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不過是格物的一個現象而已,就像是彩虹,風雨之後有彩虹,峨眉金光的出現也多在早霧之中,這一現象不僅峨眉有,凡高山雲海之地,每隔幾年都會出現,金光我弄不出來,但彩虹這樣的我隨時都可以變出來!”
朱允熥看着天空,日頭不錯,光線明媚。
“這不可能!”
陸榮失神叫道。
“仙佛之言常有,但真見仙佛這不言也罷,我道門修煉也追求飛昇,可古來有幾人得道,這一點根本說不清!若成道成仙,各大道門又怎會消亡?”王圭笑道。
“道長看的倒是透徹!”
朱允熥笑道,“仙佛之言在世不提,我就說地龍翻身,普降大雨,洪澇水旱,這些和君主有什麼關係?
元末天災不斷,可以解釋爲元朝荒淫無道,民不聊生,但如今我大明,爲何從洪武元年之後至今二十六年內,天災連綿,山東,山西,河南,河北,流民四起,難道這也是我大明昏聵,我大明洪武大帝不修善功?”
“……”
“要論得位之正,人心之穩,歷朝歷代當屬我大明,屬我洪武大帝,可這樣一位帝皇在位亦是如此,這是不是代表天災和君主無關?只是某些人假借天意行自我之私?”朱允熥再次問道。
“解釋權?”
楊天麓喃喃自語,好似明白了什麼,但又好似什麼也沒抓住。
“解釋權?”
張定邊目光一凝,看向楊天麓這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商人,“不知此言何解?”
面對張定邊的提問,再看了一眼朱允熥,得到認可之後,楊天麓當即將朱允熥對解釋權的闡述說了出來。
良久的沉默,王圭道長幽幽的一笑,“好一個解釋權,論語有言,子不言怪,力,亂,神。名教如今卻言起的,君權天授,沒想到竟是一千古謀局,只是不知大王對於君權如何解釋?”
“君乃是萬民之敬仰,君乃萬民之父母,得民心者得天下,人定可以勝天,人亂已可崩天!”
“可惜,名教掌握解釋權千年,廟中神好破,心中賊難處!”
朱允熥淡淡的說道,“瓊海非中原之地,我瓊海國非名教之國,孔夫子曾言有教無類,當今名教以教結派,以書院結社,大明除不掉我瓊海要除,廣播學識,廣育讀書人,但此讀書人也將不是名教之讀書人,我寓意重唱春秋百家爭鳴,萬民融合之盛世,爲我炎黃弟子重開一方沃土福地,道也好,佛也罷,商亦可,法可行,一切有利於百姓之事,我朱允熥都願意去嘗試,與瓊州這片白紙上作畫,看最終能否爲我炎黃子孫畫出一卷宏偉藍圖!”
“大王高義,貧道願代表閣皁山支持大王!”
“某亦是如此,我倒要看看沒了名教的瓊海國,將衍變出何等盛世!”
“我的商人格局小了,但楊某亦是代表楊家,全力支持大王的意志!”
“若能爲炎黃重開一方天地,陸榮也想試試名教口中常提到名留青史是怎麼感覺!”
“藍春附議!”
“大王高義!”
……
都是經歷過困難的人,不少人更是出生於元末那最爲混亂的時代,無數人的親身感受到中都隱隱察覺到有無名教其實並不影響他們的生活。
兵丁,廚子,海員,對於什麼教義不清楚,但他們很清楚,是誰讓他們做了人。
“所以允熥更希望被人看成引導者,而不是什麼吳王,什麼瓊海國主,四民平等在我瓊海國絕不會是一句空談,而是實實在在的國策,三國之後曹丞相尚且有膽量發出招賢令,我朱允熥的格局難道比曹操還小?”
朱允熥目光掃視衆人,最終落在陸榮身上。
“是榮的過錯!”陸榮抱拳說道。
“行了,慢慢來吧,一時一地的改變只是修飾,時間改變纔是人心,商人被壓抑了太久,一下子爆發也不好,我給你們時間,慢慢調整…過程中肯定有分歧,但希望天麓老哥,陸榮老弟能記住今天的話,我先回去了,明日天氣好的話,我給你表演一下招彩虹的手段!”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竹籤,直接走進艙室內。
……
“你說大王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榮站在船尾,看着身邊楊天麓。
“我們身子加入了瓊海國,但想法上還是中原那一套,大人今日所言一是表達其對於瓊海國的願景,二也是提點我們,想要融入瓊海國,心思也要改變!”楊天麓目光深邃看着遠處。
“這能改變嗎?”
“瓊海國不是中原,名教想要插手也沒機會,儒教當家千年,世家沒了,皇朝更替,你不覺得我們聯手將儒教踩進泥坑裡,會是一件多大的榮耀?反正老楊我是看那樣名教之徒不爽多年!”楊天麓看着陸榮,“秦末陳勝吳廣尚且能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無,莫非你還覺得這天下當官就一定要是名教的讀書人不成?”
楊天麓也就沒經歷過後世的薰陶,不然此事九成會問出一句話,賤不賤呢?
“也是,我們這些商人被欺負還不夠嗎,蒙元入關,武將沒投,我商衆沒投,第一個投卻是山東孔家,當真是諷刺的很啊!”陸榮自我嘲笑道,“這樣名教要他做什麼,我這輩子最大的投資不是抓住了花露水,而是找到大王這樣的人啊!”
“不錯,跟着這樣的大王,換了這番天地成功也罷,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這輩子值了!”楊天麓笑道。
“我們也得改變了,等回到海口之後,我就去讀書,好好學學那什麼行知合一!”陸榮肯定的說道。
“怎麼,你老莫非覺得,今天下午那番話不該說?”
看着捧着茶壺走進艙內找自己的張定邊,朱允熥笑問道。
“張某沒你小子看的深,但名教是個什麼東西,活了這麼多年張某還是知道,不僅我知道你爺爺也知道,只是名教勢力太大,沒有名教的讀書人,這大明就建立不起來,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