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隨李然一起祭奠萇弘,李然跪在其墓前,一時痛哭流涕。
對於萇弘的死,他是心存內疚的。如果不是因爲他,尊師萇弘也許並不會落得如此的下場。
旁人見他哭得傷心,也是被其渲染,無不在那潸然淚下。
宮兒月蹲在他的身邊,待他哭了一陣後,這才與他安慰道:
“斯人已逝,還請先生節哀!”
李然拭了拭眼淚,並是淚眼看了看宮兒月。
這些年來,一些親近的人都紛紛是離他而去。有些人是壽終正寢,而有些人則是因爲各種的意外。
這讓李然也愈發的覺得,他應該更要珍惜眼前人。
就在他二人在那含情脈脈的注視着對方,這時麗光也是從旁道:
“父親,你也不要過於傷心了,我們不都還在你的身邊嗎?!”
李然轉過頭去,與女兒是勉強一笑。
“光兒,來,你也給師祖磕個頭吧!”
麗光也不二話,過來之後當即就跪了下來,而且還連續磕了好幾個頭,並是禱祝道:
“師祖,還請你保佑家父,不要再這般的舟車勞頓了。請你保佑天下太平,能讓他過上安生的日子。我麗光,以後也會好好孝順父親,會和父親經常來看望您的!”
李然聽到麗光的話,也知她心中所想。她自是不想讓自己再離開身邊了。
所以,他也是當即說道:
“師父在上,弟子今日當着您的面,在此起誓。往後的日子,定不會再遠遊四方,而是多多陪伴光兒!”
麗光聽到這話,卻是驚喜的回過頭來,並是笑了起來:
“父親此言當真?你可不能反悔哦!”
李然淺笑一聲,是給了她一個肯定的點頭,並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言道:
“呵呵,往後啊,即便爲父是去了什麼地方,也一定會帶上光兒一起的!”
麗光又給萇弘的陵墓磕了幾個頭,打趣說道:
“還請萇弘師祖做個見證!喏!這可是父親自己說的啊!”
被光兒這麼一說,衆人臉上的烏雲總算是散開了許多。
拜祭結束,李然一行人往回走去。
離開之時,李然在那是不斷的回頭,看到萇弘的孤墳淒冷,又念及其死因,心中不由又是一陣悲憤再起。
宮兒月也是默默的遞給他一張巾帕,李然拿在手中,擦拭了一下眼淚,只覺得一陣幽香,再細看之下,發現上面竟是繡着一朵玫瑰,不由是爲之一怔。
玫瑰花雖然這個時候已有,但是此時卻只是一種普通的花種,並不代表愛情。
而李然之前,也只在跟祭樂閒聊之時,偶爾談及過。
李然在癡癡的看着這一方巾帕,隨即發現自己是失了禮數,當即是要把巾帕還給宮兒月。
宮兒月卻亦是微微一笑,把巾帕是推還給了李然:
“這巾帕先生就且收着吧!本來就是給先生繡的。”
李然微微有些吃驚,不禁側目道:
“月,你可知道玫瑰花有什麼寓意嗎?”
宮兒月臉色微微一紅,說道:
“不……不知道!”
李然看到她這樣,只覺得她不可能不知道,於是又追問道:
“你是如何知道這玫瑰花的寓意的?”
宮兒月不敢看向李然,望向了別處。
“這只是我們越人的風俗罷了,此花名爲‘七姊妹’,乃是寓意美好!所以……你可別多想了。”
李然不由是有些感到奇怪,他想起宮兒月對她們越人部落的事情本就記不太清,卻如何會對這種事物記得如此清楚?
而且,她所繡的這分明就是“玫瑰”,這當真就只是一個巧合?
李然疑慮更甚,不由是摸了摸一直揣在懷中的“還少丹”。
這個藥在范蠡的堅持下,他也一直都沒有服下。
回到府邸,李然是將“還少丹”遞給了觀從。“子玉,這是之前我在民間所購得的‘還少丹’,你找人看看,這個‘還少丹’是否是真的確有其事?還是說……不過就是一個江湖伎倆?”
觀從只感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收下了“還少丹”。
“諾!觀從明白!”
李然看着觀從離開,心道:
“我爲何總是覺得宮兒月就是祭樂呢?哎,難道是我思念樂兒過甚,纔會有如此異想?樂兒彼時病重,就連醫和都治不好她,而醫和又是杳無音信,她又怎會存活呢?”
“月雖是有些奇怪,但也許只是跟她自身的病情有關,或許,她之所以去往秦國求醫,真的不過就是一個巧合罷了?”
李然晃了晃腦袋,只覺得還是自己有些異想天開了。
……
話說李然如今既已成爲了大宗伯,但其實平日裡也並沒有什麼事情要做。
而且,大部分的事情也都是交由手下的分屬之人去辦就是了。只不過,從今往後,他也確是不能再輕易再出得成周了。
不多時,因爲周王匄的詔書已經悉數下達各個諸侯國,趙鞅是率先奉晉侯抵達了成周。
李然也是爲這次盛會做足了準備,畢竟朝聘之禮周王室已經多年不曾有過了,所有的禮數典制幾乎等於是一片空白。
衛侯輒在孔悝的陪同下,來到成周,衛侯輒乃是蒯聵的兒子。
衛侯元死後,只因君夫人南子無子,只能是立衛侯元之孫,也就是蒯聵之子爲嗣君。
只不過,眼下衛國的一切,卻還是南子在背後牢牢把持住的。
鄭國,則是由罕達護着鄭伯蠆,魯侯宋也在孔丘及其弟子的陪同下一同來到了周王室。
齊國,則因爲齊侯杵臼突然薨逝,並以此託辭無法前來。
而至於其他的諸侯,諸如陳、蔡、曹、宋等,也都是悉數到齊。
成周也確是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周王匄對此也是十分的歡喜。
他甚至是單獨接見並款待了身爲晉國卿大夫的趙鞅,並以示其禮重。
而對於各國的安置,李然也是費了很大的心思。
他知道衛國前不久因爲攻打過晉國,而且衛侯的生父蒯聵也是跟着趙鞅來到了成周,所以李然把他安排離得遠遠的,恐生變故。
另外,他還知道魯國和鄭國從陽虎攝政開始,便結下的樑子頗多。
所以他也特意是將魯國和鄭國的營地給分別開來。
李然在料理完了所有事情之後,先是去官驛面見了趙鞅,趙鞅則是拱手作揖道:
“晉卿趙鞅,見過大宗伯!如今子明先生亦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此等殊榮,亦是實至名歸啊!”
李然則是還禮謙遜道:
“若非將軍神威,在下又如何能成此大事?此次朝聘,其實將軍纔是主角啊!”
趙鞅也知道不少諸侯都已經進駐成周,聽了李然所言,更是心下暗喜。
“呵呵,若無先生,鞅也實難成事!如今先生既已成爲大宗伯,卻不知日後當作何打算?”
李然聞言,卻是笑着擺了擺手:
“呵呵,不瞞將軍,我這個大宗伯,更多隻是個虛職罷了。只因周室衰微,本來也並無太多的對外之事需要處置。不過……這一切倒也正是然心中所求。”
“李然這些年,爲謀取天下大定,已是虧欠了家人甚多。所以,還請將軍見諒,將軍既然已爲天下伯主,已無大事要做。且容李然就此隱退,不再過問世事了吧!”
趙鞅聽完,也是不由愣了許久,他確是沒想到,李然如今所想的,居然會是要急流勇退。
但畢竟是人各有志,趙鞅對此雖是不理解,但他也絕不會將自己的意願強加於李然。
“嗯……先生心思,鞅已瞭然。先生既如此急流勇退,雖是有些可惜,但既然先生執意如此,鞅也絕不敢拂逆了先生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