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衝來掰開我掐住吳順的手,頗爲惱怒地道:“你不是答應我不再對他動手的麼,怎麼又掐上了?”
我還震驚於吳順是吳帆弟弟這件事,想上前再問幾句,卻被蕭白誤會我又想動手,他伸手一擋。我身體微一趔趄,撲到旁邊的櫃子帶翻了水果籃,那些個壞水果跌出籃筐滾落一地,爛橘子不禁摔,直接成了一灘水,散發出腐爛的氣味。
蕭白見狀臉色又是一變,“顧綿綿,這就是你所謂的心意!”
我跟蕭白完全沒在同個頻道,“你讓開,我還有話要問他!”
“別逼我對你出手!”被觸到底線的蕭白脾氣還挺大,不再跟我廢話,強行拖着我就出了病房。
“喂,你幹嘛!”
“不許你再對他糾纏下去!”
直到被蕭白塞進車我尚未完全緩神,我不敢置信地問蕭白:“你剛聽到吳帆的話沒有?”
蕭白大概以爲我問他有沒有偷聽,白淨的臉上略有些不自然。帶點餘慍又頗爲認真的口吻道:“凡事有因有果,他弟弟的死雖與你無直接關係,但也是間接因你而死,算是你種下的孽緣,會落些報應也是因果循環。”
“循環個屁!我是問你知不知道吳順是吳帆弟弟這事!”
“……”蕭白被我突如其來的火氣弄得滯了一滯,有點莫名地問:“有問題麼?”
我這才反應過來蕭白他又不認識吳順,我問他不是白問麼。
我有點煩燥地揮揮手,“沒問題。不過你的話有問題,什麼落些報應。按你的邏輯,吳順間接因我而死我要落報應,那我直接被吳帆害死,他不是更該有報應麼!”
蕭白認真地說:“我師傅說過。世間之事皆有定數,他做過什麼自然會得到相應的報應,你不能強行干預,否則只會爲你自己添孽。”
我被蕭白認真的模樣弄得消了幾分火氣,切了一聲,“所以你捉鬼的時候也不願趕盡殺絕?”
蕭白點頭,“是啊,能輪迴的儘量讓它們去輪迴,我不願因爲自己而斷了它們可能的生路。”
我又切了一聲,忍不住計較:“你這麼心善,爲何還要對我下那麼重符咒,害我差點連魂都沒有了!”
蕭白帶了些無奈的口吻道:“我上次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下的只是驅使咒,只是想給你一個警告而已。並沒有想過要你魂散!”
蕭白還在絮叨,我懶得再聽他辯,轉頭看向窗外。
“顧綿綿,虧我還相信你真有那麼大度買禮物去看吳帆,結果你買的什麼!”蕭白說着又提起這事。
我扭過頭衝他沒好氣翻了個白眼:“要怪也只能怪人家小販黑心,能怪我一個消費者麼!要說你們人類就是討厭!”
“……”蕭白被我噎得一滯,“我還是不覺得你會那麼好心!”
我想說,蕭白跟我接觸時間不多,倒是蠻瞭解我的。
不過我沒心思再跟他扯那麼多,因爲我看到對面街一家環境不錯的咖啡館裡,有個穿藏青色襯衣的男子十分像是府君,他正和個女人在談些什麼,距離太遠看不清到底是何狀況!
我伸着脖子想再瞄清楚一點,蕭白卻已將車駛過咖啡館,窗外樹影一閃而過,我叫道:“停車停車!”土呆引血。
蕭白奇怪道:“又怎麼了?這兒可是主道。不能隨便停車!”
我着急說:“我好像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我得去確認一下!”
蕭白邊打着轉向邊專業地教育道:“你是魂體,在人間儘量少和人接觸,人家如果沾上你的氣息會影響運程的。”
呃,還有這麼一說呢。
我駁道:“那你整天跟鬼打交道豈不是什麼運程都沒有了!”
蕭白顯然被我良好的反應驚到,白淨的臉上有點不滿,“這是我的職業,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天賦的。”
我撇了撇嘴,“行行,你有天賦。”
人間的車就是多,蕭白尋了半天也沒尋到一處能停車的地兒,他問:“你有沒有看錯,或者你找人家有沒有重要的事,能不能打個電話,我這沒法停車啊!”
我仔細想了一想,也懷疑自己看錯了,府君不是和阿瑞在忙麼,他哪有時間和閒情雅興約女人在咖啡館聊天呢。
當然,我還是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半晌後,聽筒傳來府君清冽的聲音,“有事?”
我嘿嘿笑,“府君,你在忙嗎?”
府君並沒有我這份閒心,淡然的語氣中又含有幾分威嚴,“有事就說。”
我故做淡定地瞎扯,“噢,我中午不知道買些什麼菜比較好,你想吃什麼?”
府君不答反問:“有沒有其它事?”
“沒有了,我……”
話未完,電話斷了!
我:“……”
“還需要停車麼?”蕭白問。
“停,當然停!”不過去看一下,我不甘心。
蕭白終於尋到個臨時停車位停了下來,我打開車門,他跟我一起下了車,我不耐道:“行了,沒你的事兒了,你回去忙自己的吧!”
蕭白頗是執着,“你是鬼魂,看住你不在人間亂來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我:“……”
我不想跟蕭白浪費時間了,退而求其次,“那你在這兒等我幾分鐘,我過去看一眼馬上過來!”說着也沒管他,穿過馬路朝那間咖啡館走了去。
車畢竟駛出這麼遠的距離,我走回咖啡館也花了十來分鐘,待我在玻璃外邊張望,裡面並無疑似府君的身影,我又走進去尋了一圈,也不見,在服務生戒備又疑惑的目光中,我說了聲不好意思,從裡退了出來。
走到外邊,才發現蕭白他正等着我,嗯,他確實是個有責任感的陰陽大師。
我和蕭白重新坐進車裡,我扣上安全帶對他道:“你既然這麼有空,送我去超級市場吧,我得去買菜!”
“吱!”正說着話,蕭白突然將車一個急剎,害我差點就撞到腦袋,我怨道:“你會不會開車啊!不想送我也不用這樣整我吧!”
我話沒說完,蕭白已拉上手剎快速下了車,我瞟了一眼,看到前面有個女人好像倒在了地上!
難道是傳說中的“碰瓷”?
我解開安全帶好奇地跟了下去,蕭白正扶起她問情況,女人長得還挺清秀,身形瘦長,不過因臉色過於淡白,我有點估計不出年齡。
“你怎樣了,要不要去醫院?”蕭白挺緊張地問。
“我沒事。”女人有點虛弱地搖頭,卻是很堅持地甩開蕭白想從地上站起離開。
“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看你臉色不好!”蕭白扶住她好心地說。
“顧綿綿!”我也想跟着勸說一下,忽地一個上揚的男聲響起。
我一擡頭,看到馬路那端的江子耀朝我走來!
江子耀穿着件修身的紫色襯衣,襯衣衣襬扎入米色休閒褲內,腰間一根質感很強的黑色皮帶,十分騷包又養眼的裝束。
我尚不及應聲間,地上的女人已經站了起來,她沒有理會任何人,甩了蕭白的手就跑了!
女人才跑,江子耀已然走來我們面前,我沒什麼好氣問:“你怎麼在這兒?”
江子耀瞟了眼跑遠的女人,半笑不笑地對我說:“我想你了就特意來找你唄,而且你本來不是答應今天中午請我吃飯的麼?怎麼又跑來跟這小白臉混一塊了?”
蕭白上次見過江子耀,也知曉他不同尋常的身份及我們相識,聽到江子耀的話白淨的臉上多了點鬱結,跟我說了聲“我有事走了”便坐上了自己的車。
見着蕭白離去,我想起了現在不早的時間,我還得回去做飯呢,於是我瞪了江子耀一眼,“我可沒答應你請你吃飯!而且我忙着,你別耽誤我的事兒!”
江子耀伸手擋在我面前,故作受傷地道:“顧綿綿,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無情呢,昨天我們才說得好好的一起吃飯,你今天就反悔了,虧得我這麼記掛着你,連周媛特助的事都沒管就跑來找你了!”
周媛?
我奇怪問:“她有什麼事?”
江子耀英毅的臉上有了抹玩味的笑,“她說要來人間和陸銘查探事情啊,剛好我也要過來,便陪同她一起過來了,本來她對人間不是熟,我應該要請她吃個飯,好好安置一下她的,可我因爲想你而沒顧得上她的事,馬不停蹄來找你了,結果你卻對我這個態度。”
我抓住了江子耀話的重點,“周媛來了人間?”
江子耀臉上的笑意更深,“對啊,來啦,我因爲沒時間安置她,便讓她自己想辦法了。”
呃,周媛能想什麼辦法,肯定是去找府君啊!
我擦擦擦,本以爲來人間可以安靜一段時間,可週媛居然也跟着來了!
我想到了個更嚴重的問題,她不會也要跟我們同住,我不會連她都要一起伺候吧?
啊啊啊!我不願意!
我沒空跟江子耀扯了,招手攔了個車就往住的小區跑,上車前江子耀還在叫嚷,“顧綿綿,你急着去哪兒,我可以開車送你……”
很快到了小區門口,我付了車資,坐進電梯時心裡不停暗念:周媛一定不在一定不在!
可惜,沒誰把我的暗念當回事,待我打開門,見着鞋櫃處那雙女人的鞋子,氣不打一處來,周媛果然來了!
周媛你有沒有搞錯,出個差自己不會找地兒住嗎,人間那麼多酒店你不會去住嗎,非得跑到這兒來,存心給我添堵麼?
大廳內並不見周媛身影,我聽着前方客房好似乎有些響動,瞧着陽臺處的拖把,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我抄起拖把,直接打開客房門就衝屋裡的人胡亂打去,邊打邊大聲叫:“有小偷啊,抓小偷啊!”
周媛顯然正在收拾東西,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設不及防,尖叫的同時捱了幾下!
我正打得起勁,只聽房門一響,阿瑞跑了過來,他一把抓住我手中的拖把,“顧綿綿,你又在撒什麼瘋!”
我往他身後一看,穿着早上那件藏青色襯衣的府君也走來了門口。
“陸銘!”周媛見到府君,帶着委曲帶着哭腔就朝他走去。
府君看了周媛一眼,幽深的眸子再瞥向我,清淡問:“怎麼回事?”
我立即甩了拖把,無辜眨着眼睛,“府君,我剛聽到房間有響動,以爲進了小偷,就想拿拖把趕一下小偷,沒想到居然是周小姐!周小姐,你怎麼會來,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提前說一聲呢?”我說着還關心地問起周媛情況。
周媛精緻的臉上全是氣惱,“顧綿綿,你就是故意的,打第一下沒發現後面總能發現了吧?”
我仍是一臉無辜,“我膽子很小啊,哪敢看小偷長什麼樣,閉着眼睛亂打一通了。”
“你!”周媛氣結,“聽聲音總能聽出來吧!”
我更無辜了,“剛剛情況那麼緊急,我哪有心情去聽聲音呢!”
“你……”
“阿瑞,帶周小姐去拿點藥膏。”府君清淡開了口。
我立馬附合,“對啊,周小姐,擦點藥就沒事了,對不起哈,綿綿剛剛確實有點反應過激了。”
周媛狠狠瞪我一眼,在我無辜的神情中,跟阿瑞去往廳裡。
“你做的飯呢?”我正在暗爽,府君忽地問。
哈,飯?我剛只顧着回來探明情況了,哪有時間買菜做飯啊。
我靈光一現,苦着臉說:“府君,這兒的地形真是太複雜了,我轉了一上午都找不到菜市場!”
府君墨黑的眸子淡然地瞥着我,“醫院都轉去了還會找不到菜市場?你就是貨比三家時間都夠了吧?”
呃,府君怎麼知道的?我看了眼自己手腕的定魂手環,小心問:“府君,難道我去哪兒你都知道,它都有記錄?”
府君未置可否,“這是重點麼?”
對,這不是重點。
我小心提議道:“府君,周小姐剛到,我們就出去吃一頓吧,就當爲她接塵了。”
府君輕嗤,“你倒挺會盤算。”
我權當府君這話是誇獎了。
我瞅了眼周媛的旅行箱,撇嘴問:“府君,周小姐也要在這裡住下麼?”
府君看得我一眼,沒有理我,轉身走了出去,我也只得跟出。
本來我還想問下府君是不是去過咖啡館,但這種問題好像多少有點質問的意思便打住了。
最終我們在小區旁邊一家頗具特色的中餐廳吃飯,周媛發揮着她的特長,不停的活躍氣氛,跟府君開心地聊着。
在周媛的話裡我大概得知她是因冥王命令而來的,這件事情原本就是她和府君負責,而冥王對於這次的事情又很是重視,所以讓周媛跟江子耀都跟來查一下。
我和阿瑞坐在一旁不語,阿瑞是習慣,我是悶的。
下午時分,他們在書房商討了會事情後,決定再出去a市一些地方調查,我巴巴地望着府君想要同去,可被無情拒絕。
我只得乖乖地去市場買了點菜,然後再不情不願地做起晚飯,曾在陸宅瞭解過周媛的喜好,知道她不喜辛辣,於是我做了香辣蝦,水煮魚,釀辣椒,買了點辣白菜當涼菜,還別出心裁地做了道胡辣湯!
日落時間,我聽到門響,果然是府君他們回來了,阿瑞提着公文包,周媛還在興致勃勃跟府君聊些什麼,見着他們齊樂融融的樣子,我驀地就覺得心裡犯堵。
如我預料的那樣,周媛對我做的每道菜都下不了筷子,我熱情地往她碗裡夾菜,“周小姐,多吃點,可千萬別嫌綿綿手藝不好!”
在周媛爲難的神色中,我還給她盛了一碗胡辣湯,笑着介紹道:“周小姐,這是有名的風味名吃呢,從北宋末年就開始流傳了,我爲了做出這道湯,找了好多地方纔湊夠食材,也費了好多時間呢,你快試試!”
周媛看了看紅紅的湯,衝我溫婉一笑,“綿綿,我最近胃不太舒服,吃不了刺激的食物,能麻煩你給我煮點白粥麼?”
我擦,怎麼忘記了她可以命令我的事情了!別說她現在只提出要吃白粥了,就是想吃任何東西我都必須給她做啊!白瞎我一下午的功夫了!
見我猶豫,周媛果然又開始使她慣使的那招了,“陸銘,我的毛病是不是太多了?”
府君哪會嫌她毛病多!
沒等府君開口,我自主地站起了身,“周小姐,我去給你煮粥!”
將米弄進鍋,我也沒再出去餐廳,看到他們我心煩。
大半個小時後,白粥煮得差不多了,我將粥弄出給周媛端到外面,府君他們也已吃得近尾聲,周媛還在興高采烈地說着下午見識,瞧她那模樣,好似自己沒在人間呆過似的。
我悶聲不語地粥放於周媛面前,她笑得溫柔又歉意,“辛苦綿綿了。”
我勉強地笑了下,說了聲“你們慢用”準備回房。
“顧綿綿,你不吃飯了麼?”阿瑞問。
我想說我氣都氣飽了,還吃個屁!
也沒理阿瑞,徑自回了房。
趴在牀上還能聽到周媛的笑聲,我捂住耳,將頭埋進被子,悶着悶着也迷糊睡着了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分,一雙大掌從後握住我的腰,熟悉的感知讓我知道是府君,我將身體往被子裡縮,頭也蒙進被子,不打算理他。
我在被子裡蒙了許久都快喘不過氣了,可府君並沒有進一步動作,而我也沒聽到他出去的聲音,這是鬧哪樣,我還生着氣呢!
到底憋不住了,我將被子掀開大口喘氣,一身休閒裝束的府君果然站在牀頭,淺灰色上衣,同色長褲,雙手微挽,略帶點戲謔及挖苦的表情看着我,“再蒙一會啊,怎麼不蒙了?”
我:“……”
我氣??將身體往另邊轉過,氣??道:“我愛怎麼睡就怎麼睡,關你什麼事,誰讓你進我房間的,出去!”
話將落音,我直接被府君的長臂撈起,他捏着我的下顎慢條斯理地道:“給你個機會,再說一遍。”
我撅起嘴,到底也不敢再放肆,悶聲問:“府君找我什麼事?”
府君低壓地輕笑一聲,湊我耳邊輕聲反問:“你覺得能有什麼事?”
微溫的氣息噴到我耳垂和脖子,令我有點酥癢,我垂下眸,略有點羞澀地道:“府君,周小姐在外面不遠的房間,你不怕她介意?”
“我覺得她不會。”
我剛想扭捏,府君又清淡補充:“畢竟這裡也就你會洗碗收拾屋子。”
我……
府君,咱們以後有事直接說事,你改改這個故意讓人誤會的習慣好麼?
我一把甩開府君的大掌,從牀上坐起就走往外邊,餐廳果然沒有收拾!
簡直就是萬惡的資本家,這種吃完飯收拾碗筷的事情就不能自己做麼!
我邊腹誹邊收拾,待我把廚房餐廳都整理乾淨,府君換了身衣物出來,簡單的白色t恤,青色休閒褲,很隨意的裝束,當然,也十分好看。
我莫名問:“府君,你要出去?”
府君清淡地瞥我一眼,“晚上你做得太辣,我沒吃多少。”
我噢了一聲,“所以你是要出去吃?”
“不然你還想幫我做?”
好吧,我纔不想做呢,我自己都沒吃,都快餓死了。
我的事情已弄妥,準備回房,卻見府君立在門口不動,我又莫名,“忘拿東西了?”
府君輕皺了下眉鋒,“還不快換鞋子。”
呃,府君這是要帶我出去的意思?
我瞬間便忘了所有不快,屁顛顛走近,“府君,這會出去應該有燒烤吃了!我想吃燒玉米,烤雞翅,烤魷魚……”
“陸銘。”我話未說完,穿着一身家居服的周媛居然也走來了廳裡!
她頗爲不解地問:“你們這麼晚去哪兒呀?”
府君淡然,“出去吃點東西。”
周媛一下雀躍,“好啊,我正嘴饞人間的各種小吃美食呢,等我,我要一起去!”說着便轉身回房,估計是去換衣服了。
啊啊啊,去你妹!怎麼那麼討厭!
我撅起嘴看着府君,“周小姐不是說她胃口不好的麼?”
府君輕扯了扯嘴角,“明天記得把菜做得合胃口一些。”
我仍撅嘴,“府君,我明天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