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濛眼,頓生反應,讓人根本睜不開眼睛,並且是疼痛難忍。
前排叛軍們見狀紛紛往後下意識的躲去,卻又是一個踩空,直接滾落了下去,壓砸到身後的人。
上面的守軍見收效甚好,便再次揮灑……
後來之人也只能是閉眼應對,或是用手遮擋。然而如此一來,就完全看不見情況,所以一露頭便被斬殺。
而褚蕩,卻是不屑使用如此的伎倆,反倒是一直持着一對長戟,一見到敵人便是一頓猛刺。
整個高臺上,各種聲音摻雜交織在一起,而戰鬥也是異常的激烈。
叛軍儘管遭受到頑強的抵抗,但是依靠着人多的優勢,所以這些叛軍還依舊是鬥志昂揚,並沒有絲毫的退縮。
而李然在得知敵人已經快要攻上高層,便在孔丘耳邊低語幾句,孔丘心領神會,朝着左司馬是吩咐了幾句。
隨後,只見左司馬是帶着一隊士兵,進入後山,並是從昨夜叛軍潛入的地方,偷偷潛下了山去。
而右軍司馬則是下去命令褚蕩等人,等聽到下面的動靜後,就要他們奮力往下衝去。
而褚蕩他們這時候,不要說是奮力衝殺了,他們如今可謂是被逼得是一退再退,能夠勉強守住都已算得不易,卻哪裡還有功夫反擊?
但是,既是軍命,褚蕩等人卻也只能服從。
褚蕩不由是舉起那個大銅錘,只等着命令往下衝去。
而那些潛下去的人,在其帶隊之人的一聲令下,竟是反着衝進了高臺之內。並與此同時,高臺之上是又響起一陣號角來。
褚蕩聽到號角聲,知其是反攻的暗號,便是大喝一聲道:
“殺!”
褚蕩一馬當先,舉着大銅錘一陣揮掃開路。
要說他的這一柄特製的大銅錘,本來也就並非尋常人能夠舉得起來的,只見他舉重若輕,竟是使用起來顯得極爲輕便。
但是,那銅錘撞在敵人身上,卻皆是非死即殘,端的駭人。
而叛軍這如今被其上下其手一同圍攻,一時竟是慌了神,不知進退。所以,相互間一陣騷亂踩踏,死傷更是不計其數。
不過,在叛軍調整好了陣形後,又終於是在高臺內站住了腳跟,並且是仗着人多勢衆,開始重新掌握局勢。
而在高臺之下
那些偷偷潛下去的士兵,由於本就數量不多,所以很快也就要支撐不住,便紛紛只得往後山敗退,。
……
眼看天色漸漸變暗,公山不狃想要在天黑之前拿下高臺的計劃,也是愈發的渺茫。
而叔孫輒這時也是再也按捺不住,只留下兩千士兵守住城門,並帶着三千人馬直奔前線而來。
公山不狃看在到叔孫輒竟是擅自離開了城門,也是眉頭不由一皺,而叔孫輒在看到公山不狃的腋下竟是受傷,也是心中一顫。
他如今的大業,只能是指望着公山不狃,所以他可也不想讓公山不狃出得任何的意外。
公山不狃不由是沉聲問道:
“子張……你過來作甚?”
叔孫輒急道:
“大人已經攻打了整整一天,卻依舊不見任何的起色!你之前也說了,若見你進攻受阻,便趕緊帶兵前來支援!”
公山不狃聽罷,卻是不由操切道:
“即便如此,你也應該明日一早再來!援兵若是趁夜殺到,攻入城內,你我豈不是連退路也斷了?”
叔孫輒卻是回答道:
“大人寬心,我已經是留下了一些人馬繼續把守城門……大人,你的傷勢不礙事吧?”
公山不狃揮手道:
“這點皮肉傷不足掛齒!行軍打仗,又豈有不受傷的道理?自是無礙!對了……你帶來了多少人馬?”
叔孫輒回道:
“三千!”
公山不狃在心中盤算一陣之後,說道:
“且再等等,看看這李然和孔丘到底還有後招沒有!”
李然威名在外,這公山不狃此次儘管是以多打少,但李然依託此處地勢作戰,又可謂是佔盡了地利,再加上這這一層層的層防策略,可謂是見招拆招,可謂是讓他叫苦不迭。
其實,公山不狃和陽虎在討伐鄆邑之時,就曾經是吃過大虧的。
然而如今,眼看那高臺之上竟是如此難以攻克,自然也知道這其中李然定是出力不少的。
而公山不狃也十分清楚,如今這高臺之上真正的敵人,其實不是別人,正是李然和孔丘!
恰巧就在這個時候,公山不狃的後方,竟是突然又發生了一陣騷亂!也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一問之下,卻得知原來竟是有城中的百姓前來騷擾。
公山不狃如今已入住曲阜三日。這三天裡,大多數留守在曲阜的國人對於公山不狃究竟是動的什麼心思,是個什麼貨色,要說還不清不楚,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如今你我身陷泥潭,只怕是難以獨善其身了!”
公山不狃聞言,不由是一聲感嘆。
叔孫輒卻是繼續接口道:
“大人,時間拖越久,對我們可就愈發的不利。而且如今我二人已無退路,還請早下決斷!”
而公山不狃聞言,卻是一聲不吭。
如今對於這些個道理,他又怎會不懂得?更何況國君就近在咫尺,如果要他就此收手,那也自是不能甘心。
“我有一計,可助大人攻下高臺!”
公山不狃聞言,不由是眼睛一亮,立刻問道:
“哦?是有何良策?”
叔孫輒卻也不明說,只躬身與他一揖後言道:
“大人不必多問,輒只需率領三千人入臺助戰,便可促成此功!”
公山不狃聞言,也不疑有它。
於是,在圍剿了那些前來小股騷擾的國人之後,他又一聲令下,命叔孫輒是立刻帶着三千人殺入臺中。
而高臺內此刻藉助着昏暗的光線,只覺是烏漆嘛黑的一片。而高臺上的弓弩手,看着下面黑壓壓一片,也無需瞄準,只一通亂射禦敵。
叔孫輒所帶的兵馬,趕緊是架起盾陣,但也就此是受了阻礙。
如此亂糟糟的又過了一個時辰,高臺上又時不時會有人跌落下來,砸在下面的叛軍身上。
叔孫輒見此刻他們早已是成爲了強弩之末,士氣全無,便是突然一聲令下:
“撤!大家全部都先撤!”
叔孫輒突然是妄自下得此命令,這是不由令所有人都爲之一驚!
於是,這一號令是極爲迅速的往上一層層傳遞。等到傳到第四層,衆人便頓做一陣鳥獸哄散,且相互間又是一頓踩踏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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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叛軍悉數撤出後,突然見底層竟有一人,是直接到拿出火石,碰擦出火星,直接是燃燒了第一層的羊油。
大火很快蔓延開來,而叔孫輒則是帶着叛軍盡數退去……
很快,火勢便是突然從一層驟起。
叔孫輒看到這一火勢,心中也是不由一陣大喜。
在回到公山不狃身邊,公山不狃看到大軍竟是被叔孫輒給擅自撤回,自是有些不快。
但是,突然又發現遠處的高臺竟似着了大火,不由是一陣恍然大悟,並亦是大喜言道:
“不錯!這一招以退爲進,倒也甚是高妙!如此甚好!且讓他們也嚐嚐,這火攻的滋味!”
——
第693章_錯配的鴛鴦
只不過,令叔孫輒和公山不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這一背祖忘德的殺招,又怎會不在李然的運籌之中?
李然得知賊兵已退,便是立刻命人帶着一桶桶的水和火浣布趕往第一層。
很快,這第一層的火勢便被火浣布所覆滅。
公山不狃原本還在那興奮不已,但見火勢竟被迅速撲滅,知道對手也是早做了準備,不禁又是一通暴跳如雷。
叔孫輒在一旁,叫得此狀更是不由惋惜道:
“大人,此乃輒的過失,待休整過後,我願領兵爲前部,再攻此臺!”
公山不狃望着高臺,卻是搖了搖頭:
“哎……罷了,如今敵方士氣正盛而我軍方敗,現在再攻,也是無濟於事了。”
叔孫輒不由問道:
“那……大人以爲如何?”
公山不狃不由是眯了一下眼睛:
“哼哼!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他們現在人手也不多了,又懼怕我等會連夜來襲,今晚定將不寐!”
“命令三軍今夜好生歇息,待明日寅時,到時候咱們再孤注一擲,與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叔孫輒聞言,不由是長嘆一聲:
“好,便依大人!”
這時,公山不狃又沉默了一會兒:
“對了,你帶着這三千人還是趕回城門去吧。待到卯時,可將那五千人盡數帶來!我們到時候合兵一處,儘快攻臺!”
叔孫輒領命,亦是點了點頭:
“諾!”
叔孫輒帶兵前往城門,公山不狃看着高臺,握起了雙拳。
“明日一早,便是最後的決戰!成敗便在此一舉了!”
……
叔孫輒帶兵撤退之後,高臺之上頓是一片歡呼。
在一陣相慶之後,魯侯宋也是早早的睡下,而且他這一覺,倒是睡得也是格外的香甜。
但是,此時的孔丘和李然卻並未將歇,而是與三桓及衆卿開始制定接下來的方略。
只聽李然先是直接言道:
“按照此前的計劃,援兵明日午時當可抵達城外。而公山不狃對此也定是知情的,所以接下來肯定還會有一場惡戰。他必然會孤注一擲,拼死一搏!”
孔丘說道:
“那……要是如此說,我們今夜恐怕又是一夜不眠了……”
李然聞言,卻是淡然道:
“呵呵,也不必如此緊張,叛軍新敗,士氣不振,又豈有再犯之理?今晚,務必讓將士們今晚閉目假寐,養足精神。”
孔丘聞言,不由問道:
“哦?難道公山不狃今夜不會來犯?”
李然卻不由嗤笑一聲言道:
“至少三更之前,定是無礙。可令將士們好整以暇,待到三更。”
孔丘聽了,不由是點了點頭,並是與身後自己的弟子冉求耳語了一番。
隨後,冉求便是起身退了出去,前去傳達軍令。
這時,只聽季孫斯又是嘆道:
“我們如今也就剩下一兩千人,利用地利討了不少便宜,但是……如果對方屆時孤注一擲。恐怕也是難以抵擋啊!”
李然沉默片刻,隨後是起身言道:
“開閘泄水之事……可以有所準備了!”
孔丘不由是點了點頭:
“先生放心,都已經準備妥當!只聽先生之命!”
李然這時又氣定神閒的伸了個懶腰:
“好了!既如此,那大家今天也是辛苦了,就也不必再多費脣舌,且各自都加緊時間休息吧!”
於是,衆人聞言都各自起身散場。而李然正要去看望女兒,卻在半途中遇到了公衍。只見公衍是一臉的焦急:
“姑父,有沒有看到爲兒?”
李然不由得一怔:
“什麼?他不在嗎?”
只聽公衍輕輕的“嗯”了一聲,繼續回道:
“是啊,我剛從光兒那邊回來,說是白天大戰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那兒了……”
李然眉頭一皺,心中頓是感覺有些不妙。
而這時,手裡抱着長戟的褚蕩,又正一瘸一拐的上來,李然當即問道:
“褚蕩,你有看到公子爲嗎?”
褚蕩有點精疲力盡的感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並是點了點頭:
“回主公,看到了,白天的時候,公子他……還在下面與俺一起殺敵呢!”
公衍一時激動,一把抓住褚蕩的胳膊,聲音顫抖道:
“那……那他現在人在何處?”
褚蕩看到公衍如此激動,若是旁人,當不會實話實說,但他爲人本就直爽,根本就不懂得那些彎彎道道,只擡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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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公子他還沒有回來嗎?俺當時正在殺敵,只看到他在窗臺附近,但緊接着就一下不見了。俺覺得,公子他多半是去充當死士了!”
褚蕩說話,可謂毫無遮掩,而公衍聽到這話,身子不由一晃,差點摔倒下去。
他和公爲乃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又曾是患難與共,所以關係自是非比尋常。如今聽到這個消息,實在是令他難以接受。
李然見狀,不由瞪了褚蕩一眼,並攙扶住公衍:
“衍兒,我們回屋說!”
李然和公爲離開,褚蕩卻還有些懵懂,不由小聲嘀咕道:
“是那小子自去找死,先生卻瞪我幹啥?又不是我讓他去的……”
隨後他也是爬了起來,卻並沒有進屋,而是抱着長戟就在門口倚着。
麗光已然睡去,宮兒月坐在塌邊,而范蠡則是恭守在外室。
李然和公衍進來的時候,范蠡看到公衍是踉踉蹌蹌的進來,頓是明白了過來,上前低聲道:
“先生,公子爲和那個汪錡……趁着我們不注意,還是偷偷離開了這裡……”
李然心中一沉,公衍幾近哽咽道:
“那他……他豈不是……當真已經……已經……”
“已經戰死”這句話,公衍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李然卻是隻好安慰他道:
“衍兒,你現在也切莫多想,也許他和汪錡只是受了點傷,還在某一處養傷呢?!”
公衍抹淚道: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爲兒……是我……是我啊!”
李然也不知道他爲何這麼說,卻只能是繼續安慰道:
“衍兒,褚蕩也並不知道爲兒的生死,你大可不必如此!”
公衍長嘆一口氣,也是擔心聲音吵到了內屋的麗光,這才勉強止住了哭聲:
“爲兒他,在鄆邑之時,有一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但是那一戶人家乃是鄆邑的賤籍的野人。當年也是迫不得已,爲掩人耳目,只能將爲兒是寄養在他們家。後來,我們回到了曲阜,那一戶人家也曾進城來找過我。”
“只不過,當時我只當是他們要拿當年之事敲詐勒索,所以是將她給狠批了一頓。甚至對那小女孩是口出惡言!”
“後來,聽說那小女孩竟是女扮男裝,混進了爲兒的府上,並留在了爲兒身邊。我當時直言,除非我死,否則是絕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
“爲兒當時雖是沒說什麼,但是心中定然是不忿的。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去充當死士,急於立功呢?”
李然聽得此言,也這才理清了這其中的關竅。但與此同時,卻也只留下了無盡的惋惜。
他只恨自己當時一直忙於防務,竟沒能再早點將此事和公衍說明,否則可能這場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話雖如此,但是也不代表爲兒一定會戰死沙場。還是待日後先調查清楚爲好!”
這時,只見公衍是蹲在地上,在那是懊悔不已:
“是我害了爲兒……我日後該如何跟君父交代……姑父……”
李然也是一時無法安慰,只能是拍了拍公衍的肩膀。
而麗光這時聽見父親的聲音,便是也醒了過來。她瞪大眼睛,探出個腦袋,卻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對公衍雖然並不熟悉,但也知道他的身份。
見得此窘狀,宮兒月則是立刻將光兒給拉了回來:
“父親現在有事,光兒可不能調皮哦。”
聽得二孃如此說,麗光也是頗爲識趣的又上了牀榻。而宮兒月又是替她掖了掖被褥。
“光兒放心,等會光兒的父親就會來看光兒啦!”
麗光乖巧的點了點頭,也沒再閉眼,而是依舊好奇的朝着屋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