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股東走了之後,顧南笙當即就體力不支,暈倒在座位上。
我當機立斷叫來賽洛。
賽洛說,必須馬上送走,他跟在身邊保駕護航。
但即使這樣,顧南笙死在飛機上的可能性也特別大。
賽洛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口氣像個煞氣十足的怨婦,他在怨恨我拖住了顧南笙的生機,要不是這些狗屁的報仇,他早早就把顧南笙送到國外接受治療,興許現在都能好好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是個健康的人。
我被他懟得無言以對,他說的是對的,但事實上,現實並沒有給我們這麼多可以預見的選擇,我選擇錯了,但我不後悔。
機票提前就買好了,美國的住處和醫療也都提前聯繫好了,只等着顧南笙過去之後就能着手治療。
我很放心,卻也又很擔心。
眼睜睜看着顧南笙不省人事擡上去,飛機終於起飛慢慢從我眼前消失的時候,眼淚便順着臉頰落了下來,我不知道我到底怎麼了,心裡空落落的頓時成了一片荒蕪。
我怕他從此,一去不回。
一直到有人走到我身邊輕輕挽住我的手臂,我才恍惚地回過神來。
蘇亞蹲在我面前,一臉擔憂的說:“念姐,你現在也是餘氏的總裁了,這樣坐在地上,有損身份和形象,快起來。”
她一說,我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原來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頹然的坐到地上靠牆,眼淚浸溼了臉,模糊了視線,擦乾淨眼淚之後,機場候機的果然有很多人視線冷漠的看着我。
這世道,永遠是八卦多於關心,我要打起精神,守護住我跟顧南笙打下來的江山。
須得守住,別到時候他健康歸來,我卻一無所有,那可就太狼狽了。
只是目前的局勢,有點類似爛攤子還沒收尾。
回去的時候,我靠在車窗裡想了一路,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顧南笙把江山打下來了,還沒來得及善後,就撤退了,這些活都得留給我。
顧氏……這是一條大毒蛇。如果他們知道能夠讓顧氏起死回生的顧南笙不在,那些股東可能又會回頭,唯顧明章父子馬首是瞻,到時候顧氏很可能會很快又融合成銅牆鐵壁,顧南笙打下的江山,很可能就又會被他們奪走。
也更不能讓顧北彥知道。
顧北彥在盼着顧南笙去死。如果他知道顧南笙轉移到美國去,他很可能就會在國外動手弄死顧南笙。雖然到了美國賽洛已經秘密安排好一切,但不代表顧北彥這條毒蛇不會無孔不入。
顧明章也不能讓他知道。
他是顧南笙的父親,從顧南笙的母親出事那天起,他就對顧南笙心裡存着一份愧疚,所以他纔會在明知道顧氏是顧南笙搞的鬼之後,仍舊沒有對顧南笙痛下殺手。
但如果讓他知道顧南笙強弩之末,甚至隨時瀕臨死亡的話,他可能就會放棄顧南笙,甚至會置餘氏於死地。
絕不能讓他們知道。
我吩咐蘇亞:“封鎖消息,顧南笙的事情,不能有半點泄露。如果有人問題,就說陸硯璃接走的,不知去向。”
“好。”
我把顧南笙的下落推到陸硯璃身上,因爲陸硯璃是陸氏的少爺,權勢手腕也很大,顧北彥就算想對顧南笙下手,也不敢真的對陸硯璃怎樣,目前這樣做,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況且,顧北彥知道顧南笙已經病入膏肓,可能也不會真的對他怎樣上心去找吧?
懷着這樣的僥倖回到餘氏,沒想到辦公室裡竟然坐了個並不在意料之外的客人。
顧明章。
顧南笙對顧氏下手,有快又恨又準,打得顧氏措手不及,幾個股東慌亂之下跑來跪求顧南笙去吃回頭草,但顧南笙卻一點面子不給的就將他們拒之門外。他們又合計了一番,想要請顧明章親自來請。
顧明章不高興。他自負自己的手段,絕不該會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可是他覺得,他必須得來敲打敲打顧南笙,他是老子顧南笙是兒子,老子的話他顧南笙就得聽,顧氏損失一百多個億沒什麼,但顧南笙絕不能騎到他頭上來,有損他一世英名和顏面。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有了家裡的那些醜聞,再加上顧氏最近的動盪,他怕有心人去深挖顧氏當年的八卦,有些事,總歸是紙包不住火,早晚有天會捅破。
他害怕被人捅破。
所以,他來了。
可惜,他來的不是時候。
來之前,我已經將顧南笙送上了飛機。
顧明章仍舊儒雅有度,若非之前在顧北彥就職典禮那天視頻裡看到他的真實嘴臉,我只怕真的會一直敬重他。
最起碼,他端坐在那的樣子,頗有幾分身爲長輩的氣度。
他坐在我的辦公桌後,右手扶着鼠標,在動我的辦公電腦。見我進來,他仍舊從容不迫,看了我一眼之後,便從那張椅子上走開,坐到待客的沙發上。
我覺得很反感。我的電腦裡可全是商業機密,我上了鎖的。但是看他剛剛的表情,明明是解鎖了我的電腦,並看到了裡面的內容。
他知道我們在關注顧氏的股勢走向。這不是個好消息。這會讓他對我心生警惕。
他好像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違反道德的事情,很從容的端起蘇亞送來的茶水抿了一口,臉上看不出喜怒情緒,放下茶杯,淡淡的問:“阿笙呢?”
我淡然看着他,不卑不亢:“他最近累得狠了,所以找了個地方度假去了。餘氏暫時由我打理,不知顧先生可有什麼事?”
一聽我這麼說,顧明章顯得很意外,渾濁的眸子迸發出一種精算的光芒,隨後斂去,好似隨意的說:“這個節骨眼,他竟也有心思去度假,只怕是不肯見我找的藉口罷了。也罷,你回頭見了他,就跟他說,顧氏,永遠有他一份,他攪渾顧氏,就是在攪和他自己的產業,繼續這樣下去,他將得不償失。希望他好自爲之。”
顧明章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慍怒和焦急,看來他根本還沒意識到顧氏的真正危機,所以才只是這樣跑來警告了一番。
我點點頭,很恭敬的迴應:“顧先生希望他怎麼做?”
顧明章理所當然地道:“讓他將那些視頻源頭悉數清除。”
哦,爲這事來的。
我考慮了一下,點點頭:“這事我能做主,不過顧先生,您該知道,我們餘氏除了房地產之外,這個網絡上的營生,纔是我們真正的賺錢之道。您想讓我們餘氏的員工幹活,總要付出點酬勞的。”
顧明章被我的話氣的瞪圓了眼睛:“這裡也是阿笙的,我是阿笙的爹,你竟管我要錢?”
我寸步不讓:“公事公辦,這裡也是餘氏,我手裡也數百號人需要過生活。”
顧明章氣哼哼地瞪着我,我毫不懼怕的回視他,他終究是被我給瞪了下去,氣哼哼地說:“當初就不該允許你這個滿心都是眼的妖精留在阿笙身邊,阿笙真是被你帶壞了!”
我不鹹不淡的迴應:“沒有我在他身邊,可能他已經死了。”
顧明章明顯愕然了一下,隨即可能明白了什麼,但卻沒有再問,只是問道:“要多少。”
我獅子大開口:“一個億。”
顧明章沒料到,氣得狠狠拍了下沙發扶手:“你也是敢要!”
我淡漠的看着他。
我料到他會來,也料到他會讓我們撤銷視頻原始路經,當然其實視頻發出去好幾天了,他纔來找,這公關做的有點不到位,還是因爲顧氏內部的動亂分了他的心神,纔想起來這個事。
所以其實現在,視頻撤不撤,對他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給錢,那是意外的收穫,他不給,也無所謂。
顧明章氣哼哼地瞪我,最後還是在我的漠然之下,打電話給秘書,讓秘書準備一個億打到餘氏的賬戶裡來。
我則當着他的面,給技術部門下達命令,撤銷視頻的原始路經。同時將網絡上發佈出去的一些原始帖子一併刪除了。
一個億呢,這可是歷史最高公關價,人家給了錢,咱不能不辦事。
是不?
顧明章走後,我電腦上查了一下,發現之前放出去的那個賄賂視頻已經被悉數清空,網絡上的輿論也都悉數被鎮壓,關於顧氏的風言風語一時間消失匿跡,清得很乾淨。
如果事情到此爲止,以顧氏的手段,當然能很快讓這件事成爲一件歷史,不再被人談論起。
那麼他花的一個億,當然也算值得了。不管他是爲了補償顧南笙還是爲了封口,都好。
當然,這些都是在顧明章不知道,我們已經將陳肥豬扭送到京都去的情況下。
等京都那邊消息傳來,只怕顧明章會想殺了我。
呵呵。
想到這,我的心裡舒坦了一些,打開電腦,查看飛往美國的航班,現在到了那裡。看到飛機正常起降,我也就放心了。
我揉了揉眉心,拎着包下班。
可是一想到家裡沒了顧南笙,我就突然不想回去了,我去找蘇亞,問她沒事的話,想跟她出去走走。
結果沒想到,我竟然看見陸靖薇,她正在一家會所的門口跟一個男人撕扯着,樣子狼狽至極。
“發生什麼事了?走,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