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皇上跟着宜婕妤一起回的承福宮,看起來很關心的樣子。可是宿在姜常在那裡,又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送宜婕妤回家不過是順道的。
其實李北辰在姜常在那啥都沒做,就是單純的睡覺。
因爲姜常在是個膽小的性子,加上前幾日被欺負慘了。自覺地不挨皇上,躲在角落裡像只小貓樣縮成一團,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在皇上面前隱身。
但誰能認爲她們只是睡覺呢!
就算外面飄着雨,就算宜婕妤懷着身子,竟然還是堅持聽了半天的牆角。實在聽無可聽了,纔回屋睡覺。
身邊的宮女實在拿她沒辦法,恨不得把自家娘娘直接綁回牀上睡覺。
被江月白聽到消息後,毫不猶豫地吐出兩個字:“渣男!”
賢妃好奇地問道:“妹妹,你在想什麼。”
範才人喝了一口,頓時苦得鼻子眼睛皺得一團,眼淚水都出來了,真是苦啊。
姜餘心想,你要是真想捐贈,其實咱也可以去找皇上走官方綠色通道的。太醫院求之不得呢。
栽贓給甄婕妤?就算是甄婕妤做的,皇上肯定也不會把甄婕妤怎樣,比較跟甄婕妤是青梅竹馬的老相好,範才人不過是一夜情。
“以後再也不敢了,”江月白露出小孩子做錯事的表情,吩咐麗春,“麗春,你快找素素去庫房把旁人送我們的人蔘都拿來給太醫們看看,鑑定下品級。既然本宮有喜了不能吃,那就乾脆送給其他姐妹免得浪費。賢妃姐姐,你說是不是?”
兩人說話時,姜閒與姜餘兩人遵照聖旨來給江月白把了下脈。見和妃在,又順道給和妃也把了下。
如果猜的沒錯的話,那根上等人蔘不是前皇后送的,就是賢妃,或者皇上送的。到時候自己就處於了兩難境地。承擔下來坐實謀害皇嗣的罪名,不承擔下來,就壞了前皇后或者賢妃的賢名。
又亦或者是早有預謀的萬箭齊發。比如自己不愛吃雞。而範才人恰好很愛吃雞。賢妃,呵呵,她最近啥葷菜都不吃。
萱萱:“小主現在還年輕,底子好,會恢復得很快的。以後日子長着呢。這後宮裡能生下來的孩子就沒幾個。”
江月白忽而問道,“二位太醫看,本宮每天都吃不下飯,受了好多了。等天氣涼點,能吃點人蔘燉鴿子湯補一補嗎?”
何況宮裡這麼多人有喜,讓範才人滑胎有何意義?阻止她晉位?可是她已經晉過位。純粹的嫉妒?倒是有可能。畢竟女人嫉妒起來會失去理智。
範才人由衷地感嘆了一句,“就是太苦了。”
太醫發現藥材沒問題,雞肉本身有問題。
他在琢磨範才人落胎這件事裡的蹊蹺。
萱萱關切地問道:“小主,你感覺如何了?肚子還疼嗎?”
姜餘一聽急了,忙道:“娘娘消瘦,但時值大暑,人蔘燥熱,容易導致陰虛火旺,虛不受補,反而易造成胎相不穩。”
江月白垂下眸子:“總歸覺得內疚。”
跟賢妃想的一樣,僖嬪基本可以排除,她沒有下毒給自己找麻煩的必要。孟婕妤有一定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大。畢竟才因爲逼死人被降位禁足,孟婕妤不像是那種一意孤行的人。
姜閒則垂着眸子不說話。
紫竹苑裡,人全部都走了後,室內只留了範才人和宮女萱萱。其他人都分配去做了別的事情。
萱萱忙端着一碗酒糟苦艾紅糖喂範才人,柔聲安慰道:“喝點這個,苦是苦得很,聽說對身子恢復好。後宮裡就這樣。就算是嘉寧妃也未必能順利生下來。盯着她肚子的人多着呢。”
那動機是什麼呢?
因爲他之前負責照看甄婕妤,那時候範才人也住在延禧宮。甄婕妤向他打聽過幾次江月白受傷和懷孕的狀況。他能感受到甄婕妤對江月白的關注和嫉妒,對範才人懷孕的不滿和猜忌。
江月白搖了搖頭,帶着幾分無奈。
範才人身邊的宮女很可能早在延禧宮就被甄婉儀收買。暗中在自己送給範才人的人蔘上做手腳。
此時讓太醫誤認爲雞肉有問題,不過是麻痹所有人,尤其是麻痹自己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姜餘一聽慌了,又是個不聽話,自作主張的主。忙又搭上脈,靜心聽了一會,鬆了口氣,十分懇切地說道,“無妨。娘娘孕相特殊,以後萬不可主張。”
因爲將宮女嚴刑拷打後招出來的話看起來自然比主動招出來更可信。
範才人性格安靜圓滑,除了跟甄婕妤有過一些矛盾,與其他人沒有直接衝突。
“如實說,我也不知道。姐姐就安心養着身子,把孩子生下來。其他的事都不緊要。謹妹妹失了孩子,想必很難過。麻煩姐姐跟御膳房打聲招呼,給範妹妹多做點好吃的補一補。錦繡以前跟範才人最要好。唉。一想到這個事情,我就自責前些日子沒有答應範妹妹搬過來一起住。”
江月白說話間就紅了眼圈。
大半夜的聽完撲朔迷離的範才人落胎事件始末,江月白感覺這後宮的彎彎繞繞實在太多了。
“剛纔在想中午要不要吃荷葉蒸排骨。姐姐你昨晚在現場,你覺得是誰做的?”
賢妃拍了拍江月白的手,安慰道,“你就是太心善。如果當初真答應她搬過來一起住,不就得罪了甄婕妤嘛。你自己都癱在牀上需要照顧,她搬過來不是添亂嘛。”
江月白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命宮女清點宮裡的有毒物品,唯獨沒有清點人蔘、當歸、陳皮.
而範才人懷孕後,自己命素素從庫房裡挑一支上好的人蔘送給範才人.
江月白心中大驚,所以這個局的目標對象會不會最終是自己?那布這個局的人,那隻能是甄婉儀。
江月白甚至有個預感,僖嬪這次或許會聰明地全身而退,藉機以能力不行,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孟婕妤。畢竟孟婕妤一看就是有野心想當皇后的女人。
江月白笑道:“太醫院採購要走官方通道。姐姐你可別害我。”
說着拿起桌上一把瓜子仁塞到賢妃嘴裡。
或許是因爲她位低不願意把孩子給高位妃嬪養,又或者已經發現胎兒不好,還是想要栽贓給其他嬪妃。
賢妃笑着打趣,“那豈不是便宜了旁人?你還不如都送給太醫院好了。誰不知道你這裡皇上賞賜的好東西多。”
“就跟這苦艾糖水一樣,先苦後甜。才人的好日子在後頭呢。再說就算生了,也不能養在跟前。就才人這樣侍寢一次就懷孕的,我們老家那邊叫好生養。你以後只要能侍寢,很容易就會再懷上。放心吧。”
這個制度有問題。但她懶得主動說。
沒想到昨晚竟然會因爲人蔘被列入嫌疑人名單,更沒想到皇上會在第一時間就會選擇相信她,排除她作爲嫌疑人。
那宮女今天晚上恐怕就會招供。時間緊迫。
又或者是皇上定的制度有問題。只要底下出事,主管領導就擔責。那假如主管領導人緣不好。那豈不是擔不完的責,撤不完的職?
這樣不僅給自己安上謀害皇嗣的罪名,還打破了自己長期樹立的正面公衆形象,同時還破壞了自己跟範才人結成同盟的可能。之前拒絕過範才人搬來同住,按照人性來講,範才人很容易相信是自己下的手,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證詞。
就說這好好一隻雞,怎麼還喂毒藥飼養。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誰嫉妒她?
不知道是說藥苦還是說自己的命苦。
怎麼破。
哪有董事會級別的高管嫉妒一個打工人的。或許有,但那一定是因爲領導極寵愛,能力超強。範才人顯然不是這種。
範才人落胎的事兒讓她有些慌,令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摸了摸肚子,含着眼淚:“到底還是捨不得。”
“希望吧,”範才人有些悵然地說道,“真羨慕嘉寧妃。如今都已經是妃位了。”
賢妃告訴了昨晚的所見所聞,感嘆一番後問道,“嘉寧,你最聰明,你說範才人這事兒到底是誰做的?”
然後等到皇上開始懷疑,將範才人身邊的宮女送進宮正司嚴刑拷打之後供出來,造成範才人真正流產的是之前服用了自己送的那根人蔘,已經出現了流產症狀,只是昨晚才發作。
一切都好。
賢妃一邊開心地享受投喂,一邊托腮望着江月白,“我的腦子不夠用,真看不出來。”
範才人苦笑着:“疼。頭疼,身子發虛。估計要養上半年才能恢復。”
江月白沉默不語,認真地剝着瓜子,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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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用了早膳後就來了寧安宮,憋了一晚上的話,想找江月白一吐爲快。
還有一種是高位妃嬪以範才人爲棋子,陷害別的高位妃嬪。那想陷害誰呢?
除了旁人下毒之外,這次落胎還有可能是範才人自己做的。
只是怎麼破局呢。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江月白擔憂地問道:“原來如此。還好因爲範才人的事,多問了一句。本宮這些日子吃不下飯瘦了太多,我自作主張每天喝幾口人蔘枸杞茶,已經喝了好幾天,應該沒事吧?”
既然大家都想要權勢,那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畢竟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反正不管是誰主管六宮宮務,都是皇上欽點的。
如果她想栽贓,栽贓給誰呢?
伸手搖着江月白的胳膊,“告訴我嘛,告訴我嘛。”
他懷疑這個局是甄婕妤做的,一箭多雕。昨天婢女提到的那幾個懷疑對象賢妃、僖嬪和孟婕妤都只是個幌子。真正想害的是嘉寧妃。
她住獨家獨院的紫竹苑,而且侍寢一次就懷孕,連續晉位,低位妃嬪很可能心生嫉妒。而高位妃嬪更可能嫉妒高位,因爲利益有直接爭奪。
江月白白送了他一個紫雪丹的古方,治好了先皇后,後面又讓研究院開門紅,震住了新入職那幫兩眼朝天的同行,也得了皇上的嘉獎。
麗春把庫房裡的人蔘都拿了過來,很多都裝在十分精緻和高檔的盒子裡。每個盒子都有編號,對應着庫存裡的檔案。
姜閒打開其中一支,輕輕地嗅了嗅。皺着眉頭看向長兄。姜餘心領神會地也聞了聞。
“娘娘,是否方便告知臣這根人蔘是誰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