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這半山村，我就是王法
少女名叫春苗，住在村東頭，家中有一位老母親，還有個哥哥。
林謙他們到來時，哥哥正在外勞作，直到日頭偏西，吃飯時纔回來。
“說起來，祥子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吃飯時，老婦人長嘆一聲，“他十多歲就去安南城討生活了，給人做雜工，替人趕車，把家裡的土地賣了，好不容易攢了一筆錢，買了一輛馬車，租了一匹馬，可還沒過幾天快活日子，就被徵調去運送糧草了……
不過他還年輕，還充滿了希望，又開始攢錢，不過這一次，還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官差說他勾結巫族，是人奸，把他的錢全拿走了，這才放了他……
後來啊，他娶了馬車行老闆劉四爺的女兒，劉四爺的女兒給他買了一輛馬車，可惜好景不長，她難產死了，祥子只好把車賣了，爲她安葬……
一無所有的祥子回到村子，青梅竹馬小福子說願意跟他一起過，可小福子家有個酗酒的老父親，還有兩個弟弟，祥子自己都養不活，不願連累別人，不過他也再次燃起希望，回到安南城，準備再攢點錢回來娶小福子。
可惜幾個月後，他回來時，小福子已經死了，自殺的，爲了養活這個家，她父親一直逼她出賣自己的身體。
那以後，祥子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吃喝嫖賭樣樣都幹……”
老婦人悠悠的說道，似乎感同身受，他們這些最底層的老百姓，哪怕只是一場小小的變故，都可能導致家破人亡。
林謙默然，來到這個世界這麼長時間，他早就瞭解這個大幹了，有人在天上，有人在地獄！
這種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按理來說生產力不至於太差，可遺憾的是，這些超凡力量，沒有一絲是用在百姓身上的，難道還有大儒半聖擔心自己吃不飽飯？
他們並不是不關心百姓死活，他們只是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而已。
“他爲什麼要把地賣掉，不種地呢？”長公主不解的問道。
老婦人笑着搖頭，“種地雖然餓不死，卻也吃不飽，祥子曾經也是個有夢想的小年輕啊！”
長公主皺眉，“可我見村子裡也有不少漂亮的屋子，他們過得應該也不錯吧？”
“那當然了！”
“里正家良田百頃，跟我們交一樣的稅，那能一樣麼？”
長公主更加默然，她原本以爲大幹一片歌舞昇平，見慣了長安繁華的她，第一次發現，在大幹隱秘的角落裡，還有這麼多骯髒的瘡疤。
她忽然想到了林謙那篇天道文章，林謙的改稅制，可不僅是稅收的分配，也包括了按照田產的多寡來收稅，而不是按照人頭收稅。
她現在恨不得能立即推行林謙的這些政令！
在老婦人家借住一晚後，林謙想要留些銀子，卻被老婦人拒絕了。
索性出村不遠，正好遇到了一隻獐鹿，就只好委屈它，成爲禮物送給老婦人一家了，一隻鹿子還是很值錢的。
老婦人也推辭不過，畢竟林謙總不能扛着一隻鹿子趕路吧，老婦人也看得出來林謙不是能扛着鹿子趕路的人，至於長公主和永安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就更不用說了。
然而，在林謙離開時村子的里正走了過來，告訴春苗，打獵也是需要交稅的。
春苗二話沒說，將鹿子分了一半給里正，里正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長公主頓時怒上心頭，就要仗義執言，卻被林謙止住。
“爲什麼攔我？”
長公主怒視林謙，這些天她早就看林謙不爽了，現在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要是林謙不給她一個說法，她可就要不客氣了。
“我們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們還要在這裡繼續生活的。”
林謙搖頭，逞一時意氣確實很爽，可路見不平也是要分場合的，不能只顧自己爽。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長公主怒喝一聲，“我們走了，還有大幹的律法來保護他們！”
林謙搖頭，長公主的確博覽羣書，有頭腦，有野心，有理想，可惜，還是太天真了些。
兩人的爭吵引起了里正的注意，他向這邊瞟了一眼，“怎麼？諸位對我大幹律法不滿？”
“大幹律法哪一條規定了打獵獲取的獵物需要交稅？”
長公主上前兩步，儒武雙修的她，加上久居高位養成的頤指氣使的氣質，讓里正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然後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姑娘逼退，臉上有些掛不住，頓時惱羞成怒。
“在這半山村，我就是王法，我說要交稅，就要交稅，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教我做事？”
長公主怒極反笑，對林謙伸手一指，“給本宮殺了他！”
“不好意思，我妹妹這兒不太正常，大家不要在意。”
林謙笑呵呵的上前拉住長公主，用手指了指腦袋的位置，然後拉着長公主和同樣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永安離開了村子，這裡正雖然可惡，但也還沒到就要殺死他的地步，林謙不想多事。
被林謙的手攥住，長公主感覺大腦都空白了片刻，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拉住手，直到走出了村子她才慢慢回過神來，一把甩開林謙的手，“大膽，你要做什麼？”
“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有大幹律法來保護百姓，那伱爲什麼又要憑自己的心意殺人呢？”
林謙鬆開手，發出直擊靈魂的質問。
長公主張了張嘴，啞口無言，“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去安南，讓縣令好好整治整治！”
“我們今天不去安南。”林謙搖頭。
“不去安南，那我們去哪？”
“我們哪也不去。”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人一路小跑了過來。
是那個騙了林謙銀子的祥子。
此時他雙眼發黑，眼眶深陷，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跑來的風中還帶着一股酒氣，想必昨晚是去哪快活了，那粒碎銀應該也已經花光了吧。
“我聽里正說要燒死春苗他們一家，你們快去救救他們吧！”
祥子臉上滿是焦急之色，顯然，他與春苗一家，或許有什麼不足爲外人道也的故事，否則春苗也不至於一臉恨鐵不成鋼，否則已經擺爛的祥子也不至於會被春苗一個弱女子喝止。
“什麼？”
長公主怒髮衝冠，就要準備去找里正的麻煩。
林謙卻再次攔住了她。
“你早就想到了對不對？”
這一次，長公主沒有再逞強，反而是想到了剛纔林謙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