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席。
煉丹大會正式進入第一輪比賽環節,十八位裁判的心思就完全放到現場上了。
見丹方、藥材皆派發完畢,五百號選手遲遲沒有動手。
上方坐着的諸多老會長們,一個個嘿嘿詭笑了起來。
“這一次煉製渴玄丹,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陣亡在第一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撐到最後的凝丹環節。”
“哈哈,這渴玄丹的丹方再三驗證過,是不會有錯的,就是其中設置的那三道關卡,不知會卡死多少人。”
“淘汰賽嘛,上千號選手,總要在煉製過程中先多淘汰些人,後續評分才能好些進行。”
“老夫覺得,那個六品的少年可以成功,叫什麼來着……朱彥?嗯,不錯的名字,至於其他人,就看悟性吧!”
東菱周望着旁側老頭子們,有些苦笑不得。
爲了第一輪比賽更好進行,昨日十八位裁判一齊研究到今早,丹方改了又改。
這自然不止是爲了繁瑣化煉製過程。
對於丹藥而言,成丹後的效果,是最重要的。
裁判們不會爲了考覈而考覈,故意去弄些瑣碎的東西,寫進丹方。
相反,爲了提升渴玄丹的價值,老傢伙們拼了命試驗各種靈藥,同時簡化煉丹手續。
最後呈現出來的,是一張極盡煉丹師技藝的,大巧不工的丹方。
實話講,渴玄丹的煉製手續只能算七品中的“一般難”,但並不極端,其所用靈藥,也多屬常見。
難的是這張丹方中,設置的三道關卡。
一是常用靈藥的特殊藥性、隱藏藥性考覈。
二是丹方中相沖靈藥之間,衝突藥性要如何去用其他融合後的衝突靈藥去解決的問題。
三是凝丹之時,三百六十五味輔藥和十八味主藥截然相反的特性,如何完美平衡。
毫無疑問,這張丹方窮盡了老會長們的經驗之長。
大會過後,面向市場,渴玄丹也是炙手可熱的丹藥,不會束之高閣,只登大雅之堂。
而其丹方所用到的每一味靈藥,相信能上場的每一位選手,都十分熟悉。
但如何使用,卻十分考驗基礎。
基礎不牢固者,看到那環環相扣的衝突藥性,即便丹方上把每一個步驟都細化寫了出來,他們也無從下手。
“希望能湊夠一百個選手,參加下一輪晉級賽吧……”東菱有些擔憂。
老狐狸們通宵達旦搞出來的東西,可不那麼好駕馭呢!
……
比賽場上。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場內焦躁不安的氣氛,同樣一點一滴累積。
足足過了小半刻鐘的功夫,選手們還在對着玉簡和丹方發呆。
甚至有的選擇了放棄,離陣下場,後被招待人員暫時扣留“禁閉區”。
這般景象入眼,場外人都意識到不對了。
“有這麼誇張嗎?”
“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有一個動手的,這渴玄丹真是七品先天丹藥?”
“還是說,場上這五百號先天煉丹師,都是菜雞?”
菜雞是不可能菜雞的。
大家都是貨真價實的青年才俊。
可丹方之難,也是真難!
38號靈陣內,少年朱彥額頭滲着細密汗珠,靈念來來回回在靈藥和丹方上流轉。
他有些不可置信。
這東天王城的煉丹考覈,未免有些太誇張了?
“第一步,藍離冰草,紅炎果,太元滴,玄金液,歷塵木根……逐步提煉藥液?”
開頭就是五行交融,還是逐步提煉,不能一齊進行。
朱彥頭都大了!
他接觸過最誇張的丹方,是六品丹藥中的“冰火琉璃丹”,開場便是冰火藥液同時提煉,衝突藥性能在第一步將人磨死。
可就算這樣,也只是冰、火兩大屬性。
低了一品的渴玄丹,以“藍離冰草”和“紅炎果”爲首,絕對借鑑了“冰火琉璃丹”的第一步。
然這只是噩夢伊始。
後續還有水、金、木三大屬性在等候,根本不按五行相生的規則排序,極盡紊亂之態。
這所有歸結起來,還僅僅只是第一步。
後續步驟,多也是這般看起來天馬行空、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很難不讓人懷疑……
丹方,寫錯了!
“東菱會長……”
朱彥忍不住擡眸,望向了裁判席,就要開口。
幾乎是同一時間,選手們鬆了口氣,所有人都在研究,但同時也都在等。
朱彥的疑惑,正是衆人之疑惑。
只是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質疑十八位會長們是否老眼昏花,寫錯了順序,所以都在等那一個出頭鳥。
朱彥沒有這麼多顧忌,他覺得或許這纔是第一項考覈。
——敢於出聲質疑真理!
“東菱會長,還有諸位會長們,晚輩有些不解,需要……”
裁判席上,魯城輝拍聞言案而起,怒聲打斷:
“這是煉丹大會,是考覈!你們平日裡學藝不精,基礎不牢,現在到考場想要質疑長輩,想要開口問答?”
“你當煉丹考覈是什麼!”
“是兒戲嗎?!”
全場人嚇了一跳。
包括場外的觀衆們。
大家都想不到魯會長突然就發這麼大的脾氣,不至於呀!
朱彥臉色一僵,直接下不來臺了。
果然,槍打出頭鳥,魯會長就等着我是吧?
東菱嘆笑一聲。
她明白朱彥想要問什麼,直接高聲回答:“丹方沒有半分問題,考覈時間不多,諸位請把握好時間,繼續煉丹。”
朱彥鬆了口氣,感覺壓力全無,對着東菱會長遞上感激的眼神,重歸拿過了玉簡。
沒有問題?
他皺着眉,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這第一關考覈的內容,隱隱約約,朱彥有些明白了。
“藥性?”
他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因爲在得到東菱肯定後,現場太多人憋不住了。
既然丹方沒有問題,自己也看不懂,與其讓時間白白流逝,不如奮力一搏。
當下有諸多選手投藥於鼎,開始了第一步藥液提煉。
緊隨其後。
不過三四個呼吸的功夫。
“嘭!”
“嘭嘭!”
“嘭嘭嘭……”
四面八方,開始不間斷響徹炸爐之聲。
明明只是兩味藥,衝突藥性帶來的爆炸,卻極爲可怕,像是冰與火的爆破樂章,狠狠拍在每一個灰頭土臉的失敗者臉上。
“果然……”
朱彥眼觀八方。
靈陣之內,靈念不能窺探外界,外界的炸爐影響,也被屏蔽到最低。
但肉眼是可以看到東西的。
朱彥能看到,在衆多炸爐選手中,有一兩位極其幸運的,莫名其妙就成功將“藍離冰草”、“紅炎果”提煉成功了。
成功者尚且不明不白。
但大家都是天才。
一旦真有人成功,細細思索下,衆人也察覺到了丹方要考覈的重心。
基礎!
朱彥恍然了。
那兩位成功者,或許只是幸運,但類似的成功巧合,卻肯定了丹方的準確性。
這是一張可以煉製的丹方!
而重點,就在隱藏藥性之上。
“離……”
朱彥盯着手中第一味靈藥“藍離冰草”,再結合方纔成功二人的投藥時間順序,恍然大悟。
用冰草的“離”之特性,可以暫且隔開和“紅炎果”的衝突,繼而實現藥性平衡。
相應的。
接下來的每一株靈藥,都有這樣的隱藏性質。
“好強的丹方!”
一瞬間,朱彥明悟了這張丹方的價值。
這簡直無價!
老會長們用畢生經驗,將低階靈藥的隱藏藥性,統合爲這一張教科書級別的丹方。
學會渴玄丹,相當於掌握了三百多味常見靈藥的隱藏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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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他要兇我……”
朱彥這下不委屈了。
他覺得魯會長兇他是應該的。
這麼一張無價之寶如此大方的呈現出來,何等無私?
自己方纔還去質疑丹方的準確性,簡直就是愣頭青。
想到這,朱彥沉下心來,開始回憶以前所學,巧用基礎,逐步煉丹。
……
“嘭!”
“嘭嘭……”
時間推移,爆破聲不絕於耳。
候場的參賽選手們,場外的觀衆們,此刻已經看呆了。
大半刻鐘過去,現場愣是沒有一個煉丹成功者。
但光是炸爐的,卻有足足三百多號人!
“參賽選手也就五百人呀……”
候場煉丹師們臉色已經看得有些發紫了。
鬱楚楚在徐小受身旁,緊張得小拳攥緊,腦門泌汗。
甚至不用看煉丹成功率。
單是一張七品丹方的炸爐率,就可以讓得所有人知曉,這渴玄丹究竟有多難。
“只有一次機會……”
小姑娘面帶苦澀。
她覺得自己要玄了。
因爲同爲六品的少年朱彥,此時正處在凝丹環節中,他已經停滯了很長時間。
候得遠,鬱楚楚瞧不見靈陣裡頭是什麼內容。
但通過時間推算煉丹流程,繼而判斷選手們到達哪個步驟,這是正常煉丹師都應該有的能力。
朱彥被卡住了。
他是六品,自己也是六品……
這渴玄丹,有必要搞得這麼誇張?
“緊張了?”
徐小受在一側扭頭笑問。
他是沒心沒肺的,縱使靈陣屏蔽蘊含了太虛之力,再有天機妙用,連“感知”都能摒開。
徐小受也沒打算作弊。
“廚藝精通”將低階藥材的所有藥性,通通灌輸到了自己腦海。
可以說,他就是一本行走的靈藥、靈肉百科全書。
先天級別的丹藥,說白了不涉及道韻,都僅是藥性融合,在他看來就跟炒菜一樣,沒有任何難度。
火候、順序、步驟、調料……
或許再來一個可有可無的道韻昇華,錦上添花,僅此而已。
鬱楚楚不這麼想。
但她也咬着牙沒有表現出來:“我怎麼可能會緊張?”
徐小受樂呵呵揭穿旁側少女:“本少看你腦門都冒汗了,要不要替你擦擦?”
他說着關切伸出了手。
鬱楚楚嚇了一大跳,連忙蹦開:“無恥!”
“怎就無恥了?那要不叫蕭晚風給你擦擦?”徐小受嘆息:“竟然沒看出來本少是在緩和你的緊張情緒麼,真是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鬱楚楚:“……”
“受到嫌棄,被動值,+1。”
徐小受轉頭看向蕭晚風,語重心長道:“晚風吶,本少告訴你,先天級別的丹藥,說白了就是藥性融合,老會長們想考難的,必然要往這個方向鑽。”
“所以,本少要是出題人,就用最尋常的靈藥,巧用特殊隱藏藥性,給大家考一個基礎。”
“煉製不出來的,可以罵他基礎不牢,煉製出來的……”
“就算能成功,成品也不大可能好,因爲隱藏藥性,不是大多數人會想要去掌握的。”
“所以,從出題者的角度想,這是最佳的方案,晚風你覺得呢?”
蕭晚風一臉木訥,他哪裡聽得懂煉丹?
“徐少厲害,徐少明察秋毫,徐少洞若觀火。”他只管拍着馬屁,然後遞過去茶盞:“徐少說這麼多話,口渴了吧?來,潤潤喉。”
少年本意,是徐少只要一喝茶,就會專心品起來裝給外人看,然後便不會多廢話。
如此,也能讓自己耳朵消停些。
哪曾想,這卑微一幕落到鬱楚楚眼中,氣不打一處來:“有你這麼對待下屬的嗎?”
這可是先天劍意!
鬱楚楚指責完徐少,邁向蕭晚風,一把拉起了少年的手:“來姐姐這裡,姐姐不會讓你端茶倒水的。”她大眼睛炯炯有神。
蕭晚風臉都紅了。
他就沒被這麼好看的女孩子牽過手。
但是,端茶倒水,是我滴工作呀?這工作已經賊輕鬆了!
你是沒見過小辛哥忙裡忙外一副大總管的模樣,卻還跟我抱怨過自己沒工資……蕭晚風心想。
胡思亂想了一會,蕭晚風回過了神,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推開鬱楚楚的同時,順口帶了一句:“抱歉,你是個好人,但是我更……呃!”
鬱楚楚臉色一綠。
徐小受差點沒笑噴出聲。
蕭晚風意識到了不對,連忙剎住口,眼神探過,遞來“徐少救我”的眼色。
徐小受搖着頭失笑:“想挖本少的人?你還嫩了點!”
鬱楚楚氣得半死。
這徐少不知道給人家蕭晚風灌了什麼迷魂湯。
竟然讓他如此死心塌地!
不行,我得想個辦法……小姑娘心頭急轉。
什麼“得不掉,就毀到”的邪惡念頭,是不可能在善良女孩心頭出現的。
鬱楚楚靈機一動,挑釁道:“徐少,我們來打個賭!”
徐小受好笑偏頭,這愣頭姑娘想做甚,表演一波我賣我自己?
“什麼賭?”他問着。
鬱楚楚纖手一指蕭晚風:“煉丹大會,你不是要參加嗎?最終排名如若你輸了我,就把他讓出來,給我!”
徐小受眉頭一挑:“好厲害,六品打十品,你若輸呢?”
鬱楚楚一臊,這確實算欺負人,但爲了蕭晚風,她硬着頭皮也要上:“我輸了,任你處置!”
“好,那本少要你……”
“打住!”
鬱楚楚急忙打斷,臉色一紅:“這個不行,我太虧了。”
徐小受面色古怪:“本少還沒說完呢,你若輸了,就給本少也當個煉丹童子,正好和我家晚風一男一女,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蕭晚風臉色一紅。
他還沒成年呢,不明白徐少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鬱楚楚粉拳一緊,耳根子也紅透了。
但不是要整個人,而只是煉丹童子的話,不算什麼……
他才十品!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