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門多西諾縣籠罩在薄薄的霧氣裡,海面上帶來的大量水汽,使得加州很多地方都容易起霧。帶着淡淡腥味的海風從海面上一直吹到小鎮每個角落。
門多西諾縣公墓的守墓人卡米,在人們的傳說中,是一個瘸腿的古怪老頭,他平時深居簡出,少言寡語,和人說話也愛答不理的。小鎮的居民都警告自己的孩子遠離墓園,特別是遠離卡米老人。
老人其實並沒有什麼怪癖,他是一名參加過越戰的老兵,早年腿受過點傷,所以有些行動不便。而他的右耳經歷了戰爭歲月之後,早就不太好用。老人是個喜歡清靜的性子,他雖然知道人們在他背後的評價,不過他並不在意,沒人來理他還樂得清閒呢。好強的老人於是乾脆拒絕和人多說話,每天守在墓園,尋找着曾經的戰友和熟悉的鄰居,找到之後就將他們的墓碑擦的乾乾淨淨。老人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許一覺睡下去就再也醒不過來,躺在這個墓園的某個角落。這其實也不錯,老人常常這麼想,他早已爲自己找好了一塊地方。
今天一大清早老人就坐在了房門前,旁邊的放着一杯咖啡。人老了之後,睡眠就少了。他醒來之後就睡不着了,他乾脆坐到了門口的躺椅上,翻看着曾經的照片,緬懷着自己的青春歲月。
老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突然,他發現面前多了一個身影。他擡起頭來,看到是一個金髮的年輕人,手裡還捧着一束百合花。
“年輕人,如果是來掃墓,你就來的太早了。”老人很熟悉這幅樣子的人。他慢吞吞的說。
“對不起,我只是睡不着覺。想來看看,請問,你知道昨天下葬的馬文.卡拜斯老先生在哪個地方麼?”年輕人猶豫了下,然後實話實說。
老人這纔打量起這個年輕人。高瘦的身材,頭上戴着一頂黑帽。身上的黑色西服非常莊重,臉上全是懷念和遺憾的表情。老人對昨天下葬的馬文老人有印象的,他雖然並不認識他,不過根據墓碑上的介紹,他發現他們曾經呆在同一只部隊裡。這讓老人既感到親切,又爲又一個老夥計去世而難過。
老人的臉色變的柔和起來。他問道:“你是老馬文的什麼人麼?”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說:“馬文先生算是...我的朋友吧。我聽說他葬在了這裡,所以來看望他。”他頓了下,然後說:“請問,我能進去嗎?我帶來了他最喜歡的花。”
老人猶豫了下,然後走上前,打開了墓園的門。“通常我們會在9點鐘之後纔開門,不過既然你是老馬文的朋友,我可以給你破例一次。”
“謝謝。”年輕人自然就是盧克。他出院之後,從馬文老人的記憶裡找出了他家的電話,然後打了過去。對面對於他自稱是卡拜斯老人的朋友有些驚訝,畢竟他們從來不知道老卡拜斯居然還有一個年輕的朋友。但幾句話之後,盧克對馬文老人的瞭解就讓對方就打消了疑惑。對方告訴了盧克老人埋葬的地方。於是,今天一大早,盧克就拿着一捧老人記憶中最喜歡的花來到了這裡。
“到了,就是這裡。”不過幾分鐘的路程就讓卡米老人有些氣喘,盧克注意到他左腿並不靈活,所以照顧老人,悄悄放慢了速度。
卡米老人注意到盧克有意放慢了速度,他心裡有些感激,同時對盧克的印象好了不少。他難得的笑着說:“年輕人,我讓你和老馬文單獨呆一會兒吧。我走了。”隨後老人轉身離開。
盧克目送卡米老人離開,在巫師眼的視角中,老人頭上的時鐘也快走到終點了,不過卻還有幾個月或者半年。盧克轉頭看着馬文老人的墳墓,新鮮的泥土堆砌成一個小小的墳塋,周圍整齊的放着一圈老人生前最喜歡的百合花。空氣中,泥土的氣息和百合花的清香交雜在一起,聞了令人感覺精神一振。
他把手裡的鮮花放在了老人的墳塋前,腦海中浮現出老人帶着笑容的樣子。他低着頭沉默了一陣,在心底說:“老馬文,雖然你的子女並不是你認爲的那麼的愛你,不過,好在你並不需要知道了。相比於很多人來說,你其實已經算是幸福的了。願你來生能有今生這樣的幸福,並且能和你的瑪莎相見。”
隨後,他轉身,在墓園裡隨意的逛了起來。他到這裡來的目的,當然不單單是爲了看望馬文老人。醫院並不是隨時都有人死去,如果有這樣的醫院,那早就鬧的人心惶惶轟動世界了。所以,在醫院住院的這幾天,盧克根本沒能使用多少次陰魂煉魂法。於是,他打着探望馬文老人的旗號,來到墓地就是爲了尋找更多的靈魂。
盧克已經漸漸克服了煉魂法之後的無力,甚至能連續度化好幾個靈魂而只感覺精神振奮。大概是因爲靈魂壯大所以巫力足夠支持一次完整的儀式吧。這麼說起來,我還真是弱啊。他自嘲的想到。
他在墓園裡隨意的逛着,但卻沒有發現幾個靈魂,要知道,如果是信徒,臨終前自然會有牧師來做臨終彌撒。信徒的靈魂歸於主的天國。而不信仰主的人,雖然靈魂不會進入天國,但他的靈魂會隨着時光流逝而消散。所以,除非是新死不久的人,否則在巫師眼中看來,不過是一些蒼白的碎片,甚至不能保持人類的形體,根本沒有一絲價值。
盧克在墓園裡尋找的就是這樣,剛死不久,並且不信教的人。這樣的靈魂,雖然不能說是鳳毛麟角,不過也是非常稀少,完全是看運氣的。他已經逛了一早上了,幾乎走遍了半個墓園,卻沒發現哪怕一個。他有些氣餒,感覺自己完全是在做無用功。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墓園也開放給人們進來祭祀親人。盧克就碰到了好幾個穿着莊重的人,他們捧着鮮花行走在墓園中,看到盧克也沒有理他,這裡肯定不是一個適合交談的地方。
眼看人漸漸多了起來,盧克乾脆放棄了這沒有目標的搜尋。但當他轉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在旁邊的一塊墳塋裡,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怨念和恨意。在巫師眼的視角里,他能看到墳塋上有通紅的鮮血流淌,還有恐怖的黑氣聚集在半空。這種感覺如此的強烈,盧克臉色都變了。
他想起來前世記憶裡的一種情況,於是,他小心翼翼的快步遠離這塊墳塋,直到走出墓園,他才感覺舒了一口氣。他摸了摸額頭,發現已經全是冷汗了。
“絕對是的!那裡面一定是一隻地縛靈!”盧克心有餘悸。這在前世的記憶以及陰魂煉魂法裡都有記載,這是一種只有掌握了巫術的正式巫師才能對抗的怪物,對於他這樣的菜鳥巫師,完全是必死的局面。他慶幸自己及時離開,沒有驚動那隻地縛靈。
“太可怕了,爲何在墓園裡會有地縛靈這種東西?而且這裡教會的牧師竟然沒有人來處理?”他後怕的同時又有些疑惑不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他想了一想就算了,作爲一名菜鳥巫師,無論是教會還是地縛靈,他都惹不起。他記下了地縛靈的方位,然後下定決心,在成爲正式巫師之前,他絕不會再來這片墓地了。
盧克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10點了,他頭也不回的向公交車站走去。剛纔的遭遇讓他出了一身冷汗,現在被風一吹,渾身又粘又冷,他想立刻回去衝個澡,至於地縛靈的事,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