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過,汪府現在的麻煩居然是有人來逼汪酷女那娘們的婚。不過,捫心一想,就明白了過來。汪酷女雖然爲人尖酸刻薄外加小氣,但光論相貌無疑也是個十足十的美人兒,更何況現在她做爲順興成衣鋪的女東家,獨享女人寶物——肚兜的巨大收益,每日的營業額據說都在三百兩以上,加上排到明年的訂單,她現在無疑是個真金實銀的女財主了。聽人說順興肚兜這玩意兒現正在京城十分流行,一時引領了京城女子內衣的時尚風潮,更有傳言,這貼身之物宮中的那些大小嬪妃也都很是喜歡,以後順興這個品牌的肚兜可能要成爲御供之物,到那時順興這個成衣鋪很有進一步壯大的可能,當然隨之汪酷女的身價也會不斷看漲。
在如此情形下,突然有人跳出來要強娶這位女富豪,若是成功了,還真是人財兩得,名利雙收的很。
“是呀!”孫掌櫃無奈的嘆道,“這人是我們鄰縣武安縣薛縣令的親侄兒,現年已經三十有六了,在武安縣裡他素有惡名,人稱惡人薛。更何況他家中早有妻妾了,還想打我們家小姐的主意,實在是欺人太甚。”
看着孫掌櫃咬牙切齒的表情,我心下卻是暗爽不已。汪酷女呀!汪酷女!你也有今天!還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呀。
我拚命忍住想大笑的衝動,細問道:“這個什麼薛縣令的侄兒,他還有在朝當官的親戚嗎?”
孫掌櫃思索了一會兒,答道:“這個倒不曾聽說過,想必是沒有的。”
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這孫老頭的話模棱兩可,顯然也是不大瞭解這位逼婚者地確切底細。
“那這個薛縣令平時的官風如何?可有什麼貪污受賄。巧取豪奪的?”我話一出口就知道這話是白問了。先前不是說這位縣令大人的侄兒平時就在他治下爲惡一方嗎?官風肯定不怎麼樣?而至於有沒有貪污受賄、巧取豪奪,那完全是一句屁話。縱觀中國歷史五千年,每朝每代當官的人多了去了,他們當中出過幾個清官了?而在歷史留名,能讓咱們老百姓記住名字的,扳着手指頭都數不出五個數來。
果然我這話一出口,孫老頭就樂了一下,接着苦笑。“謝公子,現今這世道哪個當官的不貪污受賄、巧取豪奪的?問題只在於他們斂財地多寡而已。這薛縣令的官風,這個,倒和我們毛縣的縣令大人有幾分相似之處,他們在任上的日子也差不多長短了。”
他這話倒也說的明白,跟李狗官相似,無疑也是一名狗官了。這樣的人,窩在縣令任上好幾年都得不到升遷的。能力實在是有限的很,至少溜鬚拍馬、上下打點這一手公關地功夫很是差勁。這也說明了他目前還沒有什麼過硬的靠山和後臺。
得出這個結論後,我就立馬決定要幫一幫汪府,幫一幫汪酷女,接下孫老頭的這一“重託”。
唉!誰叫我是一個心腸比較軟的好人呢?看見汪酷女這麼一朵二十來歲的鮮花。將要被三十六歲地中年大叔摧殘,我就很是於心不忍起來。幫!一定要幫!我這次幫到底了!
“咳,孫掌櫃,這個忙我幫了。”我一副大義凜然之態。
“太好了。老漢不知該怎麼感謝謝公子了?”孫老頭如釋重負就向我行起了大禮,被我趕忙一把架住了。
“孫掌櫃,在情在理你們汪府這個忙,我也是要幫的。咳,這個,不過,你也應該知道老李家的交情可也不是這麼好打的,我上次爲了打通他們這條門路。可是足足花費了我一萬兩地家底呀!”
“一萬兩!”孫老頭老眼一瞪,驚叫出聲。
“唉!說出來,我想孫掌櫃你也許不信,但當時我確確實實是花費了這個數目,才讓他們家那個大老爺認了我這個幹侄兒,再借着這一層關係,我就認了我們的縣令大人爲兄長。當時這筆錢一出,我就差點傾家蕩產了。孫掌櫃想來你也明白。當時我要不是手頭不寬裕,難道會白白把肚兜的生意分給你們順興來做嗎?”
“謝公子。你這……這也太……”
“太揮霍了對吧?”我灑然一笑,“孫掌櫃,我當時這一萬兩花的雖然冤枉了一點,但你也應該看到我現下的成就呀!在這十里集,我一個外來人要想在這裡落戶安家,生根發芽,做生意如魚得水,沒有他們老李家的首肯和支持,我能毫無阻礙,發家致富嗎?” 我知道,這老頭兒對我那“一萬兩”的說辭不大信,但正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這根預防針還是要給他打打的,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地過程。
“謝公子還真是高瞻遠矚的很呀!”孫掌櫃感嘆了一聲,知機的岔開了話題,“那照公子的意思,我們汪府今天這件事兒,該送多少薄儀給老李家合適呢?”
孫老頭倒也直接,主動的詢問起價格來了。
“不急!不急!”我無所謂的微微搖起了手,“你先說說,這個薛縣令的親侄兒怎麼就得到你已過世老爺的信物地?是真地嗎?”
“這個信物是一塊玉佩,跟我家小姐現在身上帶着的正好是一對兒,可以左右相合,很好辨認,倒不是假冒地。他怎麼得到我家老爺此信物,小老兒具體也不知曉,不過,我家老爺一直把兩塊玉佩當作傳家之寶,輕易是不會送人的。但小老兒實在不相信,我家老爺會把這塊玉佩送給如此痞賴之人,把小姐許配給他。”孫老頭一臉的眉頭緊鎖。
“那這個薛什麼的,就拿了這塊玉佩來逼婚嗎?”我問。
“除了這塊我家老爺留下的玉佩外,還有據說是我家老爺親筆所寫的‘合婚書’爲憑證,另外就是不知從哪裡拉來了兩位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做爲證人。”孫老頭的眉頭更是緊鎖起來,一臉地疑惑和擔憂之色表露無疑。
這位三十有六的薛大叔倒也計劃的周詳,人證物證俱在。鬧將起來,他們男方倒是理直氣壯的很。而女方唯一的知情人汪老爺早已駕鶴西去了,還真是死無對證,百口莫辯。在現今的禮教之下,若沒有外來強有力的介入,女方想悔婚都是沒得悔的,也就是說若沒有我出手相幫,汪酷女十有八九就得乖乖地嫁給這位薛大叔了。我心中更是篤定起來。
“這麼說。這位薛什麼的人,有可能真的就是汪老爺生前指定的女婿了?”我也學着他故意皺起了眉頭。
“肯定不是,他都大了我們小姐正正十六歲了。我小姐還沒出世的時候,他就已經成婚了。我家老爺哪會把剛出世的女兒許給這樣的人?”孫老頭急忙反駁。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知道這位姓薛的女婿身份百分之九十九是假地。原因很簡單,要是早有這樁婚事的話,這位姓薛的早就找上門來了。哪會等到汪酷女都二十歲了,而且正好出名了。有大錢了,纔剛剛好的找上門來。這也未名太巧合了一點。
我之所以要提出這個疑問,就是要故意讓這個事情變得複雜起來,讓人看起來難以解決,這也好爲以後我的獅子大開口增加些許砝碼。
我重重嘆了一口氣。“孫掌櫃,說是這麼說,但現在對方有人證物證,特別是你家老爺地那塊傳家玉佩。他們要是抱死這些憑證不鬆手,鬧上了公堂去。到時我看你家小姐,想不嫁都難呀!”
“謝公子,我知道今兒個這事有點困難,對方十有八九是衝着我們汪府的家財來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
孫老頭說着就要給我跪倒,又被我趕忙一把架住。
我一臉鄭重的說道:“孫掌櫃,你可千萬別如此。我先前既然說過要幫你這個忙。那即使這個忙有些棘手,我也一定會一幫到底地。”
“謝……公子,多餘的話小老兒就不說了,你的這份恩情,我們汪府記下了,以後你有用到小老兒的地方,請儘管差遣就是。”孫老頭聲音有些哽咽,一臉的感激之色。
“呵呵。孫掌櫃。你太客氣了,就衝着往日我們兩人之間的交情。我都會義不容辭的幫忙。何況我和你們家小姐還是生意上的合夥人不是?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別人來侵吞掉順興吧。你現在就帶我去見見這個姓薛的,讓我看看他到底是個如何人物?”
“謝公子,你不先去李府一趟嗎?”孫老頭有點疑惑的問道。
“先見過了這位薛某人,再去李府一趟不遲。走吧。”
說完我就轉身先行向巷子口走去。孫老頭愣了一下後,也馬上跟上前來。
“謝公子,你的其他護衛呢?聽別人說,你隨行的時候一般可都有十幾個護衛跟隨的。”
“他們都先回村子去了,你放心好了,兵是貴精不貴多,我這兩個護衛可都是很厲害的。薛某人帶來的那些狗腿子,還不夠他兩人打地。”
孫老頭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掃了無情和無忌一眼,沒有再吱聲。
走上大街隨手招了一輛馬車,一行四人直奔汪家莊。
汪家莊面積相比起陳家村來是稍微小了一點,但在以前來說這莊子卻是比起後者的村子來要繁華上許多,原因無他,只因汪家莊離着鎮上地市集比較近而已。
離着汪府還有幾十米遠的地方,我就聽見了前面傳來的喧鬧聲。
停下馬車,孫老頭搶在我之前就付了車錢。
四人下的車來,打眼看去,只見汪府的大門口正聚集着不下五六十人,其中幾人正用手使勁拍打着汪府大門,拍打的砰砰作響。而汪府兩旁的牆角則聚集了一些莊子上看熱鬧的閒人,指指點點的朝着這邊議論紛紛。
“汪紫菡,你給我出來。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會連你父親留下來的遺命都不遵從吧。你這樣做是要遭遇天譴的。你過世地父親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呀!”
這喊話之人,嗓門洪亮,造型獨特。怎麼個獨特法呢?因爲他穿着一身的大紅喜服。從背後看去,他的身高大概有後世的一米六五,長得瘦骨嶙峋,體重肯定在一百斤以下。不用說這位就是過來逼婚的薛大叔了。不過,他這體型多少跟我想像中肥嘟嘟或滿臉橫肉的惡人造型有些出入。
我又向他身旁的幾位打量,兩個特別粗壯的大漢左右隨侍。看來是他地貼身保鏢了,再來就是一位媒婆打扮的老婆子,兩個老者,還有幾擔子放在地上拴着紅布的喜籃子。這位薛大叔還真是準備充足的很。
“敲!給我使勁敲!我要敲得她出來爲止。”這位薛大叔帶隊從早上鬧到現在的下午,這番堅持不懈的精神倒是值得表揚。
得到指示,那幾位敲門的更是“砰砰砰!”的敲得震天亮。
“謝公子,你看,那位穿着喜服地就是惡人薛了。”孫老頭臉色鐵青。氣惱非常,恨恨的向我指認着那位薛大叔。
這時,薛大叔得到了身旁一名手下的報告,轉過身看向了我們。畢竟我們現在相距着他們只有七八步遠。
我一見他那副尊容,差點一跤栽倒。好在我定力非常,最終只是身軀晃了一晃,接着我就感覺一陣胃酸——想吐。
天殺的胚子!這還真是應了後世那句話“長得醜不是你的錯,但你出來嚇人就是你地不對了。”
這位薛大叔生得那叫一個獨特。棗核頭,兩隻眼睛一大一小,最大的那只有兩條線寬,最小的那只有一條縫,不仔細看,還以爲他是閉着雙眼的;一雙眉毛一高一低、一長一短,長地像蚯蚓,短的像掃把;塌天鼻。朝外露出的兩隻大鼻孔能插下洋蔥頭;歪嘴咧齒,露出一口上好的黃板牙……其實,他的長相雖然一陣陣衝擊着我視覺系統的最大承受力,但我還是能硬扛的住的。可是,他如此一副尊容爲何還要化妝呢?而且是明顯地在他那糙皮臉蛋上給自己塗了一層粉。
我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有些嚇人,因爲我很有一種不顧一切衝上去,胖揍眼前這位變態男的衝動。
變態男大概被我的猙獰模樣嚇到了,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喂。我說那位。你哪來的?幹嗎這麼瞪着我看?你認識我嗎?”變態男人雖瘦,但嗓門亮。說起話來倒也那麼有幾分氣勢。
“這位是我們十里集的謝大善人,他是我家小姐的朋友,生意上地合夥人,他聽說汪府有羣惡人來鬧事,特地過來看看地。”
孫老頭搶在我之前,就朗聲報出了我的名號。他這番一介紹,倒是馬上就把我推到了這位薛大叔地敵對面,還真是圓滑世故的很。我不由在心底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謝大善人!?”對面衆人齊聲驚呼,俱都面露驚懼之色,整齊劃一的後退了一步。他們這番舉動,倒是大出了我方這邊四人的意料。
奶奶的!難道我剿滅賊寨的威名這幾天的功夫就傳到鄰縣去了?我心中竊喜的同時,卻又暗自擔憂起來。正像老爺子說的,太行山山上的綠林好漢可是成千上萬的,若是外界傳的太過厲害了,讓自己成爲這些“好漢”的公敵,衆矢之的,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正所謂“槍打出頭鳥”、“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可都是千古名訓呀!
薛大叔故作鎮定的再次詢問道:“就……就是那位帶領十數人,以一人之力全殲千餘衆山賊的謝大善人?”。
“正是!”孫老頭完全成了我的代言人,意氣風發道,“你們大概還不知道吧,就在昨日謝大善人應本縣縣令之請,率領兩百位壯士,助官兵一舉剿滅了太行山山上爲惡多時的青龍寨。謝大善人當時手提一把兩百多斤重的鋼刀,七進七出,殺的青龍寨那羣山匪魂飛魄散,哭爹喊娘,那獨眼龍更是被謝大善人一刀就砍落了腦袋。”
這青龍寨比起白虎寨可是貨真價實了許多。當然對外的兇名也要大上許多。而“獨眼龍”這個匪號這幾年來更是逞兇多時,尤其生活在太行山這一帶的百姓,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這個獨眼龍的。這話一落,對面地五六十人更是害怕起來,又是齊齊朝後退了一步,膽小者已經嚇得兩腿打顫了。
我還真沒想到,這一大羣爺們竟然如此好嚇,這素質也實在是太差勁了一些。若是再被孫老頭這麼嚇下去。他們說不定就集體跑路了。這可不是我目前願意看到的。
我哈哈大笑了兩聲,走上兩步,這羣爺們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又是齊齊向後退了兩步。全都擠到了汪府大門的臺階上,窩作一團。
“謝……謝大善人,在下名叫薛有才,是……是武安縣人氏,家叔是武安縣的縣令。這……這個我今天來是爲了完成家父和汪老爺的遺願,過來迎娶汪家小姐的。”這位薛大叔退無可退,只好硬着頭皮抱拳向我搭話。
我衝他微微一笑,也是客氣的衝他一抱拳,“哦。原來是薛兄。幸會幸會!”
“客氣客氣!今日薛某能親眼見到人人敬仰地謝大善人,還真是三生有幸。”薛有才
見我態度和善,倒也恢復了幾分氣度。不愧是在自家地方做慣了惡人的,那架勢有那麼一回事。
“謝某也聽聞了薛兄的這樁婚事。而且薛兄又手握汪老爺當年的信物,按常理講薛兄是該娶汪家小姐爲妻。不過,謝某也聽聞薛兄早有家室了,這個,汪小姐要是嫁過去,薛兄該讓汪小姐如何相處呢”我態度上更是對他客氣起來。
“呵呵,謝兄多慮了。”見我勢弱,這位薛大叔越發放開了。豪爽道,“我們身爲大男兒三妻四妾的很平常嗎?我家中現有一妻子四妾,把汪小姐娶過來正好湊成二妻四妾,剛好三對婆娘。”
“哼!薛公子,請你把嘴巴放乾淨一點,我們汪府的大小姐,是你想娶就娶的嗎?”孫老頭終於忍受不住對方的囂張,開始發飆了。
“孫伯父。當年我地岳父大人汪老爺。可是親手把這枚玉佩交給在下家父的。”說着薛有才從懷中掏出了那枚信物,“並且他和家父當時就寫好了婚書。約定將來等汪小姐長大之後兩家嫁娶的。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情,當時在場見證的有岳父和家父在世時地好友李三叔、王六叔。”
“你……你這是一面之詞,不足爲信。我家老爺的那枚信物,肯定是你從哪裡買來或撿來的。”孫老頭氣得鬍子亂顫,牙齒緊咬。
“孫伯父,你也太狡辯了吧。我薛某人雖然知道有點高攀了你們汪家大小姐,但家父的臨終所託我是不得不遵地,希望你老能好好勸導一下汪小姐,兩老的遺命我們做後輩的是一定要完成的,不然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我聽得不由暗自爲這薛有才喝彩,雖然不知這位大叔肚子裡的墨水究竟是多少,跟他的名字是不是副實,但就他這幾句話來看,其口才卻是十分的了得。一下子就把這件婚事扯到了遺命和孝道上,這樣一來,他逼婚完全佔着理兒不說,也同時把汪酷女逼到了死角。她不答應地話就是不遵他老爹遺命,不孝道了。
“你……你……一派胡言!”孫老頭這回是氣得渾身都發顫了。
“孫伯父,這事兒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急。”薛有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就給你們汪家三天時間考慮吧,到時,我希望能順利迎娶你們家小姐,若是真的要鬧到公堂上去的話,倒是有點不妥了。”
孫掌櫃有點求助的看向我。我正待上前敷衍幾句,卻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車輪響動。
衆人紛紛看去,只見百米外的莊口煙塵滾滾跑來一羣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