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車裡的工作人員都在休息, 被這剎車給帶的都差點撞到前面的椅背。
就有人大聲問了一句,很不滿。
“路上有行人。”司機急忙說道。
他探頭看了一眼,就看見車窗前正站着個小小的孩子。
這孩子看起來七八歲大, 很瘦小, 大概是天色暗, 看不清楚他的臉。此刻他手裡抱着個小小的皮球, 呆呆地站在車前, 好像是被嚇傻了。
“撞到人了麼?”陳總看了看已經昏暗下來的天,皺了皺眉,唯恐車子撞傷人。
他是負責人, 起身就從後面走過去,走下車門看了一眼, 看見竟然是個小孩兒, 頓時就露出了詫異……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 一個孩子怎麼孤零零地一個人在這種機動車的馬路上。
本來公路上的車速就很快,更何況天黑了, 公路上的司機視野也不好,太危險了。
看見天色都暗了,這孩子還沒有人看管到處走動,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陳總心裡就責備了一下孩子的沒心沒肺的監護人,思考了一下, 走過去看着這歪着頭看着自己的小孩兒和顏悅色地問道, “小朋友, 你的家長呢?”
小孩子抱着皮球, 呆呆地看着他。
離得近了, 陳總纔看清楚,這是一個長得還挺漂亮的孩子。
不過這小孩兒好像不愛說話, 就這麼呆呆地看着他,懵懂單純,倒是讓陳總心裡忍不住有點心疼他。
看到大冬天的,小孩子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襯衫上大片大片黑色的污跡,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清洗。
他下面的褲子短短的,露出了細細脆弱的腳踝,還有一雙似乎凍得發紫,皮膚上都是淤青的小腳。
陳總一時說不出話來。
猶豫了一下,他心裡嘆了一聲自己這該死的心軟,解開身上的棉服,把裡面的錢包手機掏出來拿着,把棉服披在這小孩兒的身上,俯身給他把棉服扣起來。
雖然心裡隱約明白,這孩子的監護人很不盡責,可他不願意嚇到孩子,臉上依舊帶着笑容說道,“你是迷路了,還是找不着家了?叔叔不是壞人,要不,叔叔帶你一段路?”
他實在沒有辦法眼看着這孩子沒有家長在身邊把他撇在這馬路上,想來想去,就想着不如帶他去隔壁市,送去警局幫忙孩子儘快找到家長。
順便,無論是譴責還是批評教育,總得讓他的家長知道怎麼愛護保護孩子。
爲了不讓自己像個人販子,陳總用畢生精力笑得慈祥極了。
可小孩兒卻只是呆呆垂頭,看着身上的棉服。
他伸出發紫的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這暖暖的,還帶着男人溫暖體溫的棉服。
男人的棉服穿在他的身上,長長的,拖到地面,把寒冷都抵禦在外面。
看起來,他好像不會說話。
陳總的目光掃過他緊緊抱着的髒兮兮的皮球,覺得小孩兒怪可憐的。
看見他垂着頭不吭聲,像是還有點害怕,他也不着急催促,就在那裡等着。
“別……”
突然,像是不會說話的小孩兒突然用古怪的有些尖銳細細的聲音開了口。
他小小的,發紫的手握住陳總的手腕。
那一刻冰寒入骨,冷得陳總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垂頭,就看見小孩兒擡起頭,露出一雙漆黑沒有眼白的眼睛。
“別停車。”他在陳總驚悚的目光裡鬆開了他的手,小手變得焦黑,漆黑的眼裡露出痛楚,像是被什麼灼傷了一樣。
他轉身,吧嗒吧嗒跑下了公路,轉眼消失在了昏暗的天色裡。
陳總,陳總已經僵硬了。
他覺得牙齒在打架,覺得渾身都冰冷。
那一刻,陳總沒跳起來慘叫就已經很考驗他的堅強了。
他,他又撞鬼!
爲什麼總是他?!
那明顯不可能是活人的眼睛,還有,青紫的手腳……那不是凍得,那是,那是死人的……
陳總慘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在車裡人驚訝的目光裡跳上了巴士,一邊讓司機開車,一邊從口袋裡摸出了蘇沉香的護身符。
護身符滾燙,熱得讓陳總渾身哆嗦。
他雙腿一軟,坐在了車門旁繼續瑟瑟發抖。
這一貫體面的陳總看見個小孩兒嚇成這樣,也讓人覺得很詫異。
雖然覺得那個孩子直接跑了有點野性不服管,不過公路附近人家的小孩兒害怕外人也情有可原,用不用一副嚇得慘叫的樣子。
劇組導演就試探地問道,“陳總,你還好吧?”
這陳總怎麼跟犯了病似的。
“這小孩不是人。”陳總緊張地說道。
這話引起了大家的哈哈大笑。
“陳總真幽默。”
沒人相信他。
看見他們都不相信自己,陳總心裡更鬱悶了,不過莫名地,他就想到剛剛那個小孩兒的提醒。
想到那種詭異的提醒,陳總心裡一緊……他撞鬼不是一次兩次,也算是身經百戰……這種身經百戰不堪回首,陳總一點都不覺得驕傲。
他只是虛弱地站起來,把護身符緊緊地抓住,一邊緊張地對司機提醒說道,“這公路有點邪性,你可不能再停車了啊。”
他這麼嚴肅。
而且又是老闆。
年輕的司機急忙答應了一聲。
看見他答應了,陳總又嚴肅地說道,“一定別再停車。要不然,我就開除你。”既然說見鬼他們不相信,那陳總就只能拿工作來威脅。
雖然他是個厚道老闆,這種威脅也就是嘴上一說,開除是不可能開除的,不過管用就行。
這一次看見司機真的緊張起來,他放心了,握緊了護身符,猶豫了一下,推醒了孫婧輕聲問道,“之前我給你的護身符還在麼?”
“在啊。怎麼了?”孫婧很珍惜陳總的心意。
雖然覺得他搞封建迷信,不過娛樂圈裡還是很看重一些風水什麼的,護身符又是陳總的心意,她還真的帶在身上。
聽見她帶了,陳總鬆了一口氣,可抿了抿嘴角,還是把手裡攥着的護身符塞進她的手裡。
“拿着吧。”
“你這是……”孫婧哭笑不得。
她覺得陳總神神道道的。
可陳總心裡苦。
看見孫婧關心地看着自己,懷疑自己發燒,不過不願意拒絕自己的好意還是拿着護身符,探身跟助理要純淨水給自己,陳總心裡幸福了一下,就垂頭急急忙忙給蘇沉香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陳總都要哭出來了。
他在孫婧詫異的目光裡在座位縮成一團,眼淚都要流出來,對蘇沉香張嘴就說道,“小香,救命!”
“怎麼啦?”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咔擦咔擦嗑瓜子的聲音。
厲鬼牌瓜子,山核桃味,可好吃了。
蘇沉香吃得停不下來。
電話裡,陳總神經兮兮地壓低聲音說道,“我,我又見鬼。”
蘇沉香沉默了。
片刻,她精神了。
“真的見了鬼?”小縣城這麼幹淨,陳天北那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蘇沉香的儲備糧已經很久都沒有更新。
當吃慣大魚大肉,那一想到曾經啃餅乾都得從邊邊角角珍惜地慢慢磨牙,蘇沉香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正覺得有點爲難的時候,陳總的電話就來了,這頓時讓蘇沉香精神抖擻!
她剛剛磕着瓜子勉強解饞,聽到陳總哭唧唧的聲音,覺得這哭唧唧的聲音特別好聽。
“是真見鬼了麼?”厲鬼興奮。
“絕對是!你給我的護身符都要燒起來了。”
“……那這鬼還挺兇啊。”蘇沉香口水滴滴答答地說道。
陳總:……
這麼要命的信息,他家小香這麼高興是怎麼回事?
“那小香。”
“你在哪兒?”蘇沉香突然問道。
“我在……這定位怎麼不顯示了!”
“把手機放在護身符上,給我個定位看看。”蘇沉香熟練地說道。
這種無法定位的情況,她也很熟。
陳總聽話地把手機放在孫婧的手心裡一會兒,顧不得這是在佔便宜了,給蘇沉香發了個定位。
“車還在開是麼?我馬上過去。”蘇沉香看了這定位,發現離小縣城有點遠。
可爲了吃飯的事,怎麼能說遠呢?
她確定了一下這個定位,就跟陳總問了他們的目的地,又叮囑說道,“我現在就往那邊趕路,可這有點距離,得一個小時吧。你先拿着護身符,不用擔心。”
“這車裡還有不少人呢。”陳總緊張地說道。
“之前你不是跟我買了個大的平安符當這輛車的車掛了麼。你忘啦?”蘇沉香琢磨了一下自己那平安符的車掛,就跟陳總說道,“只要不下車,那就能護住你們,什麼東西都上不來。別下車啊。等我找你們去。對了,你說那小孩兒跟你說什麼來着?”
她就關心地問道。
“讓我別再停車。”
“聽他的。這小鬼兒有點意思。”
聽陳總的意思,這小鬼對他還沒什麼惡意。
要不然,就算是有護身符在,那小鬼也不可能這麼簡單地就離開。
蘇沉香叮囑了陳總別再停車,如果可以趕緊開到他們的目的地去,這才掛斷,給蘇銘打電話,告訴他哥黑心老闆又撞鬼的事。
蘇銘:……大過年的就聽到這麼驚悚的故事,還能休息,好好過年麼?
一邊腹誹陳總是不是八字有點問題,他一邊準備帶蘇沉香去追人。
蘇沉香放下電話就跟白雲觀搖人。
雖然不知道陳總遇上了什麼,不過路上見鬼,那說明肯定還有問題,不着白雲觀找誰呢?
觀主都不用考慮的,把蔣師兄安排給她。
張師兄去對象家吃飯去了,這世道,單身貴族永遠都只配去加班。
“你們在路上匯合。”觀主溫和地對蘇沉香說道。
蘇沉香急忙答應。
“還有小香。”觀主繼續說道。“你也要注意安全,別冒進,等你師兄跟你匯合再說。”
“好呀!”蘇沉香聽着這樣溫和的關心,眼睛彎起來,大聲答應了一聲。
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