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方依照着剛纔那名老人家的指示,向前直走,然後在第一個拐角向右轉。
順着這個拐角右轉後,一座不斷向外傳出喧鬧聲響的大木屋便出現在了緒方的眼前。
這座木屋比緒方自進入這座柄本村後所見的任何一棟建築都要大。
大門處掛着兩片白色的帷布。
即使隔的距離還有些遠,但緒方仍能清楚地聽到有不絕於耳的吵鬧聲自這棟木屋內傳出。
——這個應該就是賭場了……
緒方在心中這般暗道着。
躲在暗處的緒方,一邊打量着這座根岸家族所開設的賭場,一邊默默地思考着待會該怎麼在裡面蒐集與根岸家族大本營所在地有關的情報。
就在緒方思考着待會是要先進入賭場找到看上去很高地位的人以較和平的方式進行交涉,還是乾脆直接拔刀衝進去大聲詢問“誰是管事人”時,一道陌生的男聲突然自緒方的身後響起:
“劊子手一刀齋。”
這道陌生的男聲還未完全落下,緒方的瞳孔便猛地一縮。
緒方本能似地向前跳,與身後的人拉開距離,並迅速把右手按在左腰間的打刀刀柄上。
與身後之人拉開距離後,緒方朝剛纔的聲源處望去。
在緒方剛纔所站着位置後方,正站着一名從樣貌上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武士。
皮膚白皙,面容頗清秀。
穿着普普通通的和服、袴,套着件深紅色的羽織。
鼻樑上架着副在這個時代相當稀罕的玩意——眼鏡。
身上散發着一股文靜的氣質。
論氣質,這傢伙更像是個學者,而不是個武士。
見緒方迅速與他拉開距離,並擺好迎戰姿勢後,原本面無表情的這傢伙,其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這樣的反應……看來,你的確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劊子手一刀齋’了。”
“你是誰?”緒方沉聲反問道,“你也是……來取我腦袋的嗎?”
說罷,緒方收攏按在打刀刀柄上的右手五指,攥緊了刀柄,做好隨時拔刀迎戰的準備。
緒方現在感到有冷汗在自己的額頭處冒出。
心中暗道着:
——這傢伙……剛纔是什麼時候來到我身後的……!
這名戴着眼鏡的武士都來到緒方身後這麼近的位置,緒方卻毫無發覺。
緒方越想越覺得後怕。
如果剛纔這戴着眼鏡的武士不是來跟他搭話,而是直接拔刀朝他砍來的話,那他肯定是反應不過來……
聽到緒方的問話,“眼鏡武士”將雙手微微舉高,向緒方展露出他空無一物的雙手手掌。
“我沒有惡意。”
“我不是來取你首級的。”
“我只是前陣子在通緝令上見過你的臉,所以纔會認得你而已。”
“在這個地方竟然偶遇到你,對你產生了幾分興趣,所以想來跟你搭個話而已。”
“我姓間宮,名九郎,請多指教。”
緒方上下打量了幾遍這個自稱爲間宮九郎的人。
確認了此人身上沒有殺氣,的的確確是沒有散發着惡意後,緒方纔緩緩鬆開緊攥着打刀刀柄的手。
“我是緒方逸勢。請多指教。”
“緒方君。”間宮朝那座根岸家族所開的賭館瞥了一眼,“你剛纔一直在看這座賭館,是想去那裡玩上兩把嗎?還是說是想要去那裡賺點錢呢?”
“我要做什麼,與你無關吧?”緒方用冷淡的語調回應道。
“如果緒方君你是有事要找根岸家族的話,那就與我有關了。”
“哦?”緒方挑了挑眉ꓹ “此話怎講?”
“我和本地的根岸家族……算是有些仇怨吧。所以大老遠地跑來此處來找根岸家族算賬。”
“只不過——我不知道根岸家族大本營的所在地。”
“所以特地趕來此處,打算到這間根岸家族所開設的賭場裡面蒐集些情報。”
待間宮的話音落下後ꓹ 緒方輕笑了幾聲,說道:
“那可還真是巧了,我和根岸家族的人也有仇怨ꓹ 也想招上根岸家族的大本營。”
“然後因爲不知道根岸家族的大本營所在,所以特地跑來這裡ꓹ 打算進他們的賭場來找根岸家族的人詢問他們大本營的下落。”
“哦?”間宮的臉上閃過一份訝異,“那真的是很巧啊。”
說到這ꓹ 間宮頓了一下。
在略作思忖後ꓹ 間宮朝緒方拋來了一個提議。
“緒方君,既然我們兩個的目的相同,那我們合作如何?一直合力找出根岸家族的大本營。”
“哦?”緒方聳了聳肩,“你既然知道我是‘劊子手一刀齋’,也敢和我這樣的通緝重犯合作嗎?”
“有什麼不敢的。”間宮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如果會害怕這種東西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來找你搭話了。”
間宮再次將目光投射到遠處的那間賭館。
“總之——我們現在先進賭館吧。”
“我們兩個在這裡站太久的話ꓹ 容易引起他人的懷疑。”
說罷,間宮便扶着腰間的刀ꓹ 朝賭館緩步走去。
而緒方在猶豫了一會後ꓹ 快步跟了上去。
在緒方跟上來後ꓹ 間宮朝緒方說道:
“你是同意和我合作了嗎?”
“並沒有。我只是剛好和你一樣都想去賭場蒐集情報而已。”
“緒方君ꓹ 在賭館裡面蒐集情報,是有技巧的。”
“要在賭館裡面蒐集情報ꓹ 你得先裝作一名賭客。”
“只有裝作一名賭客進入賭館後ꓹ 纔不容易引起賭館人員們的戒備。”
“然後一邊賭ꓹ 一邊悄悄觀察賭館的管理員、打手們的所在地。”
“要裝作一名賭客嗎……”緒方嘟囔着,“我可不會賭博啊……間宮你會賭博嗎?”
“我以前曾經在尾張地區學習過賭博。”
話說到這ꓹ 二人剛好走到了賭館得門簾之前。
走在最前頭的間宮一把掀開白色的門簾,踏入賭館內。
而緒方也緊跟其後。
踏入賭館的下一瞬間,噪音與熱氣噴散而出。
賭館內異常地燥熱,熱氣與“男人臭”所混雜在一起的氣息,令緒方感到窒息。
賭館比緒方想象中的要寬敞一些。
十數名賭徒正或跪坐、或盤膝地坐在一張張蒲團上。
賭徒的對面,坐着負責擲骰子的壺振。
在壺振與賭徒中間的木板地上放置着好幾張大紙。
這好幾張大紙各自寫着“單”與“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