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兒聽了范蠡的話,頓是來了精神,極爲好奇的撩開了車簾,並歡喜道:
“太好了,阿蠡君,可否讓馬車再快些!光兒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范蠡見她笑得這般燦爛,也是不由笑着說道:
“呵呵,光兒不必心急,夜間行路還需得穩妥一些纔是。”
光兒倒也極爲懂事,聽罷便是裹了裹身上的被褥,躺在范蠡的懷裡,滿懷希冀的漸漸睡去。
范蠡掖了掖被褥,朝着身邊的端木賜頗爲尷尬的一笑。
端木賜也是心領神會,在一旁是不言不語,只待光兒睡着了,這纔開口道:
“子明先生名揚天下,這女兒竟也是出落得如此聰慧可愛,實屬羨人吶。”
范蠡嘆道:
“只可惜光兒與家人聚少離多。這一晃,光兒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到父母雙親了,這於她而言,又是何其不幸呢?……”
端木賜稍是沉默了片刻,隨後又是言道:
“對了,少伯兄,此番祭氏的損失可謂不小,之前的存錢,恐是留不到三四成了。也不知祭氏這邊,少伯兄如何交代?”
而范蠡卻是滿不在乎的說道:
“無妨,此事蠡已經和大長老說過了,他們皆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子貢,祭氏恐是有覆滅之難。區區錢財,不過是些身外之物,與性命相比,倒是不值一提了。”
“哎……若是司寇大人也想清楚這些,這會恐怕便已經無有性命之憂了……可惜……可惜啊。”
二人不由是想起了鄧析,心中也是不由黯然。
他們都知道,鄧析的性命是絕難再保得住的了。祭氏出奔,鄭人必將更加遷怒於鄧析,到時候誰又會再替他說一句公道話來?
“司寇大人以身殉法,乃是爲心中之義,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端木賜如是說罷,二人便又陷入了一陣沉思緬懷當中。
過得好一會兒,范蠡這才又開腔道:
“對了,子貢兄,在下觀子貢兄似乎……對經營買賣也是很有一套啊?還有……”
端木賜則回道:
“呵呵,其實賜也無有別的本事,只能說這些個旁門左道,我端木子貢確是還行的。對了,以前也曾聽聞子明先生談及少伯兄,早年也曾出使過隨國,做得一番好買賣,卻不知如今隨國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范蠡見端木賜對隨國很感興趣,知道他們這一夜自然也是別想睡覺了。索性跟他詳細說開了去……
只因他們二人皆有商賈的資質,所以自是交談甚歡,不知不覺,竟是如是攀談了一個時辰。
就在他們二人還談得興起,卻聽到外面一陣吵鬧,竟然是那個叫皋的奴人又找了過來,端木賜當即喚停了馬車,只見皋氣喘吁吁的說道:
“主人,那些追兵已經被小人引去了別處!暫且應該沒有追兵再會找到這邊來了。”
端木賜聽得此言也是滿心歡喜,不由笑道:
“甚好!料來如此便可高枕無憂了。”
於是,一行人拖家帶口,連夜趕路。他們也不走大路,專挑得一些小路,也不爲別的,只爲了能夠儘量避開官家的搜捕。
而駟歂這邊,本來就被陽虎伐鄭之事給攪得是心神不寧。得知祭氏出逃,也只得是派人追趕了一陣。
但由於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借道衛國亦或是借道宋國?所以,他派出去的追兵皆是無功而返。
如是,范蠡等人便很是輕鬆的到了衛國,再從衛國入魯。又過得十幾日之後,也就到了曲阜附近。
……
與此同時,身處曲阜的祭樂,病情卻並無有半分好轉的跡象。
原本珠玉飽滿的面龐也愈發的消瘦,頭髮也開始慢慢脫落。
因爲容貌憔悴,她甚至都不想再見李然,只因他不願讓李然看到她如今的這副模樣。
李然心如刀絞,詢問醫和,醫和也是束手無策。
就在這時,光兒則已經在范蠡和端木賜的護送下,來到了郊外。
李然隔着門窗將這件事告訴祭樂。祭樂聽了也是滿心歡喜,這才勉強起身,又經過一番精心裝扮,這纔是打開了屋門,而李然也終於再次得以見到了祭樂的模樣。
“樂兒……”
“夫君……樂兒是不是變難看了……”
“不……不……怎麼會呢?在爲夫心裡,樂兒永遠都是最漂亮的……”
祭樂這時雖然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很不錯,但是其消瘦還是能看的出來。
而且,她幾乎是站立不穩,一切都只是在那強忍着。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着實令人心疼。
李然攙扶着祭樂到了大門口,而這時范蠡抱着光兒,已經到了府邸。
祭樂有些跌撞的上前,母女已是兩三年不曾見面,光兒也已經是長高了不少。
“母親……”
“光兒……”
祭樂蹲下來,光兒撲擁過來,一把抱住了母親。
祭樂本想將光兒抱起來,卻發現根本就抱不起來女兒了,一時間又驚又喜,差點暈厥過去。
李然見狀,慌忙也是蹲了下去。而他們一家三口,總算是再次相聚。
這時,敏銳的光兒也察覺到母親的身體竟是大不如從前,大喜過後,竟是不由得又失聲痛哭了起來。
祭樂也是淚流滿面,旁人見了,也是鼻子一陣發酸,潸然淚下。
好不容易穩定住情緒,祭樂最終是牽着光兒的手,一起進入府邸。
而范蠡這纔有機會向李然行禮回稟道:
“先生!范蠡未能守得先生於鄭國的基業,范蠡愧對先生……”
李然卻只是重重舉起雙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伯何過之有?這些年來,多虧了少伯殫精竭慮。此番若非是依靠少伯,恐怕這次祭氏上下也是在劫難逃了……”
“蠡愧不敢當,先生對蠡有知遇之恩,這些辛苦又算得什麼?”
“再說這次祭氏能舉家撤出鄭邑,子貢兄纔是真的居功至偉,蠡委實是無有寸功的。”
李然聞言,不由是環顧了一圈四周,不禁問道:
“對了?子貢呢?”
“回先生的話,只因他在鄭國贖回了一個魯人,此時應該是去官府討要賞錢去了吧?”
李然聽罷,又點了點頭道:
“如此說來,李某確是該當多多感謝於他纔是。少伯,你們這一路也是辛苦了,且先退下歇息去吧”
“長卿,你便帶少伯下去歇息吧。”
孫武和范蠡也是老相識,兩人對視一笑,然後便一起進入了宅邸之內。
李然又讓人好生招待了祭氏的這一幫人,安排他們衆人於祭氏別院內暫且住下。
然後,他又匆匆趕回了杏林,一家三口享受着這難得的歡聚時光。
李然看到光兒出落的愈發漂亮,和祭樂相依在一起,心情也是大好:
“光兒!”
光兒聽到父親叫她,當即就跑了過來,牽着李然的手,並是來到母親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