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碭拍了拍耿嬙的後背, 算起在安慰她。
後面的事情倒是順利，孫弘揚坦白了自己偷課本栽贓耿子晉作弊，因爲考試的時候發現耿子晉課桌裡的課本沒被老師發現, 又用紙條砸了耿子晉, 讓老師注意到他。
聽他說完, 耿嬙都不禁佩服這個小孩的作案手段, 不過是個小孩子, 偷不到耿子晉的課本，就想到用老師的課本，如果不是被耿嬙詐了一下, 他幾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摘出去。
“該怎麼處罰，我聽從學校規章制度的安排。”耿嬙看了眼憤怒的男人和抱着孩子嚷嚷的女人, 已經沒了耐心。
耿子晉今天被冤枉了一通, 考試都沒順利進行下去, 沒得到該有的期末成績，是耿嬙更在意的一點。
“我會將事情起始報給教導處的, 您不用擔心。”李老師認真道，隨即摸了摸耿子晉的頭，“嚇着了吧？”
耿子晉搖了搖頭，卻沒說話，耿嬙看了一眼就明白這孩子心裡被這事兒給打擊了。
“李老師, 我們家孫弘揚只是個孩子, 他這麼小, 就是調皮, 也不懂什麼學校制度, 純粹就是覺得好玩兒，您看, 這個事咱們就私了吧？”女人聽着班主任要將她兒子做的事上報給教導處，開始慌了，從地上爬起來拉住李老師的手。
李老師皺了皺眉，到底也沒掙開，有些爲難地看向鍾碭。
鍾碭接收到李老師的目光，毫不猶豫就看向耿嬙，“你覺得呢？”
幾人的目光都轉向的耿嬙，耿嬙氣笑了，“私了？呵，私了了我們家孩子期末考試就活該一科零分？”
“不過是一場考試而已，成績沒了就沒了，我們弘揚還小，現在被處分以後上學會有影響的，你這麼好看一個姑娘，心地肯定也很善良的。”女人像是換了張面孔，可惜吐出來的話依然令人作嘔。
“是哦，會被處分的。”耿嬙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鍾碭看得眉頭一皺，剛準備開口，就聽着她繼續道，“你家孩子被處分，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女人一聽，急眼了，“你這女孩子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人？你看看我們家弘揚纔多大，就是小孩的打打鬧鬧，有必要弄得這麼難看嗎？”
“孩子？你現在記得是孩子了？剛剛張口閉口說小崽子的是誰？罵孩子不要臉沒家教的又是誰？別人家孩子隨便潑髒水，你家孩子金貴？”耿嬙冷笑一聲，“這事兒私了，你想都不要想！”
耿嬙說着來氣，剛剛就當着她的面，耿子晉被指着鼻子罵了一句又一句，她這個作爲小姑的，哪怕將人罵了回去，依然覺得委屈了耿子晉。
“孩子就該好好教育，犯了錯不承擔後果，出了社會會被人打斷腿的。”耿嬙冷着臉，將那女人說耿子晉的話，又丟了回去。
那女人見耿嬙這邊行不通，又撒潑打滾地拉着李老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耿嬙看着心裡作嘔，衝李老師微微示意，拉着耿子晉的手出了辦公室。
沒了那一家三口礙眼，外面的空氣都新鮮了不少，耿嬙牽着耿子晉慢慢走着，見他一言不發，有些心疼，“被人冤枉了不要難過，小姑會永遠相信你的。”
“小姑，你真好。”耿子晉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手卻緊緊握着。
“以後也許還有很多很多委屈的時候，只要你站得穩，走得直，就沒有關係。”耿嬙耳邊還回蕩着那個女人尖銳的謾罵，溫聲細語道，“別人說的那些不好聽的話，都是暫時的，這個世界壞人多，好人更多。”
“我知道，我不在乎的，就當做沒聽到。”耿子晉也慢慢意識到耿嬙對剛剛辦公室的那些話耿耿於懷了，主動安慰她。
耿嬙欣慰於他的懂事，她其實很擔心這個事情會在他心裡留下影子，所以纔會想着辦法地寬慰他，誰料被他反過來安慰了。
姑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話題慢慢地就輕快了許多，鍾碭從背後追上來，“子晉沒被嚇着吧？”
耿嬙看到他還挺驚訝，想着進辦公室時看到他站在耿子晉的身後，那一瞬間說不感激是假的，無論出於什麼心理，今天他都沒有站在中間的位置上。
“今天謝謝你，鍾老師。”耿嬙由衷道。
鍾碭收到她的感謝並沒有意料中的開心，一個多月沒見到她，突然生疏了許多，從前那個看見他就跳過來開玩笑的女孩變得疏離正經了，他有些許的失落。
“不客氣，應該的。”鍾碭淡笑道，目光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他從前因爲規矩與禮貌，從來不會盯着某個女生看，可現在，他根本不想挪開目光。
一個多月沒見面，她看着沒有什麼變化，但又覺得好像哪裡都變了。
“哪有什麼應該的，還是要感謝鍾老師的。”耿嬙笑了笑，拍了拍耿子晉的肩膀，“你也要謝謝鍾老師今天相信你。”
耿子晉乖巧地擡頭衝他說了句“謝謝”，在恍惚中，那一大一小兩人已經牽着手遠去了。
鍾碭站在原地，一瞬間好像嘗明白了自己內心的沮喪，他因爲她叫他鐘老師而不是鍾碭，因爲她的疏遠，而覺得沮喪。
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真的喜歡上她了？
鍾碭反問自己。
……
“小姑，你怎麼對鍾老師那麼客氣啊？”走出學校，耿子晉疑惑問道。
耿嬙挑了挑眉，回答地沒有滴水不漏，“非親非故幫了咱們，當然要客氣啊！”
耿子晉翻了個白眼，“小姑你們女人真善變，上個月還跟我說他能當我小姑父呢，現在就非親非故了。”
耿嬙被大侄子識破了也不覺得難堪，“你小姑父泡湯了，別想了。”
“泡了湯撈起來晾晾說不定還能吃……”
兩人一路顛回家，耿嬙纔看見鍾碭發來的消息，這事兒已經報給教務處了，那學生受了該有的處罰，而耿子晉將會在兩天後重考一次作爲最終成績。
剛看完消息，耿子晉的班主任電話也打了過來，通知的內容和剛剛看到的幾乎沒什麼出入。
他動作倒是挺快。
耿嬙握着手機，總覺得鍾碭有點怪怪的，他一定知道班主任會通知，偏偏還要趕在前面跟她知會一聲。
這又刷的哪門子存在感。
耿嬙抱着小貓嘆息一聲，鍾碭這男人哪兒都好，尤其是對所有人都溫柔和氣的性子，“格外好”！
也就他這樣的人，總會讓人產生類似“他是不是喜歡我”的錯覺，所以格外容易讓人自作多情。
“我還是不給你找個這樣的爹了，要不以後你外面到處都有人相當你娘。”耿嬙輕輕拍了拍小奶貓的腦袋，太小了，還沒自己一個拳頭大。
“喵～”小貓迴應了一聲。
耿嬙盯着小奶貓看了一會兒，記憶中她當貓的時候，也能和鍾碭你一句我一句的。
“你是不是聽懂了？你也贊成我的話對不對？”她問道。
小貓見蹭不上半點吃食，窩在她手臂上酣酣入睡了。
高估它了……
耿嬙抱了一會兒，纔將它放進貓窩，小奶貓一個月體型圓潤了一大圈，完全找不到當初流浪貓叼在口中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樣。
兩天後，任憑耿子晉再怎麼不樂意，還是被耿嬙拖到了學校。
小學部已經放了暑假，這一片的教學樓都靜悄悄的，耿子晉哭喪着一張臉，萬萬沒想到拜託了作弊的嫌疑，還是躲不過重考的命運。
整間教室，只有耿子晉一人坐在中間，兩個監考教室來回走動，耿嬙等着無趣，坐在樓下的樹墩上玩手機。
“在這不熱嗎？”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耿嬙擡頭，率先看到的是一雙長腿，再是鍾碭含着笑意的雙眸。
“這棵樹挺大。”耿嬙仰頭看了看稠密的樹葉，雖然談不上涼爽，總好過水泥地的炙熱。
鍾碭隨意地坐在她身邊，將手裡的雪糕遞給她，“來，偶爾貪個涼。”
耿嬙確實有些饞冰，順手就接過了，“你的學生都畢業了，你還需要來學校？”
鍾碭怔了兩秒，隨後笑道:“不常來，今天正巧趕上了。”
耿嬙心說這趕上地還挺是時候，一個高中老師碰巧路過空蕩蕩的小學部，也挺不容易。
她以前常朝着他湊近，他卻總是在閃躲、退後；現在她表達愛意後對方無動於衷，甚至有些心有所屬的兆頭，她就想留着自己這點兒小小的自尊，可他又湊到了她的跟前。
“哎～”耿嬙嘆了口氣，有時候追求的人太識擡舉也不是件好事，實在考驗人堅定放棄的毅力。
比如現在，他又遞過來一杯溫熱的奶茶，“嘆什麼氣，不喜歡就換一個。”
“都給我準備的？”耿嬙看向他。
鍾碭揚了揚眉，“這地方還有第二個人？”
“我這個人沒談過什麼戀愛，單純不禁男人騙，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別對我好，我會當真的。”耿嬙將吸管插進薄膜，深吸了一口，甜膩的氣味佔據她的口腔，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
她好像突然明白爲什麼荀卓喝咖啡要加那麼多糖了。
如果生活可以甜一點，誰願意嘗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