裡難得的涼爽和清新讓她暫時忘記了幾天來發生的不快。此刻她站在窗前,出神地看着那滿園的濃綠和間或襯托其間的花們,一股股潮溼的空氣夾雜着泥土和花香隨風撲面而來。這好聞的氣味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寄居在鄉下時那段難忘的童年——在這樣的天氣裡無憂無慮的她的常常光着腳丫和一羣小夥伴在田埂邊放着牛,吃着酸甜的野草莓,饒有趣味地看着水田裡那彎腰插秧的人們,他們的動作是那樣的敏捷而充滿着韻律。一棵棵,一行行地插啊插沒有停息,他們就象是才情橫溢的丹青高手瀟灑地一下大筆一揮就將白汪汪的水田們的外衣染綠了。叮咚滴落在水面的水滴,陣陣的微風,和着稻田裡輕泛的粼漪交織着,將那一大片濃密的綠色渾染得深淺有致,簡直就是一幅潑墨大寫意!那清新和諧的色彩讓人看了爲之一振,讓人升起無限的希望。
突然,一串動聽的小提琴樂曲響了起來,將沉思中的耿子聰拉回到了現實。
“子聰,我是卞克林,我在你的公司,你的秘書說你不在,可我在樓下看到你的車了,你在辦公室是嗎?”手機裡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男聲。
“哦,是的,不過我現在很忙,有些事情要處理。”稍稍猶豫了一下,她有些無奈地說:“不過你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我這就跟秘書說一下。”
兩分鐘後卞克林推門而入——這是一個看上去成熟穩重而又舉止優雅的中年男人,濃密的黑髮修剪得細緻有形,一身淺灰的西裝,沒有打領帶,精心中透出適意和灑脫。不過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和憔悴。
一直對男人有着本能排斥的耿子聰只稍稍對這類男人有些好感,而這只是從一般私人交往上而言,對於生意,她往往習慣忽視對方的性別。卞克林算是耿子聰唯一算得上有些私交的異性朋友,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那是在幾年前,耿子聰獨自一人到上海出差,剛下機場裝有重要資料和大筆現金的手提包就被一夥歹人搶走了,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耿子聰一時焦急無奈,不知所措。同坐那趟飛機的卞克林正好目擊了當時的情景,熱心地留下來仗義相助,事情得以順利的解決。爲此還耽誤了他的一次重要的會議。
後來耿子聰才知道卞克林是本市一所大學的副教授,妻子在五年前因病去世,他獨自帶着女兒生活。這次偶然的邂逅使卞克林對耿子聰一見鍾情,交往了一段時間後,他堅信這真是天作之合——無論從兩人的學識,事業,還是外形都是那麼般配,共同的語言也還不少,志趣愛好竟也相投,他沉寂了多年的愛情之火就此點燃了。卞克林是研究經濟的且在這方面彼有建樹,是個小有名氣的專家。一直以來在耿子聰公司在經營管理和項目策劃等方面都得到了他不少的幫助,他是她唯一信賴的異性朋友。
而就在上個月兩人之間發生了些不快——那是在卞克林女兒的十歲生日宴會上,卞克林當着一大堆朋友們的面對她舉止很親妮,其中有些人甚至還鬧着要喝喜酒,更可氣的是他的一個同學非拉着他們要來一個交杯酒助興,看着卞克林喜滋滋的樣子,耿子聰忍無可忍當即拂袖而去。
其實耿子聰早就感覺到卞克林對她的追求,她一直有意地迴避着,兩人談話時耿子聰也很委婉地表明自己獨身的打算,卞克林瞭解耿子聰的脾氣,不敢再進一步的表明自己的感情,只好剋制着自己權作一般朋友們往來。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子聰,首先我跟你道歉,那天我們喝多了,大家也沒有惡意的。”卞克林關好門,坐在耿子聰的對面,小心地說。
“別說了,我什麼都忘了,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耿子聰一邊打開電腦,漫無邊際地瀏覽着,態度很冷淡。
“子聰,別這樣好嗎?你知道我是很在乎你的,這麼多天我一直很痛苦,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太魯莽,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可我不明白,子聰,你爲什麼要對我的感情視而不見呢?”卞克林有些顫抖地說完,將頭埋在交疊起來的雙掌間。
“克林,我早就讓你說過,我是一輩子都不結婚的,你何苦呢?別耽誤自己了,這世上比我好的女人多的是,你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看着憔悴的陷於深深痛苦之中的卞克林耿子聰的語氣軟和下來,顯得有些歉疚的樣子,她將一杯水輕輕地放在他的跟前,嘆了口氣說。
“子聰,我是真心愛你的,在認識你之前我寧願過着沒有生氣沒有希望的日子也不願草草對待婚姻,那是因爲我沒有遇到你,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有預感,你將是我尋找了一輩子的愛人,不管怎樣我不會輕易放棄的。你不願結婚也可以,我也不在乎那個形式,只要我們能在一起我就滿足了,好嗎?”
“不是這樣的,克林,你不知道……”面對這個亦師亦友的追隨自己多年的癡心男子,耿子聰心生憐惜,想想自己和梅美那沒有未來的愛和兩人刻骨銘心的痛苦,她能體會到此刻卞克林的心情,真是同病相憐!她想也許可以因爲卞克林的原因讓自己從此脫胎換骨地忘記過去,這樣對自己和梅美都好,她再也不忍心看到梅美那孤苦無依的樣子了。愛一個人就要爲她付出,哪怕是犧牲自己的未來,也要嘗試一下。卞克林對自己是真心的這毫無疑問,爲什麼不作一些努力呢?她將手搭在卞克林的肩頭,無奈地說。“給我點時間,好嗎?如果你願意等的話。”
“我願意,哪怕是一輩子,子聰你知道我從不說假話的!”卞克林激動地握住耿子聰的手,馬上說道。
“就這樣,在我們正式在一起之前在任何人的面前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再不要發生那樣的事了,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