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摧毀
“3點方向民宅廢墟，目標兩人！”
“狙擊手在4點鐘方向，楊樹，打掉他！”
“清真寺附近，一支機槍小隊，矮腳，火力壓制！”
“東側敵方小隊正在機動，攔阻射一輪！”
陳沉把臨場指揮做到了極致，他已經放棄了親自開槍射擊，雖然他知道，以他目前的槍法完全可以打出高效的殺傷，但問題是，他要追求的不是最高的殺傷效率，而是最極限的“壓制力”。
殺傷不是目的，目的是要讓對方無所適從。
要讓他們的每一個決策立刻得到反制，要讓他們的每一次行動都被迅速打斷，讓他們的掩護不在安全，進攻不再順暢，甚至連觀察的權利都完全喪失。
輕步兵對決中，在雙方裝備沒有顯著差異的情況下，防護更好、瞄具更先進的一方將會佔據完全無法被打破的優勢。
哪怕對方利用機槍皮卡在村莊內部署了兩個重機槍火力點，但在露頭的一瞬間，就直接被兩發大口徑狙擊彈打爆了機匣，在一旁警戒的士兵甚至直接被飛濺開來的金屬碎片劃傷了手臂。
直射火力完全發揮不了作用，被壓制了足足一分鐘之後，突擊者步兵終於回過神來，開始架起小口徑迫擊炮，對東風兵團的陣地發起炮擊。
“隱蔽！”
在嘯叫聲響起的瞬間，陳沉立刻下令散開。
而就在他聲音落下之後，炮彈爆炸的轟鳴聲也順次響起。
“轟！”
“轟！”
塵土飛揚，最近的一發炮彈距離陳沉只有不到十米。
彈片直接插在了防彈衣的側板上，衝擊波震得他耳鳴不止。
這的確是非常有力的應對，事實上，在直射交火處於全面劣勢的情況下，使用迫擊炮進行火力覆蓋是絕對正確的選擇。
而且，在諸元設定完畢之後，後續的所有炮擊都並不需要重新瞄準，炮手幾乎可以說是隻要不斷地把炮彈往炮膛裡塞就行了！
受到炮擊的敵人不會有任何機會還擊，煙霧彈也不能再發揮作用。
理論上來說，在一方有迫擊炮、一方沒有的情況下，第一發炮彈落下時，戰鬥就已經宣告結束了。
當初陳沉在蒲北打驃營就是這樣的套路，而他們的勝利也已經證明了這個戰術的可靠。
——
但，這也不能覆蓋所有戰場情況。
東風兵團仍然佔據着視野的優勢，又是一輪煙霧彈投出之後，東風兵團迅速向東側一百米轉移了陣地。
參與這一輪進攻的並不是突擊者步兵營的全員，而僅僅是其中一個連隊。
他們所持有的武器裝備實際上並不算多麼“強力”，除了重機槍和少量迫擊炮、火箭筒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裝備了。
而現在，在觀察設備、防護裝備被完全碾壓的前提下，他們根本沒辦法藉助手裡的武器對東風兵團這區區7人打出有效的壓制。
於是，在交戰兩分鐘之後，火力支援組終於發出了求援信號。
原本在西側對叢林中的1組成員發起進攻的坦克終於有了新的動作，一個急加速，坦克像是電影裡常見的跑車一樣猛地擡頭，隨後沿着西側道路一路向南。
隱藏在碼頭的李幫和劉思遠觀察到了他們的動向，於是立刻向1組發出了信號。
“坦克1號車正在向南轉移！”
“明白.我們有人受傷！”
無線電裡傳來石大凱的聲音，陳沉顧不上去關心傷員的情況，而是開口問道：
“能否繼續壓制？”
“無法壓制，對方的火力很猛，我們必須向西撤退！”
“明白，向西撤退隱蔽！”
陳沉果斷下達了命令，而這時候，敵人的坦克已經到達了L型道路的轉角。
速度已經降到了極限，這是最佳的突擊機會。
但問題是，敵人部署在西側的火力的兇猛程度完全超過了陳沉的預期，在重炮、迫擊炮、重機槍和坦克的掩護之下，哪怕擁有煙霧遮蔽視野，1組也完全沒辦法打出反擊。
開玩笑呢？
頭頂上全是亂飛的子彈，身體從樹幹後面露出來一個角都有可能直接被打飛，這種情況下，還談什麼壓制，還談什麼阻滯對方步兵進攻？
只有繼續向西撤退，依託更茂密的樹林阻擋子彈，才能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
但，他們這一退，整個戰局就發生了極度負面的變化。
原本陳沉依靠煙霧彈、依靠快速機動、依靠遠在敵方之上的殺傷效率已經爭取到了一定的優勢，敵方的作戰單位調度也確實在他的預料之內。
可現在，機會就擺在他的面前，他卻根本沒有了去抓住的能力！
李幫和劉思遠的C4已經準備好了，可他們不能上去安置。
因爲在失去1組的壓制之後，西側的步兵已經完成了“伴隨坦克作戰”的佈置。
現在的兩人只要露頭，就一定會成爲步兵的靶子。
局勢急轉直下，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優勢蕩然無存，甚至滑落到比最開始還要更嚴重、更危險的境地。
原本在叢林中，他們至少還有充足的掩體，能阻擋坦克的進攻。
可現在，7人組的面前空無一物。
坦克只要開過來，衝到他們面前，7人組甚至連躲都沒地方躲，直接就成了被貓攆着走的老鼠
陳沉恍然意識到，現在的他正面臨着一個重大的選擇。
要麼，是犧牲掉李幫和劉思遠兩人幹掉坦克，保證7人組的安全。
要麼，就是放棄進攻，大家一起賭命。
陳沉第一次感到了猶豫。
他明知道哪個選擇是對的，但卻真的沒辦法立刻做出決定。
因爲風險實在是太大。
——
但實際上，他根本不需要去做決定。
因爲在坦克到達L型轉角後的第一時間，李幫已經有了動作。
他從碼頭的廢墟後面站起，一個轉身朝轉角丟出了“一包”東西。
那包東西越過接近40米的距離，旋轉着落向了坦克後方人羣的中間。
隨後，就在落地的瞬間，爆炸聲猛然響起。
“轟！”
緊接着，他的端起了身邊的M249，對準後方步兵不斷掃射。
坦克的炮塔已經轉向了他，並列機槍的7.62毫米子彈也開始噴吐火舌。
——
但，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他只暴露了不到3秒，在機槍的第一發子彈擊中防彈衣側板的同時，他已經順勢倒下。
而此時，抱着C4的劉思遠已經出現在了坦克的側面，將手裡的C4以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丟到了坦克的行進路線上。
隨後，劉思遠全力奔跑返回。
在他的身體撲進碼頭外水中的瞬間，C4在坦克下方爆炸。
“轟！”
爆炸聲震耳欲聾，坦克直接被衝擊波掀起了接近半米高！
而在重新墜落之後，更加劇烈的殉爆從坦克內部爆發，尖嘯着的火焰像煙花一樣四散而出，裡面的成員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便在熾熱的高溫中直接化成了灰燼！
這樣的威力讓尾隨而來的步兵恐懼不已，他們還沒有從李幫的“集束手雷”的爆炸中緩過神來，便直接面對了更強的一場爆炸。他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導致了坦克的爆炸，在他們的視野裡，這輛坦克只不過就是那麼普普通通地開了過去而已
但實際上，引發爆炸的是足足兩公斤的C4。
在正常的反恐警察隊伍中，平均4名警員會攜帶500克C4炸藥作爲破門用途，導爆管和炸藥分別攜帶存放，以保證炸藥的安全性。
巧合的是，活下來的機動旅團的成員中有4人攜帶了C4，也就是說，東風兵團手裡可用的炸藥，其實就是兩公斤。
而李幫在確認後一輛坦克沒有跟進之後便果斷地調整了戰術，他不再追求“精準殺傷”，而是利用自己去吸引後方步兵的火力，給劉思遠創造了一個投送炸藥的機會。
兩公斤的炸藥，對上全重僅僅7.9噸的坦克，其實哪怕不是在正下方爆炸，也足夠讓這輛坦克失能了。
但他們的運氣確實很好，或者說，他們對時間差的把握確實相當到位。
坦克1號車被徹底摧毀，緊隨其後的步兵幾乎嚇破了膽，他們就如同加沙地區受到襲擊的天兵一樣完全喪失了基本的判斷力，居然開始以完全沒有組織、沒有掩護的鬆散隊形向後撤退！
他們大概以爲，是己方的炮擊摧毀了坦克。
他們大概以爲，自己所在的區域馬上就要迎來新一輪的轟炸了.
這是機會。
“3、4組跟我追擊！”
陳沉立刻下令，而李幫也已經重新站了起來。
在廢墟的邊緣，M249再次噴吐出火舌，開始收割前方敵人的生命。
優勢再度建立，但，只是暫時的。
因爲陳沉知道，遠處還有一輛坦克在虎視眈眈，己方的底牌卻已經打完了——
或許沒有。
就在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儘可能獵殺敵方輕步兵的時候，劉思遠卻再次投出了他身上的最後一顆煙霧彈。
隨後，他脫隊而出，衝向了L型道路的轉角。
陳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於是大聲下令道：
“3組掩護劉思遠！”
“1組放下傷員做好戰鬥準備！”
“4組攔截村莊方向敵人火力支援組！”
“全力開火，30秒壓制射！”
一瞬間，槍聲的密度陡然提升。
雖然他們只有9人，但這一刻，他們迸發出來的火力，卻幾乎可以匹敵一支連級力量。
沒辦法，他們有足足4把輕機槍。
沒有人再去考慮什麼彈藥管理，更沒有人擔心“槍管過熱”的問題。
他們要做的，就是把槍膛裡的子彈朝敵人傾瀉過去，爲已經趴在地上的劉思遠爭取到最關鍵的機會。
而此時，劉思遠已經撿起了此前被他丟下的那把XM109。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沒有任何一顆子彈落在他的身邊，在煙霧中，他就像是一具屍體。
遠處，L型道路的那一豎上，第二輛坦克已經發起了突擊。
76毫米線膛炮開火，炮彈直接飛向碼頭的方向，而後又以“差之毫釐”的距離擦過了李幫的頭皮，飛向了身後的湖中遠遠墜落。
“劉思遠！快！”
陳沉大聲喊道。
“所有人做好撤離準備！敵方步兵正在撤退！炮擊馬上會到！”
犬牙交錯的戰線是東風兵團逃避遠處重炮打擊的法寶，他們總是在主動尋找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但很顯然，敵人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只要在直射火炮能打到的地方，他們就絕對不會跟東風兵團糾纏，而是一個照面後就立刻逃脫，把問題交給炮兵去解決。
而從他們脫離戰線，到炮火打擊到來，最多隻有一分鐘的間隔。
劉思遠必須在這一分鐘的時間之內，幹掉面前的蠍式坦克。
XM109在手，東風兵團在面對這輛輕型坦克時，終於不再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
正面不到15mm厚的裝甲防禦12.7毫米大口徑子彈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在面對口徑25mm，穿深達到50mm的破甲榴彈時，它的裝甲就是一張紙片。
“砰！”
巨大的火光在煙霧中騰起，劉思遠開出了第一槍。
隔着近兩百米的距離，大口徑子彈從蠍式坦克的正面一穿而過，沒有人能看清楚內部的情況，但這輛坦克的行進方向卻陡然發生了變化。
駕駛員被擊中了。
也許，他的身體已經被炸成了碎片。
蠍式的行進速度瞬間慢了下來，但半自動的XM109卻不會給他機會。
“砰！”
第二槍正中炮塔，從側面穿入。
這輛坦克徹底失能，甚至連不斷射擊的機槍也已經停歇。
射速達到每分鐘8發的76毫米線膛炮並沒有獲得第二次開火的機會，劉思遠的第三發子彈擊中了車長所在的位置，貫穿的彈藥引燃了內部的炮彈，殉爆再一次發生。
轟然巨響，第二輛坦克同樣炸成了一團暴烈的火光。
“前進！前進！進入村莊！”
陳沉大聲喊道，但他的耳機裡，卻傳來了劉思遠堅決的回覆聲。
“我能看到對方的炮兵陣地！”
“距離2.4公里！”
“讓我打一槍！”
話音落下，槍聲再次響起。
“砰！砰！”
連續兩槍之後，劉思遠騰地從地上爬起，丟下已經被他丟棄了一次的XM109，不顧一切地跟上隊伍，衝向了村莊的方向。
有隱約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但更近的，是就在他們身後爆炸的重炮炮彈的聲音。
坦克沒了。
但，戰鬥還遠未結束。
不過至少，現在的東風兵團，已經有了撤離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