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出租車來到這座大廈,我看到這地方似乎是寫字間,高樓大廈林立,而且檔次都較高,外觀全是各種顏色的玻璃幕牆。此大廈外牆是天藍色,很漂亮,像鏡子那麼亮。乘電梯到二十幾樓,電梯一開,看到電梯間有好幾名工作人員,旁邊還堆着很多器材,有反光板、電線、機器,牆角放着一部彩色電視,面前坐着個男人,周圍還站着好幾個。
有個穿全是兜馬甲的工作人員過來,用粵語對我說了兩句,我以普通話回覆聽不懂,我來探班看l姐的。這人似乎不會講普通話,叫了別人過來。這人說:“l姐正在拍戲,你可以在這裡等她。”我問怎麼沒看到,他指了指走廊拐角,說是在那邊的某個房間。我很感興趣地問能不能旁觀,保證不干擾你們,因爲我從來沒看過香港人拍戲。
“你是從內地來的吧?”這人的表情似乎有些輕蔑,“全世界的劇組都一樣,沒什麼可看的。”還有幾分不耐煩。我笑着說只是旁觀,看幾分鐘。這人也許是沒時間跟我墨跡,點了點頭。我跟在他屁股後面,來到這間公寓門口。房門不大,裡面的客廳卻不小,裝飾風格簡潔大方,裡面有六七個人,除了l姐和另一名年輕女子之外,還有拿反光板的、舉麥克風的、拿場記板的、扛攝像機的和拿化妝筆的,另外還有個胖胖的年男人坐在旁邊,我覺得可能是導演。
l姐穿着淺灰色的女式職業裝,裡面是亮紫紅色的胸衣,站在她對面那名年輕女子也二十幾歲,很年輕漂亮,長髮披肩。
這人低聲對我說:“快把手機改成靜音,不許出聲,咳嗽和清嗓子也不行,香港拍戲跟你們大陸可不一樣,我們都是現場收聲,不像你們全用配音的。”我連連點頭,掏出手機改靜音。這人不再理我,忙自己的去了,我看到那年胖男說了些粵語,場記拿着板在攝像機面前放好,往下一合,喊了句什麼英,好像是開始的意思。
我心想,手機改靜音沒事,但我用來錄像應該沒問題吧,於是打開手機的攝像頭,剛打算按鍵,聽到“啪”的一聲響,原來是片場裡那年輕女子擡手給了l姐一巴掌。然後她又罵了幾句話,用的也是粵語,l姐捂着臉,驚愕地看着年輕女子。這年輕女子卻笑了出來,胖男人連忙叫了聲“咔”,拿化妝筆的連忙去,查看l姐的臉。
胖男人和年輕女人交談幾句,年輕女人笑着解釋,似乎在說不好意思笑場。雖然站在門口,我卻能清楚地看到l姐臉的五個指印,看來是真打。化妝師在l姐臉抹了些什麼粉,很神地把指印蓋住,什麼也看不到。兩女人重新站好位,場記再次拿板過去開拍,年輕女人又是一巴掌,從聲音判斷,似乎次還要狠。
l姐捂着臉,年輕女子表情很兇地罵幾句,忽然咳嗽了一聲,胖導演再次喊“咔”,年輕女人用手捏着喉嚨,似乎在說自己嗓子癢,胖導演無奈地訓幾句,化妝師又用粉把l姐的臉抹好。l姐走過去和年輕女子說了兩句話,好像在商量什麼,年輕女子也連連點頭,態度不錯。
開始第三次開拍,年輕女子照樣又是一巴掌扇過去,l姐很敬業,明明知道對方是真打,她卻完全不動,像真的不知道對方會動手。這巴掌又響又脆,我甚至懷疑那年輕女子是不是特地學過打嘴巴,怎麼打得這麼好聽。l姐捂住了臉,年輕女子再罵幾句,但有句話卡了殼,又重複接,胖導演只能喊“咔”,讓場記拿着本子遞給她。年輕女子邊道歉邊看了看本子的臺詞,迅速念幾遍。
第四次開拍,這回年輕女子終於沒笑場,也沒咳嗽,更沒臺詞卡殼,l姐捂着臉的手放下,剛說了半句臺詞,那年輕女子又是一巴掌打過去,但沒打在臉,而是太陽穴和眼睛角的位置。胖導演擡起手,不耐煩地叫了好幾聲咔,走過去指着l姐的臉說了幾句,意思應該是說你得打在這裡,而不是往打。
年輕女子點頭哈腰,雙手合十,向胖導演和l姐一再道歉,l姐勉強擠出笑容。第五次開拍過程很順利,這條終於過了。胖導演看看錶,擺了擺手,工作人員各自散開,都朝房間外面走來。年輕女子走在最前面,臉露出怪的笑容,還撇着嘴,似乎很得意。出門的時候她看了我一眼,沒理會,徑直走開。
l姐最後出來,臉的指印還在,向我點了點頭,我跟着她來到化妝間,那年輕女子坐在裡面,跟兩個人有說有笑,l姐坐在外側的位置,對我說久等了,不好意思。我連忙說:“沒事沒事,要不是我下午得趕飛機回泰國,不用這麼急。”從皮包裡掏出一個長方形的小鐵皮盒,面印着精美的彩**案,這是泰國某糕點的外包裝,裡面還有黑色塑料袋封着,爲了掩人耳目。l姐想要打開看,被我用眼神制止,她立刻知道在這個場合不該打開看,點了點頭。
“給你。”l姐從錢包數出三張千元港幣的鈔票遞給我,我說以後有什麼事儘管給我打電話,我先回去。l姐點了點頭,這時那胖導演加她,l姐跟我告別,忙她的事去了。我看到那位跟l姐配戲的年輕女子坐在自己的化妝位置,一直在盯着我看。開始我還有些心虛,覺得她是不是對小鐵皮盒起疑。等我進電梯後纔想通,那年輕女子從片場出來的時候走在最前,面露譏笑,但後來看到我和l姐認識,她自己有些心虛,覺得我會把這個事告訴l姐。拍戲的時候年輕女子雖然“咔”了四次,每次態度都很誠懇,彷彿不是故意,但後來的譏笑表情足以證明,她是故意在整l姐,至於什麼原因,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