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步驟有問題還不讓人說了？
作爲代表夏國數學界老、中、青三個年齡層次的最高榮譽獎項，華羅庚數學獎、陳省身數學獎、鍾家慶數學獎與普通的頒獎流程有點小差異。
別的獎項一般是直接頒獎就算了，或者頒獎後再進行學術分享，但華羅庚數學獎、陳省身數學獎、鍾家慶數學獎不一樣，它們都是擬獲獎者先進行學術報告，然後才頒獎。
這顯得學術成果得到了大多數同行的認可，獲獎實至名歸。
當然，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常規流程而已，極少會有不懂事的學者在學術報告的環節進行刁鑽式的責難，去打夏國數學學會的臉。
而且長期以來，這些大獎都是燕大學派、震旦學派拿到的，誰敢去硬撼這兩大學派？偶爾有個別特例，那也是爲了數學界大團結的需要，燕大學派與震旦學派也都是事先同意了的。
不過今年的華羅庚數學獎、鍾家慶數學獎也就罷了，陳省身數學獎卻爆了個大冷門，原本燕大學派與震旦學派推出來兩個中生代代表被刷下，取而代之的是近三個月強勢崛起的兩個大一學生！這消息傳開，頓時激起了夏國數學界的一片驚濤駭浪。
兩個二十歲不到的陳省身數學獎獲獎者啊，說出去幾乎不敢讓人相信，就算是小說怕都不敢這樣寫！
要知道被評爲“人生開了掛”的超級天才、夏裔數學家陶教授，第一個拿到真正意義上屬於數學領域的獎項“塞勒姆獎（Salem Prize）”時，也已經25歲了！
可現實卻往往卻文學作品還要誇張，秦克、寧青筠憑着“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攻克了六個世界級的數學難題，取得耀眼得不能更耀眼的學術成果，以評委專家組全票通過的華麗戰績，一舉拿下了國內頂級的數學大獎陳省身數學獎！
這讓許多從三十歲苦熬到四五十歲，卻始終未能獲此殊榮的數學家們情何以堪？
一般這個年紀的大學生，不都是在他們眼前敬敬畏畏、哭着求着想考他們的研究生的嗎？現在卻已登上了需要他們仰望的高度。
這實在讓向來習慣了排資論輩的許多人不習慣，也難以接受。
但再怎麼不習慣再怎麼難以接受，人家的學術成果是實打實的，獲獎的流程也毫無問題，哪怕資歷不足年紀實在太小，他們也只能一邊驚歎“世間真有不能以常理推測的天才”，一邊把羨慕妒忌恨嚥到肚子裡、笑着送上祝賀了。
所以在早上10：30左右，當主持人宣佈“接下來由清木大學數學系學士、‘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的創造者，秦克、寧青筠上臺作學術報告”時，多數人還是禮節性地鼓起掌來。
當然，也有不少早已功成名就，不在乎什麼學術圈子，一心只關注教育事業以及學術本身的老數學家們，是發自內心地用力鼓掌，比如坐在第三排，秦克的老師鄧弘國。
在他們眼裡，這兩個年輕而有實力的獲獎者不但代表着夏國數學界的未來，更會給山頭林立、死水一潭的數學界帶來新的風氣新的活力。
在陣陣掌聲中，秦克和寧青筠先後登上舞臺，向着臺下微微鞠躬，然後由寧青筠站到報告臺前作學術報告，秦克站在旁邊協助，進行切換PPT。
臺下無數年紀與她父母相仿的學者們帶着複雜與審視意味的目光，讓寧青筠的腿兒微微有些發顫，但看到旁邊秦克投來的鼓勵目光，她心中涌起一股力量，當下深呼吸一下，以少女獨有的悅耳聲線說道：
“諸位早上好，我是寧青筠，來自清木大學，很榮幸今天能站在這裡，向諸位作學術報告。今天我的主題是‘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以及通過這個數學處理方法，證明周氏定理……”
她沒說什麼“尊敬的老師們、教授們、長輩們”，按秦克和田教授的說法，這樣太降低身價，很容易讓原本就有些不服氣他們的前輩們更加心生輕視，所以這時少女的語氣不卑不亢，保持着平日裡的清冷。
加上前期秦克陪她做了很多次預演，她也將稿子背得滾瓜爛熟，寧青筠越講越是鎮定，能容納下兩三千人的大型報告廳裡迴響着少女好聽的嗓音：
“到了這一步，就完成了‘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的第四階變換，即徹底完成了數論問題轉化爲代數幾何問題，因爲幾何爲拓撲空間賦予額外的結構，這個結構可以是代數的，也可以是分析的，我們可以……”
忽然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寧青筠的報告。
“等一下。”一個頭髮梳得油光發亮，臉色卻有些陰鬱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毫不客氣道：
“我認爲你剛纔提出第四階變換中第17行的算式值得商榷，在你假設的條件下，你爲什麼不考慮一個平移，把x作用到x+q，選取的多項式爲f(x)=x？這樣能使得多項式取值爲素數的x是扎里斯基稠密的，也就能直接引用狄利克雷關於算術級數中取素數的結果了。”
臺上一陣騷動，無數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提問者身上。
正常來說哪怕有疑問，也幾乎不會有人在報告環節就站起來提問，因爲學術報告本身是有“提問回答”環節的，像這般中斷報告者的報告、強行進行提問是非常不禮貌甚至可視之爲挑釁的行爲，萬一報告者答不上來，那這報告還進不進行下去？報告者甚至都下不來臺，那就可真的結下深深的樑子了。
不過認出提問者的身份後，多數人都沉默了。
倪祥超，出身震旦系的數學博士，目前在夏科院數學研究所當高級研究員，可謂是同時屬震旦學派與夏科院學派，而且他的父親是震旦學派裡代數幾何的權威人物，在震旦學派裡地位很高。
倪祥超出身學術世家，本身天賦也高，確實取得了一定的學術成果，不過他風評向來很一般，喜歡挑別人的刺以炫耀自己的學識，踩着別人上位，但誰敢對他的學術成果提出疑問，他就像會瘋狗一樣追着人咬個不停，憑着本身深厚的學術背景，顛倒黑白，哪怕理虧也非得逼得對方認錯不可。
對於這樣的人物，結交沒好處，但得罪了更沒好處，許多人都是避而遠之的。
維持會場紀律的工作人員硬着頭皮道：“這位先生，目前是報告環節，如果有疑問請等到提問……”
倪祥超冷冷道：“她剛纔說的步驟有問題還不讓人說了？這個步驟的問題不解決，後面的報告還有什麼聽下去的價值！”
工作人員嘴巴張了張，還想說什麼，但看到倪祥超那陰冷的面色，便又收了回去。
就在無數人爲臺上的寧青筠捏了一把汗時，寧青筠神色自若地答道：
“倪教授的提議本身是沒問題的，但我們在這裡用的另外一個方法，自然是有原因的，若是按伱所說的，將引用狄利克雷關於算術級數中取素數的結果，固然可以精簡掉三行算式，但這完全是得不償失，會給後面我們引入代數方程組、素數多項式組的解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會影響到我們引進獨立變元λ，並根據裡特-吳整序原理進行代數函數變元……”
寧青筠的回答非常得當，而且有理有據，聽得臺下許多教授都暗暗點頭，不知道是誰先帶頭鼓的掌，全場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較之一個風評不佳、到處噁心人的學棍，當然還是眼前這個年輕漂亮、清純可人又有出色數學實力的女孩更讓人從心裡喜歡並支持了。
倪祥超卻真不愧有“瘋狗”的綽號，學術水平也有些斤兩，他未等掌聲完全停歇，便又接連提了幾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
論起數學底蘊與知識量，寧青筠當然不是這個倪祥超的對手，而且這傢伙的提問非常刁鑽，總提及一些特別偏門的定理、數學方法，在場很多教授如果不翻書怕也不記得當中的細節，這讓他們更替寧青筠捏了把汗，換了他們在臺上，都很可能會被當場問倒。
幸好寧青筠早已有過多次預演，而且對“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的瞭解非常透徹，她牢記秦克和田教授的指點，每當倪祥超提出一些她無法直接回答的問題，她都把話題引回到“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上，改爲回答“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爲什麼要這樣做。
幾個回答的交鋒下來，倪祥超居然佔不到便宜。
倪祥超有些惱羞成怒了：“我依然不認同你的觀點，希思布朗早已在二十年前就提出了新圓法，只要通過引入‘克洛斯特曼和’，可以極大地提高解決二次型、三次型的相關問題時的效率，你們爲什麼不針對這個方向進行努力？”
胡田劍蘭教授臉色也沉了下來，她忍無可忍，拍案而起道：“倪教授，你問這個問題有意義嗎？數學方法有千千萬萬，是不是他們爲什麼沒采用那幾千幾萬種數學方法，都要向你解釋清楚原因？何況現在是報告環節，有疑問你可以留到提問環節！”
田教授的潛臺詞幾乎相當於直斥“你算什麼角色，爲什麼要向你解釋”了。
事實上許多人都已對倪祥超的胡攪蠻纏不滿了，只是有些忌憚他的身份，不好出面反駁而已，此時聽到田教授這番正氣凜然的話，都不由暗暗喝彩。
震旦系的一個教授嘆了口氣，出聲道：“祥超，坐下吧，‘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非常優秀，報告不應該被打斷，哪怕你真有疑問，也等到提問環節再說吧。”
倪祥超看了眼，認出是震旦學派裡的齊之旭教授，在數論界也算是一方大佬，但這樣的大佬依然未能讓倪祥超心生忌憚。
他現在連問了六個問題，都難不住寧青筠，已有些下不來臺了，哪肯就此罷休，他冷冷道：“我認爲這個‘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確實有很多不足之處，比如我剛纔提出的新圓法，就是非常高明的數學處理方法……”
忽然臺上的擴音器傳來了“呼呼”的雜音，打斷了倪祥超的聲音。
衆人驚訝地看向臺上，見寧青筠已退到了旁邊，換上了一個穿着禮服，英挺而略帶些懶散與痞氣的男生。
赫然是這次陳省身數學獎的另一個獲獎者，同樣是清木大學的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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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