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茜?”蘇善不解的看我,“齊悅,他在叫誰?”
“……我。”
蘇善不敢置信的盯着我看,他似乎被繞的有點亂。我被蘇善看的面紅耳赤,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安偉文站在我的車前面不動不搖,他跟夢裡一樣看着我沒說話。我咬了下脣,動作緩慢的開門下車。蘇善坐在車裡沒有動,他八成是想讓我自己去面對。
我手軟腳軟,強撐着走到安偉文面前。站定之後,我大腦一片空白,話說的毫無疑義:“嗨。”
“嗨?”安偉文好笑的挑眉。
四年沒見,安偉文的樣貌似乎改變了不少。以前的安偉文看起來清清爽爽的,但是他現在的眉宇間卻是脫不掉的陰鬱。不知道莫照臨說安偉文得抑鬱症的事情有多少是真的……不過我想,安偉文的日子肯定是不好過。
被安偉文挖苦諷刺的反問一聲,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繼續。給錢或者是道歉,好像都不合適。有不少學生跟安偉文打招呼,一張張年輕稚嫩的臉好奇的掃在我的身上。門口的保安大爺出來倒水,其實也是想看熱鬧。
不用安偉文說什麼,我已經被人看的無地自容。
安偉文應該是剛下課,他的襯衫袖口處蹭了各種顏色的粉筆灰。見我盯着他的袖口看,安偉文無所謂的拍了拍袖子。當着我的面整理好袖子後,安偉文指指車裡坐着的蘇善,問:“那是誰?”
“我的……一個朋友。”
安偉文沒說話,他繞着我的車走了一圈。最終到車頭的位置停下,安偉文雙手支着車蓋,他笑呵呵的問:“羅茜,你現在日子過的不錯啊!有車開,有車坐,有體面的朋友,有富足的生活。”
學生們不斷走過,周圍是一片嘰嘰喳喳。安偉文笑的樣子讓我覺得陌生,他風輕雲淡的重複着:“呵呵,羅茜,你的日子,還真是不錯啊!”
話音剛落,安偉文重重的捶了車蓋一下。車裡的蘇善有點坐不住,他似乎是想要下來。我用眼神示意他不用動,蘇善又坐回了車裡。
到了此時此刻,我才明白蘇善話語的真正意義。沒有切身實地的感受,我永遠意識不到自己曾經的行爲給他人造成了何等的傷害。要不是再次見到安偉文,恐怕,我是不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抱歉的。
安偉文笑盈盈的走到我面前,我以爲他會打我……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安偉文只是伸手觸摸我的臉:“羅茜,你怎麼會回來?四年沒有音訊,爲什麼現在想回來?你回來,是想跟我結婚嗎?嗯?四年前的婚禮,你想跟我補上嗎?嗯?”
“我來,是跟你道歉的。”安偉文將我困在車前,我的後腰無可避免的捱到車蓋上。車蓋的溫度有點燙人,我咬牙忍着,“偉文,四年前的事情,是我……”
“啊,先不說那些了。”安偉文靠着我近,他的眼神裡是我看不懂的光亮:“羅茜,你還沒告訴我,這四年你過的好不好。”
“我挺好的,就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安偉文的手再次觸摸到我的臉。這次見面,我總覺得安偉文有點怪怪的。但是哪裡怪,我還說不好。而車裡的蘇善聽不到我們說話,他只是能看到安偉文奇怪的舉止。擔心我有危險,蘇善趕緊下了車。
雖然蘇善沒有什麼殺傷性,可他畢竟人高馬大很充數。站在瘦弱的安偉文面前,蘇善能起到很好的威懾作用。
安偉文鬆開我的手,他往後退了一步。在我和蘇善之間看了看,安偉文笑說:“這個車牌……你們兩個應該是從帝都來的吧?今天剛到?”
“昨天,昨天到的。”有蘇善在,我心裡鬆了口氣,“我來,是特意找你的。”
“哦,原來是這樣。”安偉文點點頭,他看似正常,但是話語中總有說不出的瘋癲,“既然是來找我的,那來我家吃飯吧!我結婚了,讓我太太做給你們吃……羅茜,我太太跟你一樣,做飯都非常好吃。我家就在學校後面,不用開車的。”
安偉文在提到他太太的時候,言辭間滿滿都是誇讚之情。我和蘇善跟着他走了一路,安偉文一直在誇他的太太。我不知道該怎麼插話,只是安靜的聽着安偉文說。等到了安偉文家樓下,我心裡又是一陣愧疚。
我不自覺的握住一旁蘇善的手,無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這就是我家。”安偉文笑的誇張,他指了指身後即將拆遷的平房區,笑道,“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啊,羅茜,也難怪你想象不出來。你賣了房子跑了之後,我爸媽都氣倒了。爲了買婚房,我們家可以說是砸鍋賣鐵……所以,我們只能租這裡的房子住。”
“你爸媽……”我深深的提了口氣,“他們怎麼樣了?”
“死了。”安偉文說的無所謂,“你走的第一年,我媽就死了。而我爸,是前幾個月死的。我每個月的錢,給他買藥都不夠……快別說那麼多了,我們先進屋。”
我死死的握住蘇善的手,指甲都扎進蘇善的手背裡。蘇善的身體緊繃了一下,遂又放鬆。蘇善什麼都沒說,他拉着我往前走。
安偉文家裡的平房破舊,似乎隨時都會坍塌一樣。屋子外面的走道上拉了繩子,安偉文的襯衫都掛在外面。走到門口的時候安偉文叫道:“老婆,我回來了。”
一個大着肚子看起來髒兮兮的女人從屋子裡出來,她嘿嘿笑着說:“偉文,你回來了?你帶了朋友嗎?吃桃子不?我剛去買的?”
“飯做好了嗎?”安偉文沒了以前的溫和,他對他太太說話是頤指氣使:“快點去把飯做了!”
“好,我這就去!”女人嘿嘿笑着,她嘴很大,“偉文,你想吃什麼?”
我想要上前幫忙,蘇善卻拉着我回來。安偉文和他老婆進屋去了,我不解的仰頭看蘇善。蘇善猶豫了幾秒鐘,他問我:“齊悅,安偉文的老婆……是不是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