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醒來,是在葉生城中醫院的病房裡,身邊陪着的,是沈西塵,他的面色,蒼白了不少。
這一次相見,好像隔了一個世,我回來了,最終還是拋卻了阿臆,阿臆因我成爲魑魅,我卻還是無法將他帶回,也許我和他,緣便是結於此。
沈西塵看到我醒過來,緊緊的抱着我,聲音哽咽:“侵慌,你終於醒過來了。”
我抱着他,聲音也是哽咽:“沈西塵,對不起。”
對不起,一直纏着你,又一直讓你等着我,如果沒有我,也許你早就和書顏在一起了,不是我,你總能幸福的。
沈西塵說,我從十二月,一直昏睡到了二月,七月將我帶回到沈西塵的身邊時,告訴他說我在紫城受到了驚嚇,此後便一直醒不過來,她說我可能去了我的前世,但如果過了二月我還不能醒來,那麼就代表着,我已經要留在我的前世了。
沈西塵說:“我多怕你醒不過來。”
然後,在二月的中旬,我的孩子出世了,是一個女兒,沈西塵給她取名,驚蟄。
沈驚蟄。
一切,但願是一個新的開始。
前塵往事,只是希望如那東之江水,一去再不復返,我也好,安生活下去。
可是故事的終結端,終是不在驚蟄。
原來那個關於梓亦的故事,是我父母的故事。
我在醫院呆了三天便出了院,帶着孩子,我和沈西塵首先去了子卿歸,雖然說剛生完孩子的產婦不能到處走,但是卻有一股強大的執念催促着我一定要去一趟子卿歸,那裡有着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許南木的,阿臆的,我父母的。
梅姐依舊是一身花色的旗袍,濃妝淡抹,巧笑倩兮。
她見到我,眼裡是道不盡的心疼,伸手從沈西塵手中接過驚蟄,她笑了笑,說道:“回來就好,有幾個客人等你們很久了,去內裡廂房吧。”
我和沈西塵不明的推開廂房的門,那幾個穿着白衣的老者在看到我們之後,激動的手中的茶杯都落了地,綠影落地,隨即散開,這個故事,想來應該是別爲傷感。
那個應該是被世人口中稱之爲傳言中的部落,梓亦一族,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着的。
其中一個傳着白衣,裝扮如同古時候的老道,說:“你的母親,是我們梓亦的族長,梓亦木晚,而你的父親,是梓亦的夜之少主,尉遲瞼,千百年以來,梓亦一直由夜族統領,可是四十多年前,日族叛亂,梓亦分裂,日夜兩族水火各不相容,你的父親和母親爲了復仇,潛進日族,可最終因爲那場爭鬥使你母親失去了你父親,後來的那些年,你的母親獨自一人流浪着,因爲她堅信這個世上一定有着另一個和你父親生的一模一樣的人,他想要找到他,和他說一句對不起,一句我愛你。”
“她沒有找到那個人,卻是等回了你的父親,你母親以爲從此之後他們可以放下恩怨好好在一起了,只可惜天總不遂人願,你父親的仇恨太深了,他一心只想毀了日族,卻最終因此喪了命,你母親痛心疾首,也想隨他一起離開,卻發現她已經懷了你,她每日每夜都在算日子,你出生的日子,她離開的日子。”
“你出生在清冷的二月,你母親離開在惹人的六月,她將你冰凍六年,後來又回來將你帶走,我們不知道她把你送到了哪裡,她回來只說,她不能和我一樣活,我們梓亦族歷代的族長都有一種很奇怪的血液,但凡只要生完孩子,你的血液就會生出一種只有我們族人才能聞到的味道,所以不管你在哪裡,我們都會找到。”
也許是老道敘述這個故事太快,讓我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只能呆呆的問出一句:“那,我的母親呢?”
老道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在了,我們梓亦族的族長,從來都活不過35歲。”
我被冰凍六年,那麼如果是按照我的實際年齡來算,我不應該是19歲,而是25歲,我只是比阿臆,小了一歲,我轉頭看向沈西塵,含着淚道:“沈西塵,我不是比你小,我是比你大,我比你大四歲。”
沈西塵點點頭將我擁進懷裡,他知道我爲什麼會說出這些話,因爲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原來,這個叫做梓亦木晚的女子,是我的母親,而尉遲瞼,被阿臆生母深深愛着的男人,竟然是我的父親。
而這一切,老者說阿臆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在臨死前,他會說梓亦,他會說等我生完孩子就會知道一切真相,哪怕是齊桓山上的天眼,也屏蔽了一些我不能看到的真相,因爲天機不可泄露,因爲我是梓亦木晚的女兒,因爲,我是這一任的梓亦族長。
阿臆其實很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他陪着我,只是因爲他要守護我。
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要怎麼辦,我想着剛剛出生不久的驚蟄,想着她也會走上如同我和我母親一樣的道路,35歲的壽命,哪怕有愛,卻也是不敢去愛的。
我母親拼勁一切,到頭來還是消散不了我父親心中的恨,而她年少的執念,卻是將所有人都陷入了愛恨的命裡。
梓亦的劫,原來不是生離,便是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