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雀的手輕輕一緊,手中的羽鞭猶如蛇似的絞殺着纏着始皇的脖子,羽鞭上那鋒利的羽毛,猶如鋸齒似的,在高速的滑動中完成切割,眼看就要將始皇梟首。
軍陣上方,一聲龍吟傳來,隨之一道黑光閃過,黑龍猶如閃電般的沒入始皇的身體之中,始皇身上的黑龍甲中宛若活了過來似的,脖子上出現一片片黑龍鱗甲蜿蜒着逆着羽鞭的方向轉動着,雙方較力發出猶如尖硬的物體劃過金屬似的聲音,好像金屬的嘶鳴,尖銳且刺耳。
敏雀臉色一變,正在再用力,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軀體了,脖子以下的身體,猶如變成了一個雕像,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了。
敏雀瞬間明白,這一切都是眼前的始皇搗的鬼,用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始皇,喝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始皇從容的舉起右手,放在羽鞭上,避開鋒利的羽毛,輕輕的拈起羽鞭,緩緩逆着纏着脖子的方向,旋轉了一圈,將脖子從羽鞭的絞殺下解救出來,這才向上踏了一步,微微的轉動着脖子,自語道:“我還以爲用不到了呢,沒想到最後還是用上了。”
始皇向着懷瑾苑的方向看了一眼:“時間比預期的快了幾息,不過,對我來說,時間剛剛好。”
始皇撫摸着因爲雙方絞力而被勒到,現在依然還有些疼痛的脖子,轉頭打量着不能動彈的敏雀,看着一襲黑裙,滿臉兇狠的少女,這纔想到她剛纔的問題,始皇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看你腳下。”
敏雀用艱難的轉頭着脖子,看向腳下,這時才發現,她的腳下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鏡子”,“鏡子”裡面的她,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除了頭外其它部位全部變成黃泥的陶俑。
敏雀一看就明白了,這不是一瞬間就可以完成的秘術。
這是需要藉助外物,需要時間準備,需要時間地點人物高度統一才能發動的秘術。
這樣的秘術雖然限制條件非常多,但是一旦成功,其威能等同禁術。
“這是一個陷阱!”
顯然,限制條件這麼多的秘術,只能作用陷阱使用。
最可恨的是,這個陷阱還成功了,她就像傻子似的一步步的走進了對方早就挖好的陷阱。
始皇的右手放在腰間的青銅劍上,一邊緩緩的向外撥,一邊開口解釋道:“本來我只是想困住你的,等時間到了,我們就結束戰鬥,雖然人妖有別,我也是死在妖族的手中,不過,我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可惜,伱出手時太過狠絕,直接奔着殺我來的,還差一點點就成功了,你可真是一點後路也不給自己留啊,唉,也是,你畢竟是妖,不是人,不明白我們人族常說的那句‘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裡所蘊含的深奧道理,你將事情做的這麼絕,我就算想要放了你,都沒有理由啊。”
說話間,始皇已經抽出了腰間的青銅劍,此劍長約半丈,劍身細長而鋒利,上面鍛造有黑色龍紋圖案,刀刃處閃爍着黑色的光芒,始皇的左手緩緩的握着右手下方,雙手持刀,緩緩的舉起,對準敏雀的脖子。
“我很公平的,你要將我梟首,我就還以梟首,仙聖說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覺得很有道理。”
正在這時敏雀的眼神突然變得迷茫,隨後猶如驚醒般,臉上露出天真茫然的表情,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始皇的高高舉起的長刀,好像受驚的小鹿般,用依然清脆的聲音,發着顫音,驚恐的問道:“你,你要做什麼?”
始皇的動作爲之一滯。
“人格切換回來了?”
敏雀茫然的看着始皇:“什麼人格?等等,剛纔難道……”
敏雀雙眉緊蹙,似乎努力的回憶着什麼:“我,我好像用了禁術,那個喜歡虐殺的人格出來了?不好,我,我要找鷹老,只有他纔可能控制住我,不讓我傷害無辜的人,快,快把鷹老叫來,快……”
始皇保持着舉刀的姿勢,靜靜的打量着敏雀,突然笑了。
“好高明的演技,差點連我都給騙了。”
說着,不再理會敏雀驚恐的表情,一劍斬向敏雀的脖子。
在劍刃加身的那一刻,敏雀終於不再裝了,她的眼神中充滿惡意,用最後的聲音,發出了自己的詛咒。
“我還會回來的,乖乖的洗乾淨脖子,等着我,等着我……”
劍光閃過,身首分離。
敏雀的屍體猶如綻放的花朵般,緩緩變化,最後由人型變成了一隻足有三尺高的巨型麻雀。
“我等着你!”
始皇冷漠瞥了一眼地上的麻雀,轉頭看向懷瑾苑的方向。
“該出去了。”
……
丹聖感知着壽元的流逝,感受着越發衰老的身體,心中滿是感嘆的自語道:“原來,這就是我恐懼的衰老和死亡嗎?”
當真正的面對的時候,丹聖發現,自己竟然並不像自己以爲的那麼恐懼,那麼無助,那麼惋惜,反而非常坦然,有一種解脫之感。
自鴉羣之中,傳來寒鴉戲謔的笑聲。
“終於放棄了嗎?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有什麼遺言嗎?你可以說出來,我心情好的話,會爲你傳達的。”
丹聖艱難的擡起滿是皺紋的臉,用渾濁的眼睛看向天空猶如烏雲的鴉羣,臉上卻流露出從容豁達的笑容,有氣無力的用沙啞的聲音發出誠摯的謝意。
“感謝你,讓我直面我的心魔,讓我勇於面對以前的自己,讓我可以和以前的自己和解,我,終於釋然了。”
寒鴉以此禁術殺死了很多敵人,但是,還從來沒有一個敵人像丹聖這樣的。
“感謝我?哈哈……”
寒鴉好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用鴉羣發出哈哈大笑的聲音。
“人族的尊主境強者,你叫丹聖是吧?我記住你了!哈哈……”
丹聖艱難的行了一個禮道:“感謝您的認可,我終於無憾了。”
寒鴉感知着丹聖體內最後一點壽元正在高速的流逝,提前發出了勝利的歡呼聲。
“哈哈,放心吧,你的名字會成爲我最好的佔利品,哈哈……我知道,尊主境不是那麼容易殺死的,以後,假若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時候,我會再次賜予你死亡,讓你再次在衰老中體會死亡的真諦,哈哈……”
丹聖微笑着回答道:“我很期待。”
隨後,丹聖的身上閃爍着金光。
“長生不老丹!”
丹聖身體正下方一顆金丹,猶如火箭似的,向上飛昇,眨眼間就沒入丹聖的身體之內。
隨後,那枚金丹猶如打開了生命之泉似的,不斷的涌出一股股的生氣,有斷的彌補着丹聖流逝的壽元。
丹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年輕,尤其是皮膚,皺紋越變越甭,皮膚的顏色由暗黃變得越來越白潤。
不過幾息時間,丹聖就恢復原樣,變成了原來那個鶴髮童顏的老者。
甚至,眼睛清澈,感覺一下子年輕了幾十歲,連心態都恢復年輕了。
“不,不,這怎麼可能……”
天空的鴉羣發出寒鴉不敢置信的聲音。
“這可是壽元大道!直接本質的壽元大道,你超凡之前有多少壽元,就是多少壽元,沒有生靈可以擁有無盡的壽元,沒有生靈可以逃避衰老與死亡,沒有生靈可以破解我的咒死禁術,你,你……你是怎麼破解的?”
丹聖甩了一個袖子,用眼睛環視着用丹藥鋪滿的大地,輕笑道:“這還不明顯嗎?答案,不就是在你的眼前嗎?”
“丹藥?”寒鴉依然不敢置信的道:“我對你們人族的丹藥雖然瞭解不多,不過我們妖族有類似的靈藥,就算是天材地寶也不可能有這麼逆天的藥效。”
“天材地寶啊,我可沒有那麼珍貴的東西,”丹聖搖了搖頭道:“我用的只是普通的靈物,煉製而成的丹藥。”
“普通的靈物?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寒鴉不願相信,用鴉羣發出一聲聲反駁的嘶吼聲。
丹聖繼續說道:“任何一個技藝,達到圓滿,突破桎梏,自然會有神藝之處,我用了一生的時間,打破了丹藥的桎梏,終於接觸到丹藥的本質,明悟了丹藥最終極的力量。”
丹聖的手一翻,出現一枚金丹。
“我終於煉製出了一枚不老丹,就算是一個凡人吞下,也可以擁有長生,雖然還有弊端,只有一萬年,還是沉睡中,不過,”
丹聖通過不老丹感知着那個充滿無限生機的空間,笑着說道:“我也因此得到了屬於我的獎賞,如願在達到道象境時,藉助不老丹,得到了無限的壽元,擁有了類似長生不死的特性。”
說到這裡,丹聖擡起頭,看向天空所剩不多的鴉羣,不勝唏噓道:“寒鴉長老,你若是用其它禁術,我或許還要有手忙腳亂一些,但是,你卻用消減壽元的禁術……”
丹聖搖了搖頭。
露出很是無語的表情。
寒鴉這是直接對上他最擅長的領域,完全就是把頭往他的刀刃上撞啊。
寒鴉直到此時才明白,自己這次真是夜路走多了,終於遇到鬼了。
寒鴉感知數量不斷的減少的烏鴉,感受着不斷流逝的壽元,感知着自己因爲衰老而不斷衰弱的神魂,不由的發出一聲慘笑。
“當年,妖皇就對我說過,我這禁術,看似無解,其實最容易破解,我當時還不信,現在,終於應驗了。”
丹聖看着天空僅剩下不到三百的鴉羣。
“果然,此禁術一旦發動,就不可能停止,直到一方壽元終結地,才能結束。”
寒鴉用最後的時間,衝着丹聖吼道。
“我還會回來的!”
丹聖看着最後的隕落的三百隻烏鴉,搖着頭,感嘆道:“這隻烏鴉,也真是的,怎麼頭就這麼鐵呢?明明知道我剋制他,還要找我報仇,唉,何必呢。”
丹聖轉頭看向空間晶壁。
“這長時間了,也該出去了,也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
……
“身體反應,並不代表情緒波動。”
文聖的眼神依然冷靜而睿智,看着前方無法感知到的身影,平靜的說道。
鳴鴛的動作一滯,不敢置信的道:“咦,還真是,都這種程度了,你的情緒竟然依然沒有太大的波動起伏,這,這怎麼可能?”
文聖依然用平靜的語氣回答道:“我的一生,都在研究道文,我的心神,完全被道文佔據,除了道文,任何事都無法挑動我的情緒,你通過五感挑動情緒的秘術,的確很厲害,這讓我第一次認知到,原來我的情緒還真的可以通過五感直接調動,不過,也僅此而已。”
聽到這裡,鳴鴛直接傻眼了。
“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生靈?繁衍是生命的本能,你怎麼可能抵擋的住本能的誘惑?”
文聖搖了搖頭,好像在和鳴鴛談討學問似的解釋道:“我也無法抑制本能,我的身體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據,不過,身體是身體,神魂是神魂,我的身體受本能的驅動,但是隻要我的神魂不受本能的驅動就可以了。”
鳴鴛有些抓狂的道:“本能與情緒緊密相接,你的本能都動了,你的情緒怎麼沒有一點動靜?”
文聖耐心的爲鳴鴛解釋道:“我之前說了,身體是身體,神魂是神魂,兩者雖然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但是本質是卻是完全獨立的兩部分,兩者重合的部分有着情緒慾望執念等等部分,兩者的結合的確非常緊密,就算我,也只從道文層次阻斷兩者的連接,讓神魂與身體完全隔離,不再受情緒的影響。”
道文,就是這些道象凝聚而成的擁有神奇力量的文字?
它們竟然可以阻斷情緒?
鳴鴛這時終於明白了。
“所以,我的禁術從一開始,就對你不起作用?”
文聖再次搖了搖頭,認真的解釋道:“不,你的戰術非常成功,我被你引導着一步步的在道文戰甲上添加了新的道文圖,一步步的自己爲自己的感知佈置了一個牢籠,產生了破綻,失去了對你的感知,讓你有了可趁之機,這種戰術上的應用,真的非常巧妙,讓人歎爲觀止。”
鳴鴛感覺自己要瘋了。
這是誇獎嗎?
這是諷刺吧!
自己費盡心機,甚至不惜施展禁術,結果最後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對方直接從源頭處,廢除了禁術的影響。
文聖沒有聽到鳴鴛的聲音,接着補充道:“就比如現在,我依然無法從聽覺,視覺和嗅覺感知到你的存在,你依然佔據着主動,我需要重新調整道文戰甲,被上這個漏洞,才能感知到你,重新佔據主動。”
鳴鴛露出苦笑。
雖然文聖說的是實現,可是她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
道文戰甲比她的界域化甲的防禦還要強,若是普通的攻擊,根本不足以破開道文戰甲的防禦。
而施展了禁術之後,她所剩的力量已經不多了。
而且,禁術假若沒有成功,反噬將比副作用來的更加猛烈,以她這具分身所剩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承受,只怕,反噬到來之時,就是這具分身身隕之時。
果然,禁術的力量無法建功,力量倒卷,反噬開始。
鳴鴛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這次的任務失敗了,希望,不要壞了鷹老的事。”
說話間,鳴鴛猶如煙花似的,消散在半空之中。
恰在這時,文聖的感知重新恢復,看着眼前美麗而易逝的煙花,感知着鳴鴛的氣息隨着煙花的消失不斷的消逝,詫異不解的道:“奇怪,怎麼突然就死了?我做了什麼嗎?”
文聖沉吟片刻,恍然道:“難道是禁術反噬?是了,光是普通的秘術的反噬,都可能讓人重傷,更不要說禁術了。”
文聖意猶未盡的砸了砸嘴道:“其實,鳴鴛的實力挺強的,假若不是恰好被我剋制,我還真的不一定戰勝的了她,唉,可惜了,這麼好看的道文圖,我還沒有記錄下來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補完剩下的道文圖。”
說着,文聖擡頭看向空間上空正中央的金色光柱。
“還好,還有一個更美麗,更玄妙的道文圖,可以研究。”
文聖一點兒也沒有破界而出的意思,怔怔的站在那裡,盯着天空的金光發呆,嘴裡不時輕聲自語着。
“這個道文,我沒見過,代表的什麼意思……這個道文有些熟悉,我想起來了,鳴鴛的道文圖中有類似的道文,或許可以推演出來它的意思……這個道文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