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不遠處的男女一前一後離開之後,我找出手機,給秦頌打了個電話。
“餘小姐,您好。”他的聲音照例溫和又客氣。
我的語氣也柔和的很,我問:“秦助理,可以幫我監控一個人的行蹤嗎?”
秦頌聞言並沒有多訝異,也沒有多問什麼,僅僅是繼續輕笑着應道:“當然可以,有什麼吩咐,餘小姐儘管說就是了。”
交待好了江明方的事,我就想要掛斷電話,誰知道那邊的秦頌突然又說了句:“陸先生今天晚上沒有會議,大概六點鐘就會離開公司。”
我聽完“哦”了聲,沒有下文。
秦頌也頓了一下,之後才試探地說道:“餘小姐要是也有時間的話……”
“哎喲,真不湊巧,我今晚剛好有點事,恐怕會忙到很晚。”
秦頌聽到之後不無遺憾地說道:“那還是正事要緊,餘小姐先忙吧。”
如果不是我的定力和耐力都好得很,這個時候我一定會多問一句,秦助理,跟我談戀愛的是你家老闆,你這整天的操的什麼心啊?
真是,不知道的還以爲跟我處對象的是你呢。
我默默地吐出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麼就掛了電話。
開車回家的時候,我想起某個人,心裡真的是又着急又無奈。
其實我今晚哪有什麼事情要忙,我閒得很。
而我也不是不想見陸敬修,我只是不想經由秦頌的“運作”去見他。
男人和女人之間,一旦有了這樣親密的關係在,那彼此之間當真是一點縫隙都沒辦法留出來了。
不管橫亙在當中的是誰,都會讓人覺得不合適,不舒服。
只是我也明白,秦頌這樣做都是好意。
他的老闆無趣又木訥,若是他這做助理的再不上點心的話,到手的“老闆娘”差不離兒都得跑了。
不過我纔在乎這些呢,也不是那種受不了寂寞孤獨的女人。
我在等陸敬修的改變,也在努力促成這種改變。
等到某一天,他能夠親自找到我,對我說,餘清辭,我們見面吧,我們約會吧,那纔有成就感和滿足感呢,而且我堅信那一天總會到來。
在這之前,必要的忍耐和堅持是不可少的。
想清楚這些後,我心裡的那點小遺憾也隨之消散。
……
一回到家,我換下衣服洗了個澡就鑽進了書房,在電腦上打開了餘淮林給我的文檔。
上面是江明方前十幾年的生平信息。
十幾年前他跟餘秀琳離婚之後,爲了躲債去到了泰國,後來輾轉到了金三角。
金三角那樣的地方一聽就魚龍混雜,而江明方也卻如猜想的那般,沾上了違法的勾當,生意做的不算太大,但足以顛覆他的整個生活。
在金三角醉生夢死將近十年之後,江明方後又到了澳洲,用賺來的錢購置了幾百畝農場,過起了悠閒自在的田園生活。
再後來,就是現在,他離開澳洲,回到南城,找到了餘秀琳。
我看着這些近乎跳躍的場景,開始在心裡思考江明方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圖。
他爲了生計幹違法的勾當我能理解,而他全身而退去到澳洲,現在又回到南城的做法,我卻是想不大通透。
難道是突然良心發現,想要浪子回頭了?
不是吧,如果他真的有這樣的覺悟的話,當初就不會爲了躲去一身的債務,將妻子和兒女丟棄在一邊,自己逃到國外跑路。
我摸摸下巴,盯着電腦屏幕看了一會兒之後,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已經被黑暗浸淫到骨子裡的人,我是不相信他會幡然醒悟的,起碼不會心存純良。
而若是說到感情,那更是無稽之談。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再深厚的感情都會被消磨殆盡,剩不下什麼了。
只是這當中也有例外,比如餘秀琳。
一個女人在恨着一個男人的時候,同時說明她也是愛着他的。
餘秀琳在面對江明方時的種種表現,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來說,我更傾向於餘情未了這一說法。
一個很有可能是心懷叵測,另外一個則是被恨意和感情交纏着無法自拔。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我已經大體有了些想法。
不過到目前爲止也僅僅是我的猜想,很多事情還需要繼續去印證,不能一蹴而就。
我輕嘆一聲,暫時收回了思緒,重新拉上了窗簾。
……
晚上躺在牀上睡覺的時候,我做了個夢。
夢裡回到了小時候,那時我剛到餘家不久,對周圍的一切還感覺到陌生和防備,做什麼也都是畏畏縮縮的。
那一天,好像是週末,家裡的大人都不在,只有江崢和江佩瀾在院子裡的游泳池邊玩。
我住在二樓盡頭的一個房間,這個時候下巴靠在胳膊上,從窗戶縫裡偷偷看他們玩的特別開心。
過了不多久,江崢不知怎麼的突然看到了我,接着他伸出手,朝我揮了揮。
年紀不大的我對周遭的事物其實還是有感知的,我知道自己來到了別人的家裡,自己就是個外人。而我以後就要生活在這裡,哪裡也不能去。
人大概都有生存下去的本能,無論年紀大小。
就像現在,我知道我要仰仗着這個家裡的人過活,所以得討好他們,不能讓他們把我趕走。
而樓下的那兩個小孩子,是這裡的小少爺小小姐,陪着他們玩的開心了,他們的媽媽大概也會開心的,那樣的話,收養我的爸爸也會開心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我慢吞吞地下了樓,來到了泳池邊,站在了江崢的面前。
江崢從小長得就好,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可愛漂亮極了。
他對我笑,我看着他,也想努力地笑出來。
只是還沒等我完全彎出弧度,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人猛地一推。
再然後,微涼的池水從四面八方衝進我的口鼻,我四肢胡亂地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幾近窒息。
在真正失去呼吸的那一瞬間,我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捂着胸口狠命地深呼吸。
不是,這裡不是游泳池,我也再不是那個寄人籬下,任人擺佈的可憐蟲。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什麼都變了,可埋藏在心底裡最深的恐懼,卻還是存在着的。
我以爲它們已經離我而去了,但其實不是的。
稍稍平靜下來之後,我抹了抹滿額頭的冷汗,接着掀開被子打算下牀。
不過等我腳剛一沾地,放在牀頭的手機便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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