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認真的指向不遠處的窗臺,窗臺上插着一根鐵棍子,上頭掛着好幾雙鞋,都是繫着鞋帶搭在上頭的。
夏朝蕊學着他的口吻,一本正經的道:“這也變相證明了,兇手一定很高,因爲我要是想拿,肯定要跳起來,動作太大了。”
柏暮成嘴角彎了彎,過去看了一眼:“是我把事情想複雜了。”
他轉頭問楊光,“酒店管理層?誰去問的?”
“哦哦!”楊光道:“吳哥帶着人上去了!應該也有結果了!”
這家酒店有兩個男領導,一個是負責下頭飯店的錢經理,一個是負責上頭客房的高經理,高經理年近四十,已經結婚幾年了,有一女,身高一米八六,穿44碼鞋子。錢經理名叫錢戈,空降來此不久。
吳山南道:“這個錢戈身高一米八四,穿42碼鞋子,比較英俊,據別人反映,這家酒店是華曹集團的,華曹集團老總有個女兒叫江君鈴,之前是這家酒店的餐飲部經理,這個錢戈是她的男友,兩人是大學同學,相戀多年,上個月訂婚。”
柏暮成道:“就是他了!”
吳山南撓頭道:“但是他有不在場證明。”
柏暮成道:“什麼不在場證明?”
吳山南道:“昨天是江君鈴的生日,錢戈是九點左右跟江君鈴、高經理一起吃完飯離開酒店,去了一家KTV,據說還有其它人,後來錢戈喝醉了才陸續散了,時間是快十點。”
柏暮成道:“錢戈來這兒多久了?”
“不到三個月。”吳山南道:“據說是九月底來的。”
夏朝蕊忽然插話道:“這個高經理長的帥嗎?”
“算挺帥吧。”吳山南道:“高經理叫高強,以前當過健身房教練,是比較健壯的那種身材。”
夏朝蕊抿了一下脣,眼珠子骨碌一轉,覺得她好像猜到什麼了,怎麼說也看了這麼多的狗血小言。她偷偷去看柏暮成,想知道他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樣。
柏暮成從睫毛下頭掃了她一眼,又問:“江君鈴家在哪兒?”
吳山南翻了翻記錄:“椰園小區,離這兒,大概半小時的車程。”
柏暮成想了想:“你帶着人,去他們說的那家KTV,查清楚他們三個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另外,叫人把這三個人都帶回去,協助調查。”
吳山南一愣,合起本子道:“是。”
他們把人帶回了局裡,柏暮成直接叫人把江君鈴先帶過去詢問。這會兒出外勤的幾個還都沒吃飯,柏暮成直接叫他們去吃飯,然後叫沈連從:“案情簡單,我們爭取速戰速決。”
夏朝蕊腳都邁出辦公室了,一聽說現在就審,立刻又跑了回來。柏暮成說着話往外走,兩人險些撞在一起,他隨手抓住她衣服,低頭看她,夏朝蕊道:“師父我跟你去審吧!”
沈連從一樂,看着柏暮成。他皺了一下眉:“你不餓?”
她用力搖頭,表情堅決:“不餓!”
柏暮成看了她半天,終於皺眉按住她後頸:“算了,先吃飯,吃完回來再審。你這點小身板兒,再不吃飯,不長個兒了怎麼辦。”
沈連從在後頭看着,笑呵呵的八卦了一句:“這要叫南城那夥人看到,準能驚掉下巴。誰不知道頭兒是南城有名的拼命三郎,聽說幾天幾夜連軸轉都精神頭十足,到咱這兒轉性了。”
然而房間裡只有老實頭週一卓和乖小孩劉家珩在,兩人都沒有注意這邊發生過什麼,也沒get到這句話的點,一齊茫然的看他,沈連從嘆口氣:“算了算了,你們繼續玩。”
已經是下午上班的點兒了,餐廳大部分東西都收了。見識過柏暮成風捲殘雲一般的吃飯速度,夏朝蕊生怕跟不上,只拿了兩個小煎餃和一杯豆漿,一邊吃一邊看他。
她在吃上向來嬌氣,煎餃又涼又硬,還是韭菜餡的,她咬了兩口,實在吃不下,想讓小炒窗口幫忙下碗麪,可是眼睜睜看着他快吃完了,索性也不吃了,快速把豆漿喝光,一抹嘴兒就坐那兒等。
柏暮成擡了擡眼。他道:“等着你。”
她眨着眼睛看他,柏暮成道:“老子說等着你,你想吃什麼就吃,吃不飽怎麼審人?”
咦?她小心翼翼的問:“吃多慢都等嗎?”
他道:“嗯。”
她眼睛一亮,立刻跑去小炒窗口要了一碗肉絲麪,見柏暮成伸筷子把她的煎餃吃了,連她咬一口的那個都給吃了,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訕訕的解釋:“師父我不是浪費,是我不能吃冷的和食材不好的,吃了胃會痛,真的。”
她指了指不遠處坐着的楊光:“不信你問楊光,他們都可壞了,附近上了什麼新外賣,都買來讓我試吃,我要是胃疼拉肚子,他們下次就不點了。”
柏暮成淡淡的評價:“嬌氣。”
就是嬌氣怎麼了,誰還不是個餐風飲露的小仙女了!她在心裡小聲反駁。然後柏暮成擡頭問她:“怎麼着?要往我杯子裡吐口水?”
嗯?夏朝蕊瞬間警惕起來,心說是楊光出賣了她?還是週一卓說漏了嘴?幸好她只是說說還沒有實行!
於是她無比真誠的道:“師父,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對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你是我的光,我的電,我的偶像和男神!我是肯定不會對你做這種事的!你要相信我!我是愛你噠!”
他忽然轉開了臉,盯着旁邊桌上的紙巾盒看,好像對她的話完全聽而不聞,臉卻隱約泛了紅,只是皮膚黑,根本沒人留意到。
然後夏朝蕊捧回了她的肉絲麪,坐那慢慢吃,柏暮成吃完想站起來抽根菸,纔剛站起來,她立刻抓住他手指,柏暮成也就坐下,手卻也沒抽回去。
於是夏朝蕊就開開心心的一邊充電一邊吃麪,其間柏暮成還接了兩個電話,都是吳山南匯報情況。等兩人吃完的時候,人都走光了,夏朝蕊捧着小肚子心滿意足的回到辦公室,然後就跟着柏暮成去詢問江君鈴了。
江君鈴鵝蛋臉,五官柔和,一身豆綠色連衣裙,白色外套,冬天少見的清新顏色,看上去甜美可人。
柏暮成道:“江君鈴,昨天晚上的事,你再說一遍。”
江君鈴的眼神閃了閃,然後她坐正了,矜持的壓了壓下巴:“我已經說過了,爲什麼又要說?這位警官,我希望你們能儘快解決問題,你們這樣處理,無緣無故的把我們帶回來,對我們酒店的聲譽會有影響,我們……”
柏暮成直接打斷她:“回答問題,別說廢話!”他冷冷的擡眼看向她:“是不是無緣無故,查了才知道!”
他長的是那種很硬朗很爺們的帥,臉一板,絕對震懾力十足,江君鈴臉色微變,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卻顯然已經氣虛了。
夏朝蕊沒怎麼參與過審訊,但是基本的道道兒還是懂的,於是瞅準時機開口:“江總,事情發生在你們酒店,你們都是領導,所以肯定要請你們回來協助調查。我們都想快點兒解決問題的,對不對?不如你再說說,昨天晚上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臺階一遞上,江君鈴就接了,道:“就是……昨天晚上是我生日,我就去酒店裡,跟錢戈一起吃飯,還叫了高強一起,人多熱鬧麼!等吃完飯已經快九點了,我們就去了KTV,唱了一會兒歌就回家了。”
柏暮成冷冷的道:“之前你說還有其它人?”
“嗯,對,對呀……”江君鈴道:“剛進去的時候找了兩個陪唱,唱了兩首就讓他們下去了。”
柏暮成道:“你們幾點離開的?”
江君鈴道:“大概十點吧。”
“到底幾點?”
“記不清了,大概十點十一點左右吧。”
柏暮成冷冷的道:“監控顯示,你們直到凌晨兩點半才離開。”
江君鈴猛然一僵,她隨即飛快的道:“大概是我記錯了,我喝了一點酒,有點暈,記不清楚了。”
柏暮成壓下聲音,一字一頓的道:“在你們昨晚的包間牀上,檢查到了你跟高強的毛髮和體液,及用過的安全套。”
其實這時候DNA結果還沒出來,只是在詐她。
江君鈴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和脖子迅速紅漲,張着嘴不知道要說什麼。
隔了半天,她才猛然回神,尖聲道:“你們這是侵犯人權!你們……你們憑什麼這麼做!那裡是我的私人包間!這是我們的私事!你們憑什麼干涉啊,”她語無倫次的嚷嚷,“我要找律師,我要見律師!我要投訴你們!你們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你們不要臉……”
外頭的沈連從忍不住道:“這年頭的小.三都這麼囂張了?各自揹着對象搞到一起,到底是誰不要臉?”
任行止認真的道:“她明顯色厲內茬,她顯然並不想跟錢戈分開。更不想這件事暴露出來。”他頓了一下:“但行事又這麼的……大膽豪放,真是古怪。”
楊光的關注點更奇怪:“KTV包間還有牀?夠豪華的啊!”
柏暮成冷冷的看着她嚷嚷,八風不動。
這會兒,夏朝蕊終於把所有的信息連了起來,連出了一個驚悚的結果。
她內心震驚極了,小臉都紅的不行了,這回是真的“唱紅臉”了:“江總,請你冷靜一下,我們對您跟誰交往沒有興趣知道,我們只是想了解,昨晚發生了什麼。”
江君鈴一下子噎住了,一時間表情複雜,呼呼喘氣,夏朝蕊簡直要替她窘,迅速引導她回到問題:“所以,你們三人九點多去了KTV之後,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