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般的飢兵衝到了城牆下面,一架架長長雲梯也被搭上了城頭,很快飢兵們順着雲梯朝着城牆爬了上去。
這裡要說一句題外話,古時的雲梯大致上分兩種。
一種是純粹的雲梯,這種雲梯說白了就是跟民間百姓家用的梯子沒有太大的差別,充其量就是放長版的梯子,只是在梯子的頭部安置了倒鉤,能勾住城牆上凹凸不平的地方,使其不容易被城牆上的守衛推下來。
另一個就比較有技術含量了,這種雲梯也被稱爲雲梯車。
它的底部設有車輪,可以快速移動,梯身可上下仰俯,靠人力扛擡,倚架於城牆壁上,梯頂端裝有鉤狀物,用以鉤援城緣,並可保護梯首免遭守軍的推拒和破壞等等。
不過後者的技術含量就挺高的了,不是一般人能夠造出來的,以李自成那些手下的水平,想要打造雲梯車或是更有技術含量的攻城車那就別想了。
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流寇,城牆上的守軍一個個將目光看向了站在他們周圍的江寧軍軍士。
按理說敵軍既然已經到了城下,守軍要做的就是開始扔滾石、檑木、甚至潑灑那些煮開的金汁,但是經過這些天的消耗,守城的物資基本上消耗殆盡,只能靠守軍們硬抗。
現在援軍來了,守軍們自然將目光看向了他們,更何況人的名樹的影,江寧軍早已是名聲在外,他們也想看看名震天下的江寧軍是如何打仗的。
“這位兄弟,你們……你們怎麼還不打啊,賊寇就要上來了!”一名穿着破爛鴛鴦戰襖的士卒對站在一旁的江寧軍軍士,顫聲道,“若是讓他們上了城牆就麻煩了。”
這名軍士掃了眼下面密密麻麻的流寇,只是淡淡說了句:“不急,等待命令。”
倆人說話間,隨着一架架雲梯相繼搭上城牆,那些頭裹紅巾,面黃肌瘦的飢兵和頭戴氈帽,手持盾牌大刀準備登城的死兵相互擁擠着朝城牆爬了上來。
既然是攻城,李自成自然不可能光讓那些手持木棍、鋤頭、鐵鍬等物件的飢兵上,那樣就不是攻城而是送死了,在這些飢兵裡,還混雜了少量的死兵和老營的精銳賊寇,別看他們人不多,但這些纔是真正的攻城主力。
如今放眼望去,城下全都擠滿了人,那一雙雙瘋狂的眼神和猙獰的神情,若是讓膽小的人看了搞不好會直接被嚇傻。
眼看着那些飢兵們沿着雲梯向上爬了一半,就聽到城牆上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哨聲,那是江寧軍特有的天鵝哨,尖銳而高亢,即便是在喧鬧的環境裡依舊直衝雲霄,想不聽到都難。
伴隨着哨聲響起,原本神情木然的江寧軍士們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只見那些靠近垛口的軍士突然舉起手中的火銃,將頭微微探出垛口,對着正在雲梯上攀爬的流寇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
一股股白煙相繼在城牆上升起,伴隨着陣陣低沉的槍聲,一名名正拼命往上爬的飢兵或是一聲不吭從雲梯上掉了下去,或是發出尖銳的慘叫聲從雲梯滾落下來。
“額草擬滴娘,趕緊把盾牌豎起來,官兵打銃子了!”
“刀盾手,快上啊,你他孃的都死絕了嗎?”
伴隨着陣陣慘叫,那些僥倖沒中單的賊寇們也慌了,一個個高聲喊了起來。
按理說,最適合攀爬城牆攻城的兵種就是刀盾兵,但是這種攻防一體的兵種在流寇當中可是不折不扣的精銳兵種,只有老營和死兵營纔有。
那些充當炮灰的飢兵可是沒有資格裝備砍刀、盾牌這種兵器的,這些人別說鎧甲、盾牌和砍刀了,有的人手裡甚至只有一根木棍,即便連不少老營裡的刀盾手,手裡拿着的也只有普通的皮盾甚至是木盾。
什麼……鐵質的盾牌?
小夥子,你想多了,這種高大上的東西就連那些頭目也不一定有,你們這些人就湊合着用木盾吧。
看到城頭守軍使用火器了,那些手持盾牌的死兵們忙不迭的趕緊豎起了手中的盾牌,不少人將盾牌護住了頭頂,嘴裡銜着腰刀,右手抓着了雲梯開始快速攀爬起來。
只是還沒爬到一半,就聽到頭頂又響起了尖銳的天鵝哨聲,伴隨着哨聲的便是震耳欲聾的火銃聲。
一枚枚鉛彈在火藥的推動下呼嘯着衝出了槍膛朝着雲梯上攀爬的賊寇射去,啪啪啪的打在了盾牌上。
“啪!”
一枚鉛彈打在了盾牌上,強大的衝擊力瞬間擊穿了這張木盾,隨後那枚眼中變形的鉛彈帶着剩餘的動能重重的打在了一名正沿着雲梯迅速攀爬的死兵臉上。
早已變形的鉛彈在動能的推動下瞬間帶走了這名死兵一半的臉頰,劇痛之下這名死兵帶着淒厲的慘叫從雲梯上跌了下去,猶如一個沉重的破麻袋般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整個人抽搐了好一會就後不動了。
跟這名賊寇有着相同命運的還有許多人,在遭到了江寧軍們從上而下的打擊後,賊寇的傷亡呈直線上升。
“砰砰砰……”
射擊完成後,開完槍的軍士立刻後退站到後面,當他離開後,旁邊立刻便有另一名軍士站到了垛口處,舉起火銃對着雲梯扣動了扳機。
此起彼伏的火銃聲在城頭不斷響起,不但有流寇從雲梯上跌落,但隨後又有更多的飢兵爬上了雲梯,站在城牆上往下看,下面黑壓壓的到處都是人。
儘管伴隨着江寧軍的火銃聲,一名名賊寇從雲梯上跌落,但隨後又有無數人緊跟着爬了上來,讓人望下去便有種殺之不盡的感覺。
城門樓上,無論是潘汝楨還是陪在他身邊的文官們一個個看得面色慘白,看着下面黑壓壓的流寇,潘汝楨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扭頭問楊峰:“國公爺,看賊寇這勢頭恐怕是不拿下杭州府誓不罷休啊,您不是還有數萬大軍嗎,他們還沒趕到嗎?”
楊峰搖了搖頭,“沒有,他們遠在惠州,想要趕到恐怕還得等幾日。”
“再等幾日?”
潘汝楨突然有些絕望起來,他感到自己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