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我和方剛在曼谷機場見到了小夏和顧表姐兩口子。小夏長得畏畏縮縮,一副窩囊相,而顧表姐又白又瘦,面相和眼神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欠她錢沒還似的。所謂相由心生,打眼看就知道是那種只想索取、不想付出的一類人,用東北話講就是光吃不拉,屬貔貅的。她老公人倒還不錯,很謙虛地和我倆握手寒喧,顧表姐則一臉冤相,我也沒理她,直接問小夏怎麼搞的,小夏理虧,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顧表姐卻對着小夏開罵:“要不是你弄來這麼個破佛牌,我和你姐夫也不會搞成現在這樣,大老遠非得跑到泰國來解決,你說你是不是沒腦子?”
小夏被罵得直縮頭,我氣得笑了:“顧女士,你之前和我說過的話自己都忘了嗎?好像是你硬要把佛牌據爲已有,才鬧出這些事的吧?現在反過來罵他,可說不過去。”
顧表姐氣呼呼地瞪着我,忍着沒發作,很明顯,要不是她現在有求於我,估計早就罵得我狗血噴頭了。她老公過來岔開話題,方剛也不說話,微笑地看着這幾個人的言行舉止。這傢伙在社會上混了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估計也是見怪不怪了。
方剛開車從曼谷向北部駛去,顧表姐坐在副駕駛,我和她老公、小夏坐後排。在車上,我和顧表姐的老公閒聊,才知道顧表姐在市財政局上班,而他在文化局,都是公務員。表姐夫對我說,他這人從來都不相信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是不是那個佛牌裡有什麼能擾亂人神經的藥物,我說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汽車開到曼谷以北華府裡附近的一個小市鎮,這裡人煙稀少,有點像中國的城中村,其中一戶住宅的大鐵門上用鮮紅顏色塗着很多經咒,方剛把汽車停在門口讓我們下來。他先敲了門,鐵門上有個僅巴掌大的活動小門,拉開后里面有箇中年婦女向外張望,方剛的臉就像通行證,婦女鐵門打開。
院子裡有三棟單獨的房屋,方剛帶我們繞過正面來到後屋,似乎點着什麼香,有一股說不出的奇怪味道。穿過兩進門廳,這間屋裡擺了大大小小有近千個塑像,有人有佛有鬼有古曼,最前排供着不少奇怪的物品,竟然還有幾根粗大的人腿骨。一名瘦弱的中年法師盤坐在地墊上,他極瘦,赤裸着上身,身上和臉上刺了很多經咒刺符,戴着幾大串珠子項鍊,旁邊放着一顆人頭骨,都已經灰中帶黑,像被煙燻過。法師面前還擺着一個大托盤,裡面堆着一些黑灰的東西,有嬰兒乾屍、帶頭髮的顱骨等物。
顧表姐兩口子和小夏哪裡見過這些東西,嚇得他們臉都白了,都站着不敢動,我能看出他們的腿都一直在打哆嗦。其實我也有點害怕,但兩年來也見過不少黑衣阿贊,所以心理上還是有一定承受能力。
方剛對黑衣阿贊合十行禮,我也跟着行禮,阿贊對我們倆點點頭,又看着小夏,臉色沉得像黑鍋底,對他說了句泰語。他們仨都聽不懂,但我和方剛明白,是要小夏把賓靈交出來。我翻譯過去,小夏他們感到很奇怪,這三人都帶着包,顧表姐是小提包,她老公和小夏是單肩包,但那塊賓靈放在誰的包裡連我也不知道,可阿贊卻能一眼就看出來,好像這三人的包都是透明的。小夏連忙把那塊賓靈牌從挎包中取出,顫抖着交給我,我再遞給法師。方剛對顧表姐說把錢也拿出來,顧表姐和老公互視一眼,她老公遲疑地從包裡取出一個大報紙包,我接過打開,裡面是六捆人民幣。
我衝方剛點了點頭,方剛低聲對阿贊說了幾句話,阿贊身邊有幾個半尺多高的陶缸,他指着其中一個對方剛說:“我徒弟很不高興,說我騙了她,要我給她解釋。”
方剛指着小夏他們:“是這幾個人破的規矩,不是我。”
阿贊說:“是哪個人?讓他過來。”
我翻譯給三人聽,顧表姐連忙推小夏:“快,快去!”
我對她說:“你來!違反規矩的是你,慫恿小夏不歸還佛牌的也是你,推你表弟幹什麼?”
顧表姐慢吞吞地走過來,她老公怕老婆有危險,連忙對我說由他來代替行不行,我說你也有份,女靈現在輪流上你們倆的身,一起過來吧。顧表姐卻說:“其實是我老公先用的,然後纔是我用,應該讓他先去。”
我徹底服了,顧表姐居然把自己丈夫推出去,而她老公也連連點頭,我恨得牙根癢癢,對阿贊說:“就是這個女人慫恿我的事主小夏不交出佛牌。”
阿贊讓她走過來,顧表姐極不情願地走上前,阿贊把那個陶缸靈甕搬到自己面前放穩,再把那塊賓靈牌放在旁邊,對方剛說:“這個靈甕裡面是我女徒弟幾年前的屍油血肉,前幾天突然開始發出怪味道,我才知道出了事。現在我要借用這個女人的身體和她通靈,你們都離遠一些,把手機關掉,不要發出聲響。”
方剛讓顧表姐坐在阿贊面前約兩三米處,阿贊用左手按住賓靈,開始唸誦着什麼,越念越快,右手打開靈甕從裡面撈出一把帶着屍油的黑紅色血肉灑在賓靈上,隨後又把身邊那顆黑灰的骷髏頭骨託在手中。屋裡頓時瀰漫着一種奇怪的味道,又像臭味又像油味,聞得我們胃裡一陣不舒服,小夏臉色剎白,彎腰痛苦地捂着肚子好像要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