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長得這般好看,能被人記住也在情理之中。
我頗爲驚訝地問:“你也去參賽啦?”
男子輕搖頭,“我廚藝不精只能勉強做個評委,當天你們做的水晶點心不錯,味道很特別。”
原來他是當天評委之一啊!不過我並沒有印象,因爲當天人太多。又有不少位高權重的人在,加上府君顏那麼好,我自然沒空去留意他人。
我謙虛起來,“謝謝,我們能得獎也只是運氣好而已。”
男子溫和地笑了一笑,伸出手掌:“顏恆傑。很高興認識你。”
顏恆傑?這個名字倒好似有點印象,因爲我和餘莉在周媛的幫助下,有各大評委的簡單資料,我好像記得他是冥界的美食點評家,還會寫些美食專欄什麼的。
此會面對他如此正式的禮節,我自然也是十分禮貌:“顧綿綿。認識你也很開心!”
與顏恆傑簡單地握了下手,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客套幾句後,我的注意力開始往那幾個黑衣鬼差方向集中,顏恆傑大概也留意到了,很體貼地沒有出聲。替我倒上茶,繼續看他的書。
我聽了一會,那幾人好似真是鬼差,是不是西府的就不確定,他們在東南西北扯着一些地府的事情,我聽着無聊,便將目光朝顏恆傑瞟去。
他正悠閒地端着茶,翻閱着一本看上去頁面有點發舊的書。
我想說,顏恆傑這種小日子讓我好生羨慕。沒事喝點茶,看下書,多麼閒散愜意的生活啊。
“再來一杯茶?”顏恆傑適時笑問。
“好啊!”我將杯子朝他挪過去一點,左右打量了下週邊。由衷贊:“你這兒裝飾得真舒服,坐在這兒一天什麼事不做都不會覺得無聊。”
顏恆傑給我續上茶,展顏笑了下,“偷得浮生半日閒,這是我弄這個茶樓的最初想法,因爲我覺得無論人類鬼魂都需要一個放鬆自己的地方。”
我吐了吐舌,“覺悟這般高,讓我好生佩服。”
顏恆傑又笑了笑,“只是爲自己能安心混日子尋個理由罷了。”
我心說你這還混日子呢,那我這叫什麼?
閒聊間,那桌的幾個鬼差已準備買單離開了,我便也跟顏恆傑道別:“謝謝你的茶,我先走了,再見。”
顏恆傑溫和:“好。有時間可以常來坐坐。”
我再次道謝後,跟隨那幾個鬼差下了樓,我發現他們往前方停車場去了,便也跟了過去,在他們發動車後,偷偷記下車牌,想着找機會看能否探到什麼。
見着不早的天色,我回到了陸宅,去廚房幫了會忙,聽到外面的動靜,好似是府君回來了。
我出去一瞧,果真是,府君穿着早上那件青色外套,筆挺帥氣,身後還跟着阿瑞,爲了不給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煩。我很識趣的沒有跟他們打招呼,而是拿了點吃的,自己回了宿舍。
不知道幾點,我正睡得迷糊之際,被串急切的敲門聲弄醒,我打開門,一臉紅潤的餘莉站在門口。
我張着哈欠沒好氣問:“什麼事?”
“顧綿綿,吳順他抱了我!”餘莉一點都沒計較我的態度,還十分欣喜地跟我分享她的喜悅。
我的瞌睡醒了一半,心想你們這發展速度可真夠快啊!
不過我更關心另件事,“那你拿他看了沒有,我的照片刪掉了吧?”
餘莉還沉浸在自己興奮的世界裡,“他的懷抱真舒服,衣服上還有熏衣草的香味,抱我的時候好用力好激動,你說他是不是早已對我一往情深了?”說到後面還一臉希冀地問起我。
我說:“餘莉,你在人間沒談過戀愛麼,怎麼像個花癡一樣?”
餘莉這才緩了點神,剜我一眼:“你長得好看了不起!你談過戀愛了不起!你人間地府都有男人了不起!”
這這,都哪跟哪啊!
我懶得跟她爭,再次一字一頓地問:“你、拿、到、吳、順、手、機、沒、有!我的照片是否刪掉了!”
餘莉輕嘆一聲,顧自在我牀上倒下,“他一見我就緊緊地抱住我了,等到我擡頭想說話的時候,他卻突然鬆開了我,說自己認錯了人,然後跑掉了,我哪有時間看他?”
什麼?跑掉了!
我的瞌睡全醒了,無語問餘莉:“人都跑掉了,你還興奮什麼?”
餘莉雙手握在一起,滿眼桃心,好心情地說:“你懂什麼,他肯定是一時激動抱了我,可後來發覺自己行爲後又害羞了!”
我怎麼覺得不像呢?
我說:“那你後來有沒有給他打電話?”
“沒有啊!”餘莉從我牀上坐起,邊拿出邊道:“我都高興壞了,哪裡想到要給他打電話。”
“咦,他有發信息給我呢!”餘莉像中了頭獎般大叫。
我湊過去看,簡單幾字:請問你是誰?
這條信息讓我隱隱覺得事情有不對的地方,吳順既去赴約了,又抱了餘莉,卻說自己認錯了人,現在還在問她是誰,他該不會……以爲是我約的他吧?
這麼說來,吳順想抱的是我?!
雖然這種想法挺荒謬的,畢竟吳順也才見我一眼,可如果他不是腦子有毛病,這個可能性就比較大,因爲信是我送的,人是我約的,電話也是我打的!
老天千萬不要這麼玩我!我很可愛我知道,可這種狗血的“幫好友約男人,對方卻看上自己”的事我還是十分抗拒的!
我被這個想法驚到了,問餘莉:“你那封信尾沒有署名麼,爲何他會不知道你是誰?”
餘莉捧着搖頭,“沒有,只註明是個傾慕他的人。”
我……
“顧綿綿,你說我要怎麼回他纔好?”餘莉跟我完全不在同個頻道。
我當機立斷地說:“就直接告訴他你的身份,還有此前的信是你寫的,拜託一個同事送給他的!”
餘莉還戀戀不捨地盯着屏幕,“這些事情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我發現餘莉平時對付我倒是厲害,這情商簡直爲負。
我循循善誘:“即使顯而易見,你也得鄭重地告訴他一聲不是麼,這是兩人相處前最基本的禮貌,最好還將你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心情也說一下,這樣他不是更感動?”
餘莉總算聽了進去,我和她合力編好一條信息給吳順發了過去。
許久,等到我快要被餘莉煩死之際,吳順終於回了信息,更爲簡單的一字:哦。
有磚家說過,一場聊天中,當對方發出“哦”這樣的字眼,便代表對方想結束這場談話,也代表對方對你完全不敢興趣。
可餘莉顯然不知道磚家說過這樣的話,她再度興奮,“我該怎麼回,怎麼回?”
我敷衍道:“你就說有空的時候再見面,正式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什麼的。好了,你回去吧,我要睡覺了。”我將餘莉推出了門外。土長農弟。
才躺下不久,餘莉又激動地來敲門,“顧綿綿,他回我了回我了!說有時間再說!”
呵呵呵,這兩人奇怪的程度倒還真是一樣的,我大叫一聲:“恭喜你,晚安。”蒙着被子睡了。
………
接下來幾天,府君都挺忙碌,忙得沒空搭理我,連伺候他的事也由歡姐繼續負責,我自是落得清閒,有空在廚房幫會忙,再有空我就去冥城二街轉悠,還會去“半日閒茶樓”跟顏恆傑喝會茶聊會天,他見識頗廣,又和善風趣,相處起來讓我覺得沒什麼壓力。
我運氣不算差,又見過那幾名鬼差幾次,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他們的聊天中確認他們是西府的鬼差,並得知他們準備吃完東西回西府。
我決定跟隨他們去西府周邊瞧一瞧,說不定能有什麼收穫呢?
幾名鬼差買完單,照例去了停車場,半晌卻不見車開出來,我覺得奇怪,便想過去看下,結果纔到車場,被兩名大漢猛地架住,連尖叫都不及就塞進了車裡。
不會又是綁架吧!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壞了,驚恐地望着身邊扣住我手臂的方臉鬼差,“你們爲何抓我!”
“你鬼鬼祟祟跟了我們幾天了,有什麼目的!”方臉鬼差嚴厲問。
啊?我不是挺小心的嗎,怎麼還是被發現了?
我趕緊解釋:“我沒有跟你們啊,我只是也恰好在那兒吃東西而已!”
“我們換一家店,你也換一家店,有這麼巧合的事?”方臉鬼差大概是負責審問這塊的,聲厲俱色得讓我有點害怕。
我小聲說:“可能是種緣份吧。”
“狡辯是麼?帶回去審問!”方臉鬼一聲喝,前方鬼差起動了車。
我急得哭了,“大哥,我說的都是真話,這全是誤會啊!”
方臉鬼差冷笑一聲,不再理我,我又試圖跟另幾個鬼差溝通,照樣沒誰理我。
嗚嗚嗚,怎麼辦,他們應該不會亂來的吧?
我坐的後排,兩邊都有鬼差,而且與前排座位中間居然還隔了道鐵欄柵,這完全是他們平時押犯人的車啊!
公車私用真的好麼?
看來我想逃是逃不掉了。
沒有多久,車停在了一座威武的大樓面前,從外表上看跟東府差不多;車停下後,我被拖下了車,“我不要被審問!不要進地牢!”我邊掙扎着不肯走,邊大叫着冤枉。
“再吵就讓你試試警棍的厲害!”方臉鬼差威脅我。
但我從他神情上看得出,如果我再吵,他可不僅僅是威脅,真會給我一捧子。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閉上了嘴。
我的手被扣起,由兩鬼差推搡着往前,眼看着要進審訊室,我眼尖地看到大廳那端出來的幾人中有個是江子耀,於是我大喊一聲:“江府君!”
聞言江子耀回了頭,見到我,似乎還想了一想才記起我是誰。
作爲一個美女,就這樣被他遺忘,我多少還是有些受傷的。
“江府君。”隨着一串招呼聲,江子耀走了過來,先看了我一眼,才問方臉鬼差:“怎麼回事?”
方臉鬼差恭敬答:“她鬼鬼祟祟跟了我們幾天,我們將她帶回來審問一下。”
我趕緊哭訴:“江府君,我好冤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抓了過來,你一定要給我作主!”
“少廢話……”
“好了。”江子耀打斷方臉鬼差的話,吩咐道:“給她鬆開手銬,下去忙吧。”
手銬鬆開,我撫着自己有些紅的手腕,瞪了方臉鬼差一眼,恰好江子耀的秘書還是助理走了過來,而那邊似乎還有幾位在等他的人,於是我衝江子耀道:“江府君,今天謝謝你,我就不打擾,先走啦!”
“等等。”江子耀叫住我,衝那個不知是秘書還是助理的男子道:“通知他們會議取消,明天再議。”
男子領命而去,江子耀眯眼微笑地看着我,“顧綿綿小姐,有沒有空到我辦公室一坐呢?”
我心中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客套道:“江府君,我還得回陸宅給我家府君準備晚餐呢,就不坐了。”
“放心,不會耽誤你很久,我相信顧綿綿小姐一定會給我這個面子的,是吧?”江子耀紳士又不容拒絕地問。
我給不給面子又怎樣,在你的地盤上我還能跑不成?
我跟江子耀上了電梯,進到他辦公室,與府君低調的風格不同,江子耀的辦公室裝修得十分豪華,處處彰顯着“有錢”兩字。
“請坐。”江子耀說着往辦公區一個類似酒吧檯的地方打開櫃子,問我:“想喝點什麼?”
此番一看,我覺得府君的生活真是太無趣了,瞧瞧人家江子耀,還會在辦公室設酒櫃呢,透亮的燈光下,各種酒瓶被折射得閃閃發光,令人看着都覺得心情舒暢,這纔是享受生活吧!
介於我的酒量,還有這是江子耀的地盤,我趕緊搖頭:“謝謝,我不喝。”
江子耀倒也沒有強求,給自己倒了杯洋酒,在我旁邊的沙發坐下,笑說:“顧綿綿小姐可是陸府君的心頭好,怎麼還會對我那幾個屬下感興趣呢?”
我纔對他們沒興趣呢,長得那麼難看!
這好像不是事情的關鍵,我連忙說:“江府君,我只是剛好和您屬下在同個地方吃東西而已,他們就以爲我在跟蹤,這真是的一場誤會!”
“別緊張。”江子耀放下酒杯,“顧小姐,明人不說暗話,我屬下既然能把你帶回來,必定不是誤會,你直接說吧,跟着他們有什麼事,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呢?”
說實話,江子耀這句可以幫我讓我動了心,而且我在他面前好像也撒不出什麼謊,便直接道:“我聽聞西府鬼差早段時間發現了一具從懸崖上掉下的軀體,我想知道是不是我的。”
江子耀看着我,似是想分辨我話的真僞程度,半晌他點了下頭,“這種事都由專門部門負責,如果你想去看,我倒是可以爲你效勞,如果是你的,還能幫你將靈魂歸檔。”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我懂。
於是我小心問:“那你有什麼條件?”
江子耀哈哈笑了兩聲,“顧小姐真是直爽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想你替西府辦事,爲我所用。”
啥?替西府辦事,不就是要背叛府君的意思麼?
我想都不想地搖頭,“我不同意,我做不到。”
江子耀重新端起杯子,輕聲笑了,“顧小姐不用妄自菲薄,只要你想做就肯定能做到,就像你能在冥王殿宴會廳那麼多人眼皮底下給江某的酒動手腳一樣。”
啊,原來他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見狀,江子耀似是知道我疑惑,又眯眼笑了笑:“冥王殿那位服務生怕我怪罪,特意去調了監控證明自己的清白。”
呃,這……
我強裝鎮定說:“是我做的,可也是因爲你讓我出糗在先!”
“顧小姐這種敢作敢當,有仇必報的性格江某十分欣賞。”江子耀非旦沒有生氣,還誇讚道。
他這樣倒是讓我越發不安了,我下意識挺直了腰板,“江府君,這兩件事根本不能混爲一談,在你酒裡倒芥末算起來只是件無傷大雅的小事,但讓我背叛主人,這是原則問題了,我做不到。”
江子耀寬慰說:“顧小姐不要將事情想得那麼嚴重,我只是想讓你在有空之餘,將你知道的東府的一些事情彙報我即可,談不上什麼背叛。”
我頭搖得更快,“那我就更辦不到了,府君收留我,給我工作和住所,我怎麼能恩將仇報?”
“如果你的主人並不是真心待你,對你只是利用呢?”江子耀忽地意味深長地問。
利用?
雖不知道江子耀說的是什麼意思,我還是決定不順着他的話接,以免落入他的圈套,我眨着眼睛說:“江府君,我是我家主子的奴隸,被利用不是很榮幸的事嗎?”
江子耀還挺有興致地看了一我眼,之後起了身,去辦公室抽屜取了份類似一份資料遞給我,“你看看這個再說。”
我狐疑接過,卻是賈萬貫的一些資料。
“是不是覺得眼熟?”江子耀問。
原來爲這事呢,我也不瞞着,“是啊!此前東府想與賈會長合作,便找了他的資料出來,想讓我做款他懷念的點心以便拉近關係。”
“你再仔細看看資料,是不是比你看到的那份更全一點?”江子耀笑着提醒。
我看了眼江子耀意味頗深的笑容,還是翻了翻,果然是詳盡許多,除了我此前所看到的那些,上面還明確寫了賈萬貫愛女人這點,並且對他喜愛的女人類型都有所分析,上面甚至提到了他喜歡女人用“雙c”5號香水,他曾公開誇過,用這種香水的女人很的魅力。
“這是陸銘收集的賈萬貫詳細資料,但他只給你了一部分,你知道爲什麼麼?”我還在看着,江子耀略微上揚的聲音響起。
我懶得猜測,直接問:“江府君,你不是說喜歡爽快之人麼,有什麼你就明說吧。”
“賈萬貫愛女人不算秘密,可能被他看上的卻不多,顧小姐,你不覺得自己與資料上他喜歡的女人類型很像麼?”
呃。江子耀的話讓我突然記起一件事,那次我因爲給賈萬貫研究點心之事去問他,爲何東府陸宅那麼多廚師但偏偏是我時,他的回答。
他說“因爲你長得好看,又會做飯,還很機靈。”
原來他當時根本不是在誇我,說的完全就是實話啊!
還有阿瑞給我的那套雙c紀念品,當天給賈萬貫送點心時,我確實是化了點淡妝,噴了點香水的,難怪我一說話,賈萬貫就注意到我了!
呵呵呵,府君好計劃啊!
不對!
“按你的說法是府君故意想將我送給賈會長的,那他後來爲何還要讓我回去呢?”我問江子耀。
江子耀說:“還能爲什麼,他對你有了興趣,又捨不得將你送人了唄。”
我又把話給繞了回去,“那證明府君對我不錯啊,我爲何要背叛他?”
江子耀算得上英毅的臉頰有了一抹明顯的玩味,“顧小姐,如果陸銘真對你好,完全可以製造失蹤案逼得賈萬貫同意這起項目,他沒有這樣做一是目的性太明確會落人口舌,二是他也不敢百分百確保賈萬貫會不會因爲兩個老婆而同意!所以他先在確定項目後才策劃的這起事件,如此看來,在他心中排第一位的終始不可能是你。”
我覺得江子耀講的是廢話,我只是個奴隸,哪能排得到第一?
“江府君說這麼多,到底想表達什麼?”
似乎是我終於問到了點子上,江子耀笑了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顧小姐,我跟你分析清楚這個中關係,只是想讓你更好選擇,陸銘既可以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他對你有興趣獲取我想要的消息;而我可以最大化地給你想要的。”
我發現江子耀是個談判的箇中好手,硬碰硬我比不起他,只得哭道:“江府君,別讓我做這種事情,我好怕……”
江子耀顯然沒料到我能說哭就哭,在他略有些發愣的時間,我走到酒吧櫃旁的咖啡機處,接了杯開水,轉回塞到江子耀手中,江子耀被燙了一下,剛想放下,我叫住他:“不許放!”
在江子耀莫名其妙的表情中,我哭着問:“是不是覺得我有病?”
江子耀眯眼笑了一笑,邊將杯子放下邊饒有興致地想聽我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