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照片是什麼時候照的?感覺它比我歲數都大。”我問。
“確實有年頭了。”矮胖子點頭道:“這是三十年前的照片,我這次過來也是因爲這個。三十年前發生過一次特大殺人案,兇手在四個半月裡殺了叄十三個人。而且全都是砍頭。唯一的線索就是這把斧子”矮胖子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懷疑……三十年前的連環殺手又回來?”我問。
矮胖子點了點頭,然後便將目光轉到了大鬍子司機的臉上。很明顯,這矮胖子是認準了這件事是人爲,而並非鬼患。
司機立刻搖頭認定說:“絕對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錯的!那根本就不是活人!”
矮胖子沒有再開口,他側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要把話語權交給了我。
我衝他一點頭,然後再向司機笑了下說:“還是那句話,我相信有鬼,但我首先也要排除有人裝神弄鬼的可能性。”
司機也禮節性地對我笑了一下。然後說:“車上算上我和檢票員,總共是22個人,這錯不了的。上了高速之後沒一會我就聞到一股膠皮燒焦的味,雖然沒見到明火,不過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所以我就把車停在道邊了,再一開引擎蓋,火苗一下躥出來了,這我就開始招呼車裡的人下車。”
“所以你確定殺人的不是其中一個乘客?”
“確定!當時我是拽着車裡的人往下推的,你可能不知道,車要着火了。那幾分鐘整輛車就燒沒了,如果有人拿行李或者推擠什麼的,那誰都下不去,都得死在裡邊。所以我一看到火就立刻把人往車下拽。一個一個數着的,拽下去18個人的時候。車尾就已經着了,那火就根本撲不滅了,然後……然後那個東西就突然冒出來了。”
“突然冒出來是怎麼個意思?”我細問了下。
“就是……就是一股火,好像火山噴發那種感覺的。一個大火球噴出來,然後那個東西就站在車裡了。它是感覺像個人,就是被火完全包住的,手裡拿着個烏黑烏黑的大斧子。它看了我一眼,然後我就看到它臉上骷髏頭了,當時我嚇得都不能動彈了,然後它就……”
司機欲言又止,他的目光也避開了我,似乎有些話他並不想說出來。
“其實你有機會救那三個人的,但是你被嚇壞了,沒能幫上忙,對嗎?”我問。
“哎!”司機重重嘆了口氣,然後苦着臉說:“我腦子裡確實想過要救人的,但是……你沒親眼看過那東西,它……哎,我當時在門口就看着它朝我這邊走過來了,我可以讓他們三個先下去的,結果……”
“結果你自己先下了車,他們三個被那個火骷髏拽回去砍死了,是這樣吧?”
“嗯。”司機用極低的聲音應道。
我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沒必要自責,畢竟有18個人因爲你活下來了。咱還是說那輛車,你下車之後就沒再有人出來吧?”
我的安慰多少起了些作用,那司機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接着說:“我出來之後就和其他的乘客在路邊來着,也就一分鐘吧,那車已經燒成大火球了,根本沒有人從裡面跑出來,我就聽到玻璃碎了,然後三個人頭從車裡邊扔出來,其他就沒了。當時高速上很亮的,火光非常亮,如果有人從車裡跳出去我們肯定能看到,但真就沒有!”
“我相信你的話,多謝了。”我向司機點頭說道,然後便示意矮胖子我的話問完了。
矮胖子也沒多問其他,在跟大鬍子道了句謝之後,他便帶我出了病房。
在往外走的時候我還想着,既然遇到他了,就乾脆讓他帶我去看看那輛被燒掉的車。結果還沒等我開口呢,這矮胖子便主動問我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沒有,看樣子好像是準備邀請我一起參與調查了。
我連忙說沒安排,如果硬要說的話,我的安排也就是仔細查一查這個砍頭的着火骷髏。
矮胖子聽後點了點頭,他說他接下來打算回警察局裡,好好研究一下三十年前那起兇殺案的卷宗,問我有沒有興趣跟他一起去瞧瞧。
在提出這個邀請的同時,他的眼睛也一直在打量着我,似乎他依舊覺得上次那場大規模昏迷事件是我乾的,而他這次的邀請只不過是對我的另一番試探。不過這樣也好,一來我可以讓他好好了解一下我這個人,洗清我的嫌疑,二來我也能得到警方的第一手資料,可謂一舉兩得。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我也提出了一個附加條件,我希望金棟能跟着一起去,因爲事情總是跟火災相關聯的,所以有個消防隊的人在,我覺得會更有幫助。
矮胖子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也就沒提出什麼異議。
到了公安局之後,矮胖子帶着我和金棟去了一間小會議室,裡面早已經放好好幾箱的資料,我一邊喝着熱茶,一邊將所有資料仔細看了一遍。
兇案起始點是在一戶普通家庭裡,那是一起全家六口的滅門慘案。
死者是一對老夫妻,一對中年夫妻,一個成年男性,以及一名兒童。六名死者都被砍了頭,而且身上存在多處刀傷,法醫鑑定的死因是過度失血,所以可以確定兇手是在殺人之後,纔將屍體的頭砍下來。
兇手顯然是在發泄着自己的憤怒,所以警方判斷這是一起仇殺案。
兇手所使用的兇器是死者家的菜刀,兇殺開始的地點是在廚房,最先被殺的是那對中年夫妻。這說明了兇手很可能與被害人是認識的,並且是被害人邀請兇手進入家裡的。
最初,調查重心放在了死者家中兩名成年男性兄弟身上。
警方認爲兇手極有可能跟兩兄弟是認識的,或許是同事,或許是從前的鄰居、同學。而就在警察按照這條線索調查時,又一起滅門謀殺案發生了,這次被殺的是一家三口,兇手同樣是先將被害人殺死,然後再進行砍頭,不過這次的兇器不是菜刀,而是斧子。
這次被殺的一家三口跟之前被殺的六口人並沒有聯繫,這讓警方的調查一度陷入迷茫。
但很快警方就發現了兩個被害家庭的關聯性--兩家的孩子都在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個班級上學。
這個重大發現也讓警方將調查重點轉移到了學校,轉移到了在校的教師的身上,還有被殺的兩個小孩所在班級的同學以及家長。
警方一方面確認了學校教師是否與被害的家長存在矛盾,同時也要調查班級學生當中可能存在的一些衝突,例如被害學生是否在學校欺負過哪個學生,或者被哪個學生欺負之類的。
調查很快就有了進展。
教師方面並沒有任何人存在嫌疑,但在學生中警察找到了突破口。
班級中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學生,他的名字叫文侃,是個腦癱患兒。幸運的是文侃的智力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成績在班級也一直處於中上,但他的雙腿幾乎無法彎曲,走起路來非常困難,只能依靠柺杖,而且還經常出現失禁的情況,也正因爲這點,他經常受到學生的嘲笑和欺負,而最常欺負他的正是被殺的那兩個小孩。
警方隨後便將文侃的家長鎖定爲嫌疑人。
另外,從第一起滅門兇案發生之後,文侃就沒有再到過學校,也沒有任何人向學校打過招呼。學校曾經安排人去過文侃的家,但他家裡並沒有人,這顯然說明文侃一家已經畏罪潛逃了。
經過了解,文侃是單親,他跟着父親一起生活。
文侃的父親叫文章,是在歷史博物館上班的,爲了給孩子治病,文章還在做其他的兼職工作。而最近的一段時間裡,文章並沒有去博物館上班,具體停止上班的時間也恰好與第一起滅門案發生的時間相吻合。
警察很快就找到了文章的家,但無論警察如何敲門家裡都沒有人應聲,而且屋門內還隱約傳出一股臭味。警察詢問了下鄰居,根據鄰居的回答,他們已經有好多天沒有見過文章和文侃這對父子了。
警察當即決定破門進屋,而就在撞開房門的一瞬,一股刺鼻的惡臭也撲面而出--在屋裡等待着警察的竟然是兩具無頭屍。
兩名死者均爲男性,其中一名爲成年男性,身體非常健壯,另一名死者爲兒童,雙腿明顯有殘疾,而且因爲缺乏運動,腿部肌肉出現了萎縮的情況。雖然警察並沒能找到死者的頭,但通過屍體的狀況基本可以斷定死者的身份了。
事後根據法醫鑑定,兩名死者的死亡時間爲九天前,也就是說在第一起全家六口滅門案發生之前,這對父子就已經死了。
嚴格來說,這纔是連環兇殺案的起始。
剛找到的嫌疑人轉瞬間變成了最初的被害者,這樣的轉折也讓警方的調查進了死衚衕。呆剛廣號。
連續十一人被殺,而且都被砍了頭,但是除了文章、文侃這對父子之外,其他人的頭都找到了。
這對父子的頭哪去了?殺他們的又是誰?
負責調查此案的警察很快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文章與文侃或許並沒有死,這只是一對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