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子盯着王孫賈,眼神流盼之際,也是流露出一絲狠意。
“本宮心中有數,這些話也並不需要你在這裡提醒本宮!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了!”
王孫賈見南子如此說話,心中也是一顫,連忙說道:
“臣知錯了,一切謹遵夫人之意。”
南子卻在這個時候微微一笑,伸手輕撫王孫賈的臉頰。
“那你先下去,派一些兵馬到官驛,可別讓那李子明給悄悄溜走了!”
王孫賈聞言,頓時喜笑顏開:
“諾!臣這便去!”
王孫賈當即離去,南子看着王孫賈的背影,露出不屑的表情。同時又坐了下來,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
李然這邊被滯留此地的消息,很快就被蘧瑗所知曉。
於是,蘧瑗便在端木賜的攙扶下來找到李然。
李然見了蘧瑗,卻也隻字不提:
“晚輩見過伯玉大人,伯玉大人此番前來,莫不是要與晚輩辭行的?”
蘧瑗卻道:
“哎!先生何出此言吶?!孔仲尼曾來信懇請老朽務必要護得先生周全,如今先生被暫留於我衛國,老朽又豈能一走了之?”
李然故意嘆了口氣,說道:
“原來如此……只是,衛夫人對伯玉大人一直也都是禮遇有加。此事……伯玉大人若是替晚輩說請,難免會讓貴國內部生隙,這也實非李然所願……”
只見蘧瑗一個擺手,卻是當即打斷了李然的話:
“先生此言差矣,夫人對老朽確是禮敬,但悠關天下之事又豈能徇私?更何況,夫人留下先生,此事於禮義不符,也關乎我衛國的形象,老朽又豈能袖手旁觀?”
“先生請不必擔心,老朽這便去見夫人,勸說她不要做出這等糊塗之事!”
李然說道:
“只是……晚輩並無恩惠於大人,大人如此相幫,甚至是與夫人結怨……晚輩實是心中有愧……”
蘧瑗卻是義正言辭的言道:
“先生不必如此……寡小君欲行此不義之事,老朽若不加以阻止,則妄爲上大夫了!”
見蘧瑗意欲起身,端木賜立刻上前攙扶。蘧瑗卻是一把推開了端木賜:
“此事……賜兒不得跟隨!”
蘧瑗說完,便是拘着身子走了出去。李然將其送至大門口,等到蘧瑗上了馬車走遠,一旁的范蠡開口道:
“伯玉大人年邁,卻不曾想竟也依舊有着幾分的脾氣啊!”
其實,蘧瑗身爲謙謙君子,本也是沒有這麼火爆脾氣的。
只因他如今對於南子的所作所爲也是感到不滿。
所以,無論是出於私情,又或是出於衛國的整體利益,蘧瑗都認爲如今有必要是對南子進行一番規勸和敲打。即便這位國君夫人,對他也是頗有禮遇。
而如今既然能借着李然說事,對他而言也是正好可以借題發揮。
不多久,蘧瑗便是派人打聽到了南子暫住的府邸。
隨後蘧瑗也是倚老賣老,不曾打過招呼便是徑直前往。而南子在得知了蘧瑗前來,也是不能怠慢,趕緊蒙着顏面,來到大門口相迎:
“大夫年邁,卻爲何還要舟車勞頓前來?若是大夫有事,只管讓下人前來通稟就好,何勞大夫再親自跑一趟?”
南子一邊說,一邊是屈膝行禮。蘧瑗雖是年邁,卻也是低頭含首並是還禮道:
“不瞞夫人,其實老臣此來乃是特意爲李子明而來!”
其實,南子又哪裡會不知道這個?於是她當即回道:
“哦?是爲子明先生而來?小君聽聞子明先生此行之中,有一人名喚‘端木賜’,乃是大夫的外孫。既如此,大夫何不讓他前來?如此倒也不必是讓大人如此辛勞了。”
蘧瑗卻道: “哎……老臣的那個外孫,如今還肩負着子明先生安危。所以,不便前來啊!”
“不過……今日老臣得知一個消息,據聞夫人慾將子明先生留用於衛國,夫人雖是出於好意,但殊不知子明先生若是留於衛國,只怕是危在旦夕啊!”
南子當然明白蘧瑗所說是何意,只聽她是淡然回道:
“大夫此言,未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吧?子明先生途徑我衛國,如今一直暫住於官驛之內,周邊又無戎狄侵擾,何來的危險一說?!”
“更何況,小君之所以欲留下子明先生,只因是跟他見了一面之後,覺得他此人頗有大才,於是想要讓他爲我衛國所用,這也完全是爲了衛國着想啊?!還請大人莫要多疑。”
蘧瑗則是嘆息道:
“夫人所言雖有幾分道理,但是夫人將子明先生滯留在此地,恐怕亦是不妥……”
“子明先生前不久方纔因言得罪於齊國權卿,又因其佐助孔仲尼隳其三都,所以魯國之內也多有亡人是對其不滿。所以,若是子明先生於衛國有所閃失,到時候就皆成爲我衛國的過錯了!”
“況且如今子明先生並無留在衛國之意,將他強留於此,又於夫人有何益處?夫人此舉,實是有些欠考慮。而且,他既身爲周邑太史,此舉實爲不妥,還請夫人能夠收回成命!”
南子聞言,面對蘧瑗,她也是不免有些頭疼起來。
她儘管也是離經叛道之人,但是在面對蘧瑗這樣的道德楷模,也還是向來禮遇的。
畢竟,蘧瑗的背後所代表的,乃是衛國的士人集團。而他們暗行衆,對於這一時代的各國士人,本就一直是以拉攏爲主的。
所以,即便蘧瑗言語間已是有所冒犯,但南子也依舊是不敢與蘧瑗當衆撕破臉皮:
“既然大人提及此事,那麼小君也自當遵從。但是,不管怎麼說,小君還是想要替國君爭取一下才是!”
蘧瑗聞得此言,也是不由得一愣。
“這……”
南子又道:
“大人也知道李然的名聲和能耐,如果當真能留用於衛國,對我衛國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而這,其實也正是國君之意,所以還請大人不必再操心此事了,小君與國君自有計較!”
“至於子明先生的安全,小君可在此保證,只要其在我衛國之內,小君便無論如何都要保得他平安無虞。這一點,還請大人放心!”
聽得南子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蘧瑗也只得是苦笑道:
“夫人既然這麼說,老臣也是無言了……”
於是,蘧瑗一直低着頭,又拱手向南子告退。
待他回到了官驛,便將自己和南子的談話進行了轉述,並是最後補充道:
“依照如今的事態來看,先生若是想出衛國,短時間內已不可行。瑗以爲,若先生有意,暫且留在衛國倒也未嘗不可。但要是先生不願意,就只得是且待過這幾日,再行離開了。”
李然在暗歎一聲,並拱手回道:
“伯玉大人辛苦,然自當考慮一二……”
隨後,蘧瑗又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端木賜。
“老朽本來說見一見賜兒,也就可以就此離開了,卻沒想到你們如今行程受阻……不過如此倒是也便宜了老朽了,老朽正好可以多看看賜兒,以享天倫了……”
“不過,還請先生放心,這幾日,無論先生是作何考量。老朽都會在此確保先生的周全,而且這一點,老朽也已經和寡小君達成了共識!”
李然深鞠一躬:
“有勞伯玉大人了,晚輩感激不盡……”
蘧瑗把話說完,卻又是長嘆一聲,並無可奈何的又搖了搖頭,便欲起身準備離開。
端木賜見狀,也是趕緊上前,並扶着蘧瑗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歇息。
……
而李然這邊,待一切議定後,李然便是去找宮兒月和麗光。
宮兒月一見李然,卻是沒好氣的說道:
“哼!那衛國國君的夫人是很漂亮吧?”
李然聞言也是一愣,說道:
“她能深得衛侯的寵愛,單論相貌,自是不差的!”
宮兒月撇嘴道:
“那先生和她的會面,談得也很是開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