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說完,夏朝蕊就啊了一聲。
柏暮成瞥了她一眼,以爲這小姑娘怎麼也得一臉崇拜的說句什麼的,沒想到她皺着小眉頭,嚴肅的道:“師父,那你豈不是兩天沒睡了!你怎麼不說呢!快下來我開,你在車上眯一會兒!”
柏隊愣了愣,就笑了。
他覺得小徒弟這種生物,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暖心的東西沒錯了。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最近這個動作,頻率有點多,大概是手感實在太好了,尤其她還睜着那雙大眼睛,在他手掌底下看着他,那種感覺,真的是整顆心都軟軟的。
柏暮成道:“放心,我沒事,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幹什麼嗎?”
夏朝蕊看了一眼窗外:“都到這兒了,還問,肯定是去蘇明澤家嘛!”
柏暮成嗯了一聲,在保安處亮了亮證件,兩人就到了蘇明澤樓下,下了車,柏暮成打開後備箱,對她招了招手,夏朝蕊特別聽話的跑過去,他忽然把工具箱給她:“拿着!”
夏朝蕊下意識的雙手抱着,擔心的問他:“師父,我們要撬門嗎?這違反程序啊!”
柏暮成樂了:“這還用你說?老子是會犯這種錯誤的人麼?”他比了比:“看到沒?”
夏朝蕊一愣,然後恍然:“啊!他用這種方式,拿到了趙秀英的指紋?”
“對,”柏暮成的道:“一個被破壞的箱子,覆了粘土,有疑似趙秀英的指紋,在下方和側方。”他一邊說一邊把工具箱又放回去,帶着她往上走:“走,三樓。”
兩人戴上了手套,柏暮成從證物袋裡拿出蘇明澤的鑰匙開了門,夏朝蕊打開了執法記錄儀。
蘇明澤的家裡非常的整潔,每一樣東西,都擺的整整齊齊,柏暮成來回看了一圈,很快就從陽臺上的工具櫃裡,找到了一瓶液體硅膠和固化劑,小心的放入了證物袋,也在這個工具櫃裡,發現了沒有用過的粘土。
他繼續搜,又在蘇明澤專門放發票的抽屜裡,找到了買硅膠和粘土用的發票。
柏暮成低聲笑道:“省事了,我還以爲要找這家店也得費點工夫呢!”
他把東西收好,出來打了個電話:“你們什麼時候到?”
“到了到了!”電話裡是痕檢高浩然:“你們也太快了!我們到樓下了,開一下樓門!”
柏暮成就走進一步,用蘇明澤房間裡的按扭打開了門,高浩然和於露不一會兒就上來了,柏暮成摘下手套:“交給你們了。”
“沒問題!”高浩然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兩人就戴上手套開始幹活,柏暮成和夏朝蕊下了樓,夏朝蕊飛快的搶過鑰匙,坐在了駕駛位上。
柏暮成也沒跟她爭,笑道:“長豐批發市場。”
兩人去了批發市場,運氣很好,店裡有監控,但在監控中,前來購買的是陳慧君!
柏暮成又折回去查了路口的監控,順利的查到了兩人一齊走過來,至此,這條證據鏈算是連上了,只需要等待技術和痕檢的報告了。
一通忙活下來,回到局裡時已經是快十二點了,進辦公室時,沈連從不在,問了一下才知道,沈連從和羅錦添在2號審訊室裡審蘇明澤,已經接觸了快兩個小時。
夏朝蕊很感興趣:“師父,我們去看看吧!”
柏暮成道:“你先去,我去趟技術。”一邊就急匆匆走了。
夏朝蕊去了審訊室,沈連從和羅錦添果然在那兒。這三個人全都是走那種斯文路線的,一個比一個彬彬有禮,乍一看還有種相談甚歡般的詭異感覺。
但仔細看時,蘇明澤明顯已經有些不快了。
他臉上時常掛着的笑容也消失了,冷冷的道:“我願意配合警方的工作,並不意味着,你們可以隨意指證我,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會認。我加入陽光熱線沒有任何收入,也沒有任何的私心,我只是想爲社會做些事情。楊慧娟他們的所做所爲,我非常的遺憾和難過,但我捫心自問,我爲她們所做的,已經盡我所能,你們把過失記到我頭上,實在令人寒心。”
蘇明澤是那種兩眼角都有點尖的漫畫男主似的長相,尤其頭髮又長,微笑的時候很治癒,一冷臉,就有一種古怪的寒風颯颯般的感覺。
“請不要誤會,”羅錦添平穩的道:“我們只是想了解你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做過什麼,而你的所做所爲,有沒有對他們有什麼影響。”
“玩弄文字技巧有意思麼?”蘇明澤冷淡的道:“我不想再在這兒浪費時間,我的顧客需要我,如果你們有證據,那麼請拿出來,如果沒有,我想,也應該放我出去了吧?或者,我該請個律師來跟你們接洽?”
羅錦添沒有正面回答:“正常來說,針對你的病人,或者說顧客,都應該有錄音和視頻資料的,你爲什麼沒有?”
蘇明澤道:“這個問題,我沒記錯的話,我已經回答了三次以上,他們對我來說,是我的朋友,你跟朋友聊天,會用攝像頭對着他嗎?而且心理疾病,保密很重要,我比較電白,不想用這種對我來說很不安全的方式,去存儲她們的秘密。我沒有辦法未卜先知,提前知道有今天這一幕,我要用這些東西才能證明我的清白?”
兩人針鋒相對,夏朝蕊一直在外頭看着。
羅錦添的酒渦很深,一說話的時候,頰上不時的會凹一下,特別甜,特別帥。可是……爲什麼感覺他好心虛啊!被蘇明澤的氣勢壓住了的感覺。
沈連從一直皺着眉頭,不知道是不是沒找到開口機會,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柏暮成進來了,夏朝蕊下意識的換了一個姿勢,整個人扒在玻璃上,按了按耳機。
沈連從站起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出來了,羅錦添一直坐着沒動,也沒有看他。
柏暮成坐下來,上下打量着蘇明澤,蘇明澤向他點了點頭,不失風度:“柏隊。”
柏暮成道:“蘇醫生,你與陳慧君很熟?”
蘇明澤有些疲憊的長吸了一口氣:“柏隊,這些問題已經都問過了。我跟陳慧君住在同一個小區,因爲經常看到她在路燈下寫作業,覺得她有些可憐,所以有時候就會多關心她一點。”
審訊室外,沈連從走到夏朝蕊身邊,端着一個杯子,一邊喝水一邊道:“乾死我了。話說這個人,真的不像壞人,從頭到尾表現的都非常的自然,我找不到破綻。”
夏朝蕊也有這種感覺,不過,“我師父肯定能審出來的。”
“你呀!”沈連從笑了笑:“進去之前,羅專家也說只要是人就有弱點,言下之意,一定能撬開他嘴。”
她毫不猶豫的道:“他跟我師父怎麼能一樣?我師父是神探!”
沈連從噗的一笑:“那羅錦添是什麼?”
“花瓶啊!”她想了一下:“美人圖?帥哥圖?類似明星那種?”
沈連從忍笑:“行,那我懂了。”
審訊室中,柏暮成仍在持續詢問:“陳慧君在殺害趙湄蘭之前,與你可有過溝通?”
“沒有。”
“那之後她去找你,有沒有說過什麼?”
蘇明澤看了他一眼:“她去找我,一進門,就蹲在地上抱着頭哭,什麼也沒說,我知道是出了事,但是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這個你可以問小楚,她當時也在場。”
“那麼,你對她的所作所爲,一無所知了?”
“對。”
“她殺害趙湄蘭,並盜取其保姆的指紋,嫁禍給她,你也一無所知?想好了再回答!”
蘇明澤露出了些微的驚訝之色,卻仍是搖頭:“我不知道。”他沉吟了一下,補充了一句:“但慧君的性格衝動急燥,並不是一個陰沉的孩子,我不認爲她能做出這種事。我是說,這對她來說,似乎是……太難了。”
柏暮成一直盯着他,皺了一下眉。
然後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爲什麼,你家裡搜到了保姆的指紋膜?上面有你和陳慧君的指紋?而且,搜到了製作指紋的硅膠?與楊慧君屍體上的硅膠指紋模,屬於同一瓶?”
蘇明澤愕然。
他每說一句,蘇明澤的表情都更加的不可思議。他喃喃的道:“我家裡?從我家裡搜到?這不可能啊!”
自從柏暮成進來,羅錦添就沒再開口,卻一直盯着蘇明澤看。然後他抽開一張紙,快速寫下:“額肌收縮,雙眉提升,眼睛睜大……他是真的驚訝!你們一定弄錯了!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柏暮成掃了一眼,沒有表示,蘇明澤道:“你確認是在我家裡搜到的嗎?請查一下,一定是有人把這些東西放在我家的,”他在椅中掙扎了一下:“一定是有人試圖嫁禍給我!請查一下是否有人偷偷進入我家!我自始至終都不知情!”
“有人放在你家?”柏暮成冷冷的道:“那麼,陳慧君去買硅膠及粘土,你全程陪同並接送她,你也要說你不知道麼!”
蘇明澤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半晌,他才憤怒的道:“我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
“有,”柏暮成道:“人證,有,物證,也有,視頻證據,不止一份!”他猛然提高聲音,“你還有什麼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