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之後，宋長勝冷靜下來。
楊家和他之前的敵人不同。
刀疤大k、黑蛇幫、塔依爾等等，這些人都是惡人、狠人，但他們不算強者，所謂的惡也只是對弱者而言，沒有根基一說。
而楊家，天然就站在聯邦統治階級位置。
在立法院、司法院掌握滔天權勢，橫行霸道，碾壓弱者，也抗衡強者，能成爲血祭南城推手，也可合作抗衡周達。
傾覆這樣的家族，想一步到位根本不可能，只能一步、兩步，慢慢將其推入深淵。
望着楊武滾落的頭顱，宋長勝微微搖頭，雖然接觸不多，但是楊武很少關心其他事，一心只修煉。
不過立場對立，沒有無辜一說。
雪崩之時，沒有一片雪花無辜。
“如果我沒有實力，也沒有王海燕幫助，估計最好的結果就是流浪。”宋長勝的善良，是保證自己安全之後的人之本性，而不是無謂的善意。
何以抱怨？
以直報怨！
這是宋長勝的態度，快意恩仇！
得罪我的，必然討回來，幫助我的，永遠不會忘記。
宋長勝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殺別人全家的人，他心裡始終有桿秤。
他可以重用張紅英，也能和蔣瓊玉重新交好，那是因爲和這兩人的恩怨，更多的是宋長勝要從她們手中得到更多東西。
最終，他也得到了。
是純粹的利益之爭。
有利可圖，他重新和兩人交好。
而如楊家、周達之流，則是惡意滿滿。
將他視爲隨手可拍死的蟲子，隨意施加迫害，這樣的仇怨，危機性命，並且惡意昭然。
即使有利益聯繫，宋長勝也不會忘記這份仇怨。
傷疤永遠是傷疤，無論過多久，傷就傷了。
苦難永遠也是苦難，無論過去多久，痛還是痛。
宋長勝不會感謝苦難，也不會感謝對他施加苦難的人。
他所感謝的，是那個在苦難中，在傷痕中不放棄、始終堅持的自己。
時間會消弭苦痛麼？
宋長勝不知道。
但他唯一能確定的是，當完成對楊家的報復，哪怕討回來一點點，他都很爽。
爽就完了！
闞謀和史苦很快趕回來，就見到宋長勝在切割楊武的皮膚。
史苦看着割下來的一塊皮，問道，“這是在幹什麼？”
“構裝。這傢伙身上有三個屬性構裝，增幅都在35%，還有一副二階構裝，感知類的。”
宋長勝將手中三小、一大四塊皮收拾好，楊武不愧是楊家培育出的強者胚子。
雙劍是二階原力武器，身上還有一些小物件，估計楊家沒少在他身上花錢。
闞謀、史苦快速收拾屍體，由於宋長勝僞裝暴露，使用了劍法，這些屍體都不能留。
將財物、武器扒下來之後，直接引來一羣怪異，進行消化處理。
“這裡不能多待。”宋長勝看着被分食的屍骨無存的屍體，放下了心。
“我要儘快回北鹿牧場，楊陽遇襲這件事恐怕小不了，你們都要小心。”
遠離現場之後，宋長勝把戰利品拿出來，有六副構裝，楊武四副，另外那位高級原力師兩副。
財物不多，藥劑倒是有幾瓶。
還有一些因爲過於暴力而壞掉的物品，不計算在內。
“構裝你們先拿回去，藥劑、原力小物件可以留下，不過原力武器不能留。”
宋長勝將二階原力雙劍和許多武器一塊埋掉，二階原力雙劍價值不菲，但個人標記過於明顯。
戰利品之外，宋長勝開始換裝，從暴躁巨漢變成了原來的瀟灑模樣。
變身燕巨俠的衣物也不能留，統統扔掉。
見宋長勝變裝之後，史苦驚道，“老大，你這變化也太大了。”
三人兵分兩路，闞謀、史苦二人趕回莊園坐鎮，前者還要幫忙遮掩這次行動的天機，事情不少。
宋長勝則是趕回北鹿牧場，補上破綻。
回去路上，宋長勝思考是否還有漏洞，打定主意，日後【熊鬥術】輕易不能用，落到有心人眼中恐怕會節外生枝。
宋長勝清理完痕跡，楊陽與護衛也趕到了馬蹄山。
動手之前宋長勝利用怪異分佈，一點點把他們引出很遠，此刻回去，楊陽才明白聽專業人士建議的重要性。
自己不懂沒關係，但是別幫倒忙。
他毫無疑問幫了倒忙，“放下我吧。”
楊陽反省之後，不由愧疚，命令護衛放下他。
護衛自斬雙手，一路奔襲臉色蒼白，見此道，“我們必須儘快趕回去支援，那個人實力不容小覷。”
楊陽冷靜點頭，整理自己凌亂的頭髮，保持楊家繼承人的姿態。
見護衛有些着急，他才道，“我直接去找張強，這一次我遇襲他必須給一個說法！”
聽完親衛彙報，張強才知道楊陽被人襲擊，讓人把他放進來。
見楊陽不算狼狽，暗道應該不太嚴重。
楊陽道，“請張將軍發兵，正值戰亂，有人公然襲擊，太過惡劣！”
“先把事情說清楚。”張強沒理他發兵之類的瘋話。
地方駐軍在馬蹄山駐守，最大的任務就是疏導怪異，防止形成大規模怪異海。
還要兼職參與【斬怪大會】家族子弟的保姆。
張強好歹曾經服役於聯邦四大鐵軍之一的太易軍團，有些傲氣。
地方上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認知。
斬怪大會、引怪異進南城，地方上不僅駐軍爛，各大家族也爛。
幾乎快爛到了根子裡。
若不是張強親身經歷，他也不敢相信，聯邦已經如此糜爛。
屠城滅族的戰役他不是沒聽過，慈不掌兵，真正大戰，兵團都只是一顆顆棋子。
但在完全優勢戰力下，還要坑殺自己同族的，確實少有。
“相貌醜陋、話語粗鄙、臉如大盆、身高八尺，壯如山巒，火屬性武流派構裝師，境界不明，但是能和十一級原力師硬碰硬，想來至少也是高級原力師，並且一雙火掌還有引燃他人原力的詭異效果。”
聽完楊陽的敘述，張強眉頭緊皺，“按理說特點如此明顯的好手，我應該聽說過，但燕巨俠？這個人我真沒聽說過。”
“將軍，還請先行援助，”護衛見楊陽有和張強聊起來的跡象，也顧不得逾越，連忙打住。
還有同僚在和那廝戰鬥呢！
他有些齒冷，這楊陽真的是兩面人。
外表陽光內裡陰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你脫離了危險，但你的手下爲你斷後，是不是也該着急一下？
張強望向楊陽，見他不像是太着急，難道那個燕巨俠很強，“不是說有兩位高級原力師斷後麼，打不過，跑應該可以吧？”
“那個人有些詭異，給我的感覺很不好。”護衛專業能力很強。
燕巨俠出現突然，戰力兇悍，絕不是等閒之輩，逃走路上沒再遭受襲擊，一定有更深目的。
見張強望過來，楊陽也只好點頭，語氣有點硬，“楊武實力很強，耽擱時間不算什麼。事情已經說完，張將軍能發兵了麼？”
“實不相瞞，你要戰鬥拿積分，我能單獨給你劃出一片區域，但爲了這件事出兵不可能。”
張強見他臉色難看，轉而道，“不過我正好陪你走一趟，楊武我也見過，劍法不凡，只在宋長勝之下。
任燕巨俠再厲害，也不可能短時間戰勝。如果能拖住燕巨俠，我正好擒住他，看看是誰行這種事情！”
聽到張強前去，楊陽一喜，這位可是大原力師。
但聽到宋長勝名字，喜色斂去。
只道“有勞張將軍了。”
張強也不耽誤，只帶親衛前往，好在燕巨俠出現的地點距離馬蹄山不遠，在他負責的戰區，否則他也不能離開。
“你要不要先包紮一下？”張強見那護衛還是用原力封鎖傷勢，問道。
護衛搖頭，“多謝將軍。”他不想再耽誤時間。
“好。”張強沒有勉強，四人很快接近了遇襲地點。
只能聽到怪異不時發出的吼聲，卻沒有任何一絲人聲。
“糟糕！”護衛臉色大變。
楊陽也有所覺，心神有些慌亂。
但他隨即安慰自己，楊武實力很強，“一定不會！”
到了遇襲的地點，只能看到一羣怪異遊蕩。
地上一灘森森血跡，碎衣、碎肉，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絕不可能！”
轟！
楊陽的腦袋直接懵了，楊武怎麼能死，怎麼會死，怎麼敢死！
楊武不僅潛力巨大，而且還有象徵意義，楊家三代守護者第一人。
“冷靜！”張強攔住楊陽，擔心他再出事。
雙手一催，強悍的原力波動激盪，還在地上覓食的怪異，直接被轟飛。
再看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張強心裡也隱隱有不好感覺，走近看去，只能見到幾截白骨，還有碎肉。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楊陽擡起眼睛，一片血紅。
四個中級原力師死去他能承受，即使其中有一個是他的情人。
但兩個高級原力師，還有楊武這個身份特殊的存在，他無法承受這種損失！
“他們一定突圍了，先一步走了，正好和我們錯過，對不對？”
楊陽怒視着護衛，想要他給自己一個說法。
護衛沒說話，用斷手翻找一下，屍骨無存，但還有破爛衣物。
他心很細，記得楊武今天穿的是一身皮衣，不僅楊武，很多人的衣服都能對上。
護衛抿了抿嘴，沒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
“啊！”楊陽怒吼一聲，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腳步一晃，隨即咬牙切齒，聲音尖利恐怖，“燕巨俠，我要宰了你！！”
那護衛嘆了一口氣，低頭不語。
如果仔細去看，能看到他眼中暗含的不屑。
經過今晚，他心中的觀念崩塌了。
楊家人不是什麼天命主子。
護衛不知道戰鬥在什麼時候結束，但早一點趕來，情況一定有所不同。
而現在，四野之內，見不到哪怕一點痕跡。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數小時前，他們言笑合作，現在卻生死兩別。
而楊陽，遇事慌亂，猶豫不決，回到馬蹄山先顧忌自己形象，見到張強說話吞吞吐吐，有求於人卻不直接言明，
他真的很失望！
楊陽太無能了，不僅無能，也太自私！
他自斷雙手沒聽他一句安慰，兩人斷後也沒見到着急！
現在人死，他沒有絲毫悲傷。
第一反應是憤怒和惶恐，因事情變壞而憤怒，因不知如何面對未來而惶恐。
這種人，值得自己追隨麼？
護衛望了望自己的斷手，心中已有答案。
他擡起頭裝作着急的樣子，道“公子，這件事必須向家裡報告了。不能拖下去了。”
護衛想開了，他是高級原力師，即使戰力大減，但只要不再拼命，還是能活得很好。
他已經不願意爲楊陽賣命了。這個人沒有一點人情味。
“對對。”楊陽似乎抓住了主心骨，連連點頭。
張強看了那位護衛一眼，沒說什麼。
這種時候，楊陽不是應該先和老爹楊玉澤商量，然後再彙報楊家麼？
事情已經發生，看看能不能利用一下才是最理智做法。
張強不好插手別人的家事。
當楊陽心腹死絕，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雖然不知道那個燕巨俠所圖，但是一定不小。
而今夜之後，燕巨俠的名字，必定會擺在很多人的檯面。
燕巨俠是誰？
這是所有人都會探尋的問題。
凌晨。
蔣瓊玉接到線報，看完之後，思索良久。
第一反應這和宋長勝有關。
有些荒謬，但直覺如此。
前段時間，宋長勝風頭正盛時差一點被人坑殺，後來逃過一劫。
楊天舒曾給她寫過一份暗示袖手旁觀的信，蔣瓊玉當時就猜到真相。
如今宋長勝洗脫過去身份，拜菲爾德爲師，也成爲了構裝師，發展態勢良好。
貧民窟出身，比寒門還寒門，是她在鹿泉市的天然盟友。
但，蔣瓊玉不願陷入宋長勝和豪強的爭端。
在鹿泉市經營十多年的蔣瓊玉，更爲明白地方豪強的可怕實力。
傷害已經造成，不如讓其過去。
對她來說，最好的結果是宋長勝什麼都不知道。
繼續維護穩定合作關係。
若宋長勝真知道了什麼，策劃報復，她勢必要進行立場選擇，也要考慮怎麼抽身。
“宋長勝還在麼？”蔣瓊玉問身邊助理。
助理回道，“還在，聽人說昨夜醉酒睡了一夜。”
“有人陪麼？”
“昨晚他發酒瘋，醉酒舞劍，嚇跑了侍女。”
蔣瓊玉思索良久，這件事牽扯甚大，必須搞清楚！
她眼睛眯起，“帶我去找宋長勝。”
別院。
“他還沒起麼？”蔣瓊玉問別院守衛。
守衛恭敬道，“已經起了，去竹林做早課。”
“哦？”蔣瓊玉有些意外，再問，“昨夜你聽到動靜了麼？”
“沒有，宋構裝師不喜別人打擾。”
蔣瓊玉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好，以後薪水翻倍。”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蔣瓊玉已經轉身離去。
竹林之中，宋長勝正進行早課。
北鹿牧場有一片竹海，這裡的竹子比姜凡種的要硬的多，有些甚至是原力植物。
蔣瓊玉到時，宋長勝一劍斬斷二十多片竹葉，沒用任何原力。
見到這一幕，蔣瓊玉心中驚異，宋長勝的劍法果然不凡。
等宋長勝略告一段落，蔣瓊玉身子輕輕一動，到了他身前，道，“楊陽昨天遭遇了襲擊。”
“什麼？”
宋長勝聽到這個消息，似乎極爲意外，擦汗的手不由一頓。
蔣瓊玉盯着他，重複道，“楊陽昨晚遇襲了。”
宋長勝確定之後，用毛巾擦了擦嘴角，似在忍笑，“這也太好了吧，他死了吧。”
聽這語氣巴不得他死。
“僥倖逃脫。”蔣瓊玉回道。
宋長勝有點失望，把毛巾收好，淡淡道，“哦。”
“但心腹幾乎死絕，只有一名貼身護衛逃出，但也自斬了雙手，實力大損。”
“啥？”
宋長勝愕然擡頭，確定蔣瓊玉所言，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活該！這個傢伙就該死，好幾次和我作對。”
見此。
蔣瓊玉心中的擔心悄然消散，宋長勝僅僅是對楊陽仇恨，而不是針對楊家。
看來他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